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掌櫃,今天我們又要拿這些藥草去義國公府給義國公鑑定嗎?”一個圓圓面孔、虎頭虎腦、夥計模樣打扮的大男孩邊拿着一張紙,對照着上面所列出的名稱,從藥材堆中往藥簍子裡撿着藥材,邊詢問着一旁正在翻着賬簿的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帶着一些和善的笑,打趣道:“怎麼了?小虎子,嫌每日跟在我後面,跑義國公府跑累了?那我可就換別人陪我一起去了哦!”
小虎子趕忙擺了擺手道:“哪裡,哪裡,小虎子怎麼會嫌累呢,義國公他那麼慈祥,還每天都不厭其煩的教小虎子辨認藥材。義國公夫人也總是那麼和善,我們每次過去時,都還熱情的讓侍女拿好吃的糕點給我吃。還有,府裡的小公子長得那麼可愛、漂亮、招人憐愛,讓人看到了,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親親他。所以,就算齊掌櫃能每日帶小虎子去,小虎子都求之不得呢,又怎會覺得累呢。”
說到這裡,小虎子的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聽見“府中小公子”這幾個字之後,青衫男子的眸中也隨即變得柔和起來,臉上充滿了慈愛之色。
只是,這一切都是青衫男子低下頭後所爲,沒有外人看見而已。
這個青衫男子便是我——秦蝶兒,也就是三個月前從宮中逃離出來的林御醫,現在林氏藥鋪京城第二分店的掌櫃,不過,我現在的化名叫齊安。
三個月前,當我費盡心機從冷宮中的地下通道里逃離了出來之後,先在宮牆外面的那處大師兄找到的皇族祖產裡,重新易好容,換好了衣服。
不久之後,果然就聽見冷宮之中傳來了一陣陣喧譁聲,冷宮在很多燈籠與火把的照射下,徹底的亮堂了起來。
我心知不妙,知道肯定是我失蹤的消息已經被傳開了,說不準連皇帝都已經趕到冷宮來了。
於是,我也不敢再在那處皇室祖產中多作停留了,趁追兵還沒追出之前,趕緊使上內力與凌波微步,遠離皇宮而去。
原本,我有些按捺不住思念,迫不及待的想先去尋找尋找義國公府,躲在義國公府內,這樣就可以馬上見到念安了。
可是,後來又仔細想了想,皇帝已經得知了我與師父之間存在着師徒關係,我出宮之後,義國公府肯定是要被定爲重點關注的對象,我此刻貿然前去,反倒會輕而易舉的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弄得不好,連念安都有可能被暴露出來了。
而我若要往京郊那邊外公、外婆他們居住的宅子而去,又必須要出城門,現在城門那邊說不準已經被人嚴密把守着了,因爲信號彈射的度還是遠比我的腳程要快,我現在未必出得去。
於是,我改變主意,往林府在京城中所開設的那個藥鋪奔去,看能不能碰碰運氣,見到舅舅、表哥他們,找他們想想辦法。
湊巧的是,我到了藥鋪之後,突然看見藥鋪外面竟然貼上了一張告示,原來舅舅、表哥他們打算再在京城之中開設一家藥鋪,地址就設在義國公府附近,現在正在招聘一些懂藥理的夥計,於是,我便走了進去,待上了一夜官方帥哥四菜一躺上傳,等待着第二日的考覈。
而考覈我的人竟然就是師父,雖然當時我就很想告之他,我的真實身份。
可是,後來怕他和娘知道後,在皇帝派人過來詢查時,他們會露出心虛之色,所以,我便忍了下來,打算等一切風平浪靜之後再告之他們。
自然,以我的藥理知識來論,通過師父的考覈也是很容易的事了,從而,我也就順順利利的進入了義國公府邊上的那林家在京城中的第二家藥鋪,販賣藥材。
因當時風頭一直未過,再次碰見舅舅與表哥時,我也並未立刻告之他們,我的真實身份,而是一直以藥鋪夥計齊安的身份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因着我早年經常陪同舅舅一起外出巡視生意,對做生意也很有興趣和天賦,每日我能夠賣出的藥材總是比別人多。不久後,我的這種才能便引起了舅舅、表哥與師父的注意,他們開始逐漸放手將越來越多的生意交予我來做,藥鋪的生意在我的努力下,也變得越來越火,甚至都有過第一家藥鋪之勢。
