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蜜兒抱着破爛的氈毯,一動不動地縮在牆角,像是一流浪的野貓兒。
這氈毯是春姑姑去年用她小時候的襁褓改制而來。
春姑姑說,這襁褓是她孃親在懷着她的時候,親手一針一線縫製的。
春姑姑抱着她逃出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帶。一個未婚的年輕女人,帶着身世迷離的孩子,日子不好過。
可是三個月之前,她突然死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孤憐憐地面對着冷漠的人世。
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唯一能擁有的便是這張薄薄的氈毯,藉着微弱的雪光,依稀可以辨別上面水紅的顏色,那一針一線都是一個慈母對她的呵護,是她在這個時空唯一留戀的東西。
迷迷糊糊的,她竟是又走了一片濃稠的黑霧。
這場景她非常熟悉,五年前,她是從這裡逃掉的,好歹做了一回人,雖然吃盡了苦頭,她還是回到了這裡。
地府。
陰風愁愁吹過,霧氣之中隱隱可見高高聳立着,鬼城模糊的菱角。
她轉身想逃,身後已經多了兩隻鬼爪。
“牛頭兄,馬面兄,我走錯地方了……”
身邊的兩鬼差哪裡容她逃走,抓着她縱身一躍,便是站在閻君的面前。
閻君一見到她,便是氣急敗壞地將鬼璽直敲。
“你這個
大膽的丫頭,在地府裡放走千年煞氣赤魁降世,又毀我奈何橋,竟敢私自投胎到凡間,簡直是不知死活。”
安蜜兒無奈地聳肩,“閻君大人,我已經死了!你又想如何?”
閻君氣極,一鬼璽朝安蜜兒砸了過來,身邊的牛頭手身敏捷地接了過來,低諂地說道:“閻君使不得啊!那安小姐陽壽未盡,小的們拘她生魂前來,已有違天道了。您再砸得她魂飛魄散,恐怕您頭頂的烏紗不保啊!赤魁之事和奈何橋動亂雖然是鬧大了一點,但上頭畢竟沒有人下來追究,不如……”
閻君的怒火慢慢平熄下來,他盯着安蜜