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輕輕的笑了起來,道:“……我以前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心狠的,只是那時候不懂。如今想起來……”卻再也回不去了。失去的已經失去了。
她連婚禮都舉行了,那個小王爺更是連命都願意爲她搭上。成帝知道,他早輸了,而現在,輸的更是慘敗。
東原剛過混亂,他無心理會這些,關注的只有她的動態。
她現在已然是太子妃。
一想到她現在屬於另一個男人,四寶就心痛,可偏偏他知道她心中無他,連一個搶她回來的理由也沒有。
四寶其實很想任性一回,他在鍾家一向極聽她的話,可是現在真的想任性一回。可是,他知道,若是再任性,一定會徹底失去她,他……捨不得……這份念想。
“我以前也勉強能做一根面的,後來就不行了,乾脆都切成一根根的下一碗,好歹吃個念想……”成帝笑着道:“在海邊那幾年,每年今天都會如此的,只是我的廚藝卻越來越差,被她知道,肯定是要嘲笑我的了……”
徐公公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只能怔怔的站着聽着。
成帝一面吃一面輕笑,良久,喝完麪湯,他只乾坐着,頓了半天,才道:“……我只是不知道,每年今日,她會不會還記得我的生辰……”
徐公公有點熬不住了,看成帝坐着對着空麪碗發呆,實在受不住的跑了出來,無奈的道:“……一面普通的麪湯,還比得過宮中的山珍海味嗎?!皇上竟然對這個這麼的……”
他苦澀的看了一眼飛奔過來的小李子道:“……通知李大人了嗎?!”
“派人去通知了……”小李子道:“……估計很快就到了。”
徐公公無奈的道:“……原本也不想大半夜的去擾李大人的清夢,只是我沒料到,皇上的生辰,竟然……我們若坐視不理,皇上他肯定能幹坐着一夜,怎麼能不管?……”
小李子朝御膳房看了一眼,看到皇上坐在竈臺的小桌子旁邊,腳邊還有一些青菜雜物之類的東西,他一身龍袍,感覺十分違合,小李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皇上他,怎麼一碰到關於寶嘉公主的事就,就……變得這麼的……”小李子低聲說着,卻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纔好,語氣十分沮喪。
皇上本該坐在明亮的殿上,受百官朝拜的過生辰的,可是,他卻選擇一個人在這兒,面對回憶……
師徒兩人都有點心疼,心中發酸的慌。兩個人也不敢走進去打擾了他。
“告訴李大人前因後果了嗎?!”徐公公低聲問道。
“說了。”小李子低聲道:“……我只讓人傳了話給李大人,說今天是皇上的生辰,皇上一直想吃一碗以前吃過的面……現在在御膳房。李大人十分精明,他是最清楚不過皇上和公主的事的,他應該一想就通透了,很快會來。”
過了不久,果然見李琛瑜兩手拎着兩壇酒過來了。外臣深夜進入內廷是於禮不合的,不過李琛瑜一直是個例外,連林閣老都沒這個待遇,不過林閣老年紀大了,也熬不到晚上,一般有朝事也會白天都給解決了。
徐公公看過去,月色下,李大人一身月牙色白袍,十分的俊美放肆,不羈的很,這樣的好顏色,又與皇上親近,怪不得人人猜測,流言紛紛的以爲李大人與成帝有什麼呢。
其實這也不過是那些不知情的人的猜測,只有徐公公和小李子知道,成帝與李琛瑜之間什麼也沒有,有的只不過是共享一個人的回憶罷了。
不過,李大人受帝寵,這是公認的事實。
徐公公看他一來,眼中便是一喜,急忙迎了上去,道:“……李大人,你終於來了?!”
李琛瑜嘆了一口氣,道:“……好好的生辰,怎麼又弄成這個樣子了。”
寶嘉這是有多作孽,不過怪也怪成帝不肯放過自己。
“誰說不是呢,老奴心中也難受的緊。李大人,趕緊進去勸皇上出來吧……”徐公公道:“……這麼呆在御膳房也不是辦法,這樣傳出去,對皇上的名聲多不好?!”
“嗯,我去勸勸……”李琛瑜也挺無奈,頭疼的很,他進去以後,將兩壇酒放在他的桌案前,淡笑着道:“皇上,既是生辰,不如不醉不歸如何?!”
