沈思思卻不理會他了,徑直出了屋子。
鍾家三兄弟看着四寶精彩的臉色,簡直同情到不能自已。不過土妞的性子他們是知道的,誰也勸不了,他們莫能爲力,想勸又覺得好像沒立場,誰讓他們是土妞的兄長呢,雖然他們一點也沒有做兄長的威嚴。
四寶呆呆的站立良久,恨的咬咬牙,土妞,給他等着,等他長大了,有她好看……
他暗暗發着誓,此時卻欲恨不能,還得在鍾家做白工,實在悲催。
沈思思纔不理會他的糾結呢,她出了屋子,見牛老根和鍾根生都差點喝倒在地上了,頓時黑線,她上前道:“爹,牛叔,時間不早了,別喝了,早點休息吧……”
桌上的菜早涼了,兩人身上全是酒味。
牛老根跌跌撞撞的起了身,也喝的多了,只笑着道:“……你們家……早,早點睡,我先回……回去了。”
牛小花此時也出來了,道:“……爹,我扶你回家吧?”
“不用,你一個女娃……”牛老根捋了捋了舌頭,又道:“不安全……爹一個人回去沒事……”
“我,我送你……”鍾根生試着爬起來,卻又跌坐下去,沈思思急忙扶住了他,一面道:“大寶,四寶,你們兩人扶牛叔回去……”
“來了……”兩人走了出來,四寶還是一副氣哼哼的表情,不過倒是挺順從的扶了牛老根往外走了。
牛小花也急忙幫着沈思思一起扶鍾根生進了屋子,何阿秀早鋪好了炕,接了鍾根生過來道:“……咋就喝這麼多?再高興也不能這麼喝啊?!”
牛小花早去廚房打水給鍾根生洗手洗臉洗腳去了,何阿秀將衣服給收了起來,一面服侍着鍾根生蓋被子,一面道:“土妞,明天衣服都全做好了,晚上我和小花將二寶三寶的衣裳先趕出來了,去念書,我不想讓孩子們被同學們取笑了,好歹這新衣裳也幹靜些……”
“嗯。”沈思思應了一聲,又道:“娘,你給爹洗洗睡吧,廚房的事我和大寶他們收拾一下就行了……”
“哎,當心點啊,別絆倒了……”何阿秀輕聲道。家裡還是不太亮的,黑夜裡,光靠月光和一點油燈,實在視力有限,不過沈思思的眼神倒是不錯的,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二寶三寶也出來收拾了,沈思思道:“爹給你們做了飯盒,你們帶些吃的,想吃什麼放盒子裡,明天一早得帶着……”
“知道了,土妞,我們記得的……”兩人自去料理這些。
沈思思則將沒吃完的東西給收拾了起來放到了井底下去,碗筷剛丟進井邊的木盆裡,牛小花就過來了,急道:“土妞,我來洗,你這麼小,小心別掉到井裡去了……”
沈思思大汗,不過還是把位置讓給了她,牛小花的確是個做事情的好手,這個女孩子確實是個實在人,不過也太老實了些啊……想到田桂花的性子竟然能生出這樣的女兒來,真是稀奇至極……大約是真的太像牛老根吧,所以纔不被田桂花所喜?!
有些夫妻就是這樣子過來了一輩子,明明很多價值觀都不同,卻還是忍耐了下來,就如牛老根和田桂花,太可悲了。
不過,最可悲的卻是牛小花夾在中間才叫受氣。
大寶和四寶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臉色都有點不好,沈思思一見就皺了眉,避開了牛小花私底下問他們道:“怎麼回事?!”
大寶撇了撇嘴,一臉的不高興,四寶更是不高興,冷嘲道:“……那個田桂花一見到我們就冷嘲熱諷的,我們看不慣就回來了。”
沈思思皺着眉就明白了,田桂花這是看大寶不順眼呢,所以纔敢這麼囂張說話。
她冷冷的笑了一聲,道:“隨她折騰去,要是敢折騰到我們家來,我掃把打出去……”
大寶心情平靜了些,微嘆了一口氣,臉色還是不太好的進了屋子裡睡去了。四寶看了一眼利着眼的沈思思,打了個寒顫也進去了。不知道爲什麼,他看到沈思思這樣的表情,比看到田桂花扭曲的臉還要害怕……
田桂花黑着臉看着牛老根躺在炕上,恨恨的也不去理會他,她現在已經恨這個老東西入骨了,哪肯幫他收拾這些骯髒的東西。
剛剛趁牛老根迷糊的醉的睡着了,她就將大寶冷冷的看了好幾眼,說了幾句不輕不重的怪話,那娃竟然一聲不吭的像個悶葫蘆似的一聲嬸子也不肯喊,她想起來就心裡燒得慌。
這樣的女婿,以後又哪裡會將她這個丈母孃放在眼裡。都怪這個老東西,她又恨恨的瞪了一眼牛老根,那眼睛簡直是想吃了他似的……
只幫他隨意的蓋了一牀薄被便不去管他了,徑直去了西屋去睡,躺在炕上,田桂花真是急的抓心撓肺似的難受不已,想到今天她三個兒媳婦去找那死丫頭,竟然啥應承也沒得到,她如何能甘心。
死丫頭,真是白生了她。
田桂花一時恨的咬牙切齒,又急的抓耳撓腮的難受,眼睜睜的看着一大筆的財富近在眼前,她如何能甘心過而不取?!尤其對牛小花來說,這件事根本就是近水樓臺的事情,怎麼就……這麼的艱難呢?!