而在宮廷那邊,起初的那兩個多月,確實兵荒馬亂了一段日子。
那一段時間,羽林軍還挨家挨戶的全城搜查了一段時間,在京城中,走到哪裡都能看到羽林軍,弄得有些人心惶惶的。後來,竟然還展成了全國範圍內的搜查。
據那些從外地慕名前來購買藥材的客商說,現在進出城門變得特別困難,搜查的方式也變得特別的怪異。
進出城門之前,守城的士兵先會端出一盆帶些混濁色的水,讓你潔過面,再用毛巾讓你擦過臉之後,再拿出兩幅畫,對着你的臉對照一番之後,才讓你通過。
而這樣檢查的對象只是針對中等身材的男女老少,身材過高或者過矮的則不在這種檢查範圍之內。
聽見客商的這話之後,我還微微緊張了一陣子,因爲那兩張畫像應當都是我的了,而那盆帶有混濁色的水應當就是洗去易容面孔的藥水了,若是皇帝將這個辦法推廣在整個城內使用的話,那我的真面目也就必將顯露無遺。
幸而,事實並未如我想象一般的繼續往下展,兩個多月之後,風聲竟然漸漸平息了一些,那些原本滿城跑的羽林軍也漸漸不見蹤影了,或許是皇帝已經放棄了,這個認知不禁讓我的心裡也深深的鬆了一口氣,也微微帶上了一些苦澀。
再後來,再遇上舅舅之時,我便偷偷的向他透露了我的真實身份,舅舅聽見之後,大喜過望,自然而然的就將藥鋪全都交由我來打理,我也就由一個普通的藥鋪夥計,一躍成了藥鋪的掌櫃。同時也恍然大悟,也明白了爲什麼這段時間城中的氣氛爲何這般緊張的原因了。
不過,因着義國公府門前,仍然還由羽林軍打着保護師父與孃的名義,在那裡把守着,我與舅舅都一致同意,先不告訴師父與娘這件事。
只是,羽林軍倒是沒有干擾師父與孃的正常生活,師父與娘該幹什麼事,他們仍然還是允許他們進行的。
因着舅舅是義國公府中的常客了,羽林軍對舅舅也很熟悉了,對舅舅的到來,他們也習以爲常了。有一日,在舅舅的帶領下,我也順利的通過了羽林軍的看守,進入了義國公府。
也就在那一日,我終於見到了我思念已久的念安,他已經長大了好多,變得更可愛,更漂亮了。
當娘懷抱中的他,流着滿嘴的口水,衝着我天真無邪的一笑時,我的心都酥了,心中癢癢的,恨不得能將他馬上抱入懷中,好好的抱抱、親親。
一旁的舅舅可能是瞧出了我的這種渴望,就藉故從娘手中抱過了念安,逗弄了一會之後,突然對我說道:“齊掌櫃,你應當還沒結婚生子吧?現在將念安借給你抱抱,給你練習練習,免得到時候你自己有了孩子之後,自己不會抱。”
娘雖然感覺到很詫異,但是,卻也只是和善的站在一旁笑了笑。
就這樣,我的願望終於如願以償了,我如視珍寶的將念安抱了又抱、親了又親之後,直到怕引起孃的疑心,不得不將念安放下之時,才念念不捨的將他放了下來。
從那之後,舅舅便會每隔一兩日就會找理由讓我進入義國公府一趟,並且每次都會找點東西讓我捎帶給娘,這樣我就又可以名正言順的見到念安,並且抱抱念安了。
娘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以爲我只是特別喜歡小孩纔會這樣。可能是一種母女天性,娘看見易容後的我,也感到很親切,每次見到我來,也都很高興,並且會主動的讓翠姨將念安抱出來,給我好好的抱抱,逗弄逗弄。
爲了與念安多些相處的時間,我就乾脆帶上小虎子,讓他每次跟在師父後面,讓他記下師父告之他的,我們所帶來的藥材的名稱與功效。
而對於我來說,拿藥材過來讓師父辨認只不過是我見念安的一個藉口而已,這些藥材的名稱與功效我原本都已經非常熟悉了,自然也就不用聽了。
就在這樣的一路回憶中,我已經帶着小虎子,通過門口羽林軍的看守,進入了義國公府的大堂內。
“齊掌櫃,你們過來啦?不過,今兒有些不湊巧的是,老爺不在,被召進宮去了呢!”還未等我們站穩腳步,那已經非常熟悉我們的義國公府管家便迎了出來,解釋道。
被召進宮?我心中一突,急切的脫口詢問道:“爲什麼會被召進宮啊?”
雖然我這話問得有些唐突,但是管家還是解釋道:“是老爺以前的一個徒弟林吏目出宮來請的,說是皇上病得比較嚴重,林吏目與宮中的御醫都已經有些束手無策了,所以,特地從宮中出來尋求老爺的幫助。”
林吏目?那就是杏兒了。而皇帝病得很嚴重?我如遭受雷擊一般,定在那裡,半晌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