成帝這纔回過神來,迷茫的看着他,過了半晌,無奈的笑着道:“……好,今晚與卿不醉不歸……”
說完就抓起罈子,就地拍了泥封,就往嘴裡倒。
李琛瑜看他這豪爽的樣子,也挺無語,看他一口氣喝了小半壇,也挺無奈,道:“……外面月色正好,難道要辜負了這美景?!呆在這兒做什麼,烏七八糟的,去找個亭子喝吧……賞賞月,再弄幾個小菜和點心,邊喝邊聊,如何?!”
“好……”成帝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來勸我的。只是,你又豈會真的嫌這兒烏七八糟,你以前不是幫過土妞洗菜切菜嗎?!”
“她現在不是不在嘛,有她在我纔不嫌,她不在,我才懶得碰這些……”李琛瑜笑着道:“……走吧,饒過自己,她又不在,你又何必呆在這種地方自傷自憐自艾……”
成帝一愣,苦笑一聲,跟着他出來。
兩個人真的找到了一個飛角亭,裡面還有暖爐,安了紗櫉,又安了榻,倒也暖和。
李琛瑜笑着道:“這兒好,醉倒了還能就地休息,不用再被下人搬去宮中休息了……”
成帝一笑,道:“好……”
他讓徐公公和小李子搬來了一個火爐,上面燉了鍋子,還有幾碟小菜,和乾果水果糕點之類的。
亭子裡點上了燈,立即就暖和了起來。
兩人也無心吃東西,只是小小的啜着酒水。
成帝有心事,會看着月亮發呆,李琛瑜看他如此,不若主動去提沈思思,笑着道:“……她這個人,對家人最是關心了,也護短,雖身在異鄉,但肯定記得皇上的生辰的,誰讓你在思思的心裡是個家人的身份,而我就不同了,她從來沒問過,也沒爲我過過生辰,毫不關心我……哎……”
成帝倒被他給說笑了,眸中卻帶了水光和暖意,道:“……是嗎?!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過幾日探子回來了,上了摺子,我們兩人不是都知道了?!
李琛瑜笑而不答。
“她成了親,不知道幸不幸福呢,不過她這樣的人,那個太子,一定會很珍惜她的……”成帝笑着道。
而他,想要珍惜,卻沒這個機會。
上天真愛逗弄人。
李琛瑜沒說話,好半天,才道:“……東原,現在結束亂局,他們本就是強國,現在人心一統,只怕不可小覷,絕對是大禹強敵。若無思思,東原現在也必不會如此安份,智帝一向對我大禹有吞併之心,他一向對中原也很覬覦,有思思在,也有太子攔一攔,相信大禹邊疆至少能安份很久,多久說不定,得要看太子的意思了,不過穆澤宸此人還是不錯的。智帝只此一子,只怕也會依着他的意思,哪怕有野心,智帝心中也還有些忌憚,雖已結束混亂局面,但他還是會訓強兵良將,以思圖謀的,我們大禹也要引以爲戒……”
成帝點點頭,這些他都知道,只是聽李琛瑜誇東原太子,他心裡也不是滋味,良久,才道:“……東原太子,人……真的很好?!”
“……嗯。是個信得過的人,對思思也一往情深。”李琛瑜詫異的看了一眼成帝,這還是他第一次問這些。不過他還是選擇實話實說,他可不想成帝自欺欺人,到最後把自己折磨到病態。
成帝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酒,道:“這樣……我多少能安心一些,想來他肯爲她抵擋一擊,以命相托,肯定也是很在乎她的……”
當時他聽到沈思思遇險,真的嚇的差點從龍椅上跌下來,臉色大變,待知道穆澤宸爲他擋去了所有,他的心情真的十分複雜,有點慶幸,卻也有點難受。
他知道,沈思思一定會有所表示的。因爲她就是這樣的人……
李琛瑜笑着道:“……思思想要的就是兩國安寧,她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安寧是基礎,她要做的才能在此基礎上開展。我們雖然也希望如此,不過也不得不防,東原的智帝可真不容小覷啊,短短時間內,鐵血手段,治的東原上下一心,這麼大的事,朝野竟然毫無動亂,讓外族也無空子可鑽,此人之手腕非同一般,是個勁敵,估計也只有韓侯能擋一擋了,我們大禹有韓侯也是幸事,否則,大禹危矣,在韓侯在,智帝也會忌憚一二……”
若無韓侯,大禹估計也早已被還是穆王爺的智帝給攻破了邊疆,民不聊生,生靈塗炭了。
成帝是知道李琛瑜是故意將話題從沈思思身上往韓驥身上引的。成帝也極領情,他知道李琛瑜是怕自己會鑽牛角尖,越想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