這個死丫頭!跟那老東西真是一路貨色,又犟又不聽話,太煩人。
無論如何,她都是不甘心的,所以,她一定要再去哄哄那死丫頭……只是現在她竟然脾氣上來了,呵,真是讓人憂心。
要是要到那個方子,她才懶得再管那個死丫頭聽不聽話。
田桂花輾轉反側許久,才睡下了。
天剛亮,她就醒了,起來興沖沖的燒了早飯,打算一吃早飯,想耐心等牛老根下了地,她就去鍾家找小花。
牛老根早上一醒過來呢,就覺得頭暈暈沉沉的難受,再看自己臉上還有穢物,也沒擦,腳也沒洗,身上更是一股濃烈的酒味,他的臉色就黑了。這個婆娘,昨晚回來也不給他收拾收拾,昨晚更是沒在這裡睡,他心裡就很不舒服。
黑着臉來了廚房打水洗臉,再看到田桂花這副樣子,他就臉色更加嚴肅。田桂花一見他醒來,就有點慫了,也不敢說他什麼,只乖乖的端來早飯給他吃。
牛老根吃完了早飯,又喝了杯茶,一直沒有走的意思,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沉默,甚至是有些詭異的。
田桂花正焦急的等着他下地呢,哪知道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牛老根起身,一時就急的不行,她若是去鍾家晚了,碰到那個小丫頭回了家,她得要受多少麻煩,頓時就急的不行了,但還是拼命壓抑住的問他,道:“……他爹,你咋還不下地呢?地裡的草不少了吧?!”
牛老根掃她一眼,道:“我今天頭疼,昨晚受了風寒了吧,今天歇一天再說,除草也不是太累人的事,地裡的活也不多了,你去替我都幹了吧……”
田桂花的臉色就是一僵,她最怕的就是乾地裡的活計,以往家裡有活計也被牛小花幹了,現在牛小花一走,她還能吩咐三個兒媳婦做事,可現在老東西竟然要她做地裡的事,以往牛老根能做的都自己做了,有時候會喊三個兒子幫他下地,卻從來沒有怎麼喊過她,今天這是?!他處處指昨天,難道在爲昨晚的事不高興?
田桂花忐忑不安的道:“……我也不太舒服,這兩天身上沒什麼力氣呢?!”
牛老根冷笑道:“除個幾分地的草要多少力氣?!怎麼?不想去?!”
田桂花頓時就訥訥的閉了嘴,她暗想可能違扭不過牛老根了,只能起了身,心裡恨的不行,嘴上卻不敢說,只扛着鋤頭走了。牛老根看着她一步三挪的腳步,冷冷的哼了一聲,這個婆娘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田桂花扛着鋤頭極其不願意去地裡,走到一半就拐了個彎去了鍾家了。看天色,平時這個時候鍾家人早就進城了,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會遇到那個小丫頭,哪知道,沈思思今早根本沒走,正在家裡等着她來呢。
也不怪沈思思猜到她會來,而是田桂花這個女人做事情一向心急,又沒什麼心計,只會哭鬧不休,也只有牛老根這老實人才能忍她一輩子,但對她可是沒有用的,這個女人,連鄭娘子也不如,鄭娘子至少還知道耍些小心計,又後識實務的見好就收呢,知道得不到方子了,便也死了心,不再鬧騰了,哪怕再不甘心,鄭娘子至少不敢再來鬧了……
只有這個田桂花,最最可惡。
早上,沈思思吩咐了二狗子他們滷幹什麼賣價,叮囑了一番後,又送走了二寶和三寶,就悠閒的在院裡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發亮的等着呢。所以當田桂花上門時,看到的就是沈思思這副悠閒至極,彷彿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的表情,只是一看到她,彷彿料到她會來似的開口笑道:“田桂花,今天你一個人來的?!怎麼不帶你三個兒媳婦一起來?一個人來,就不怕在我手裡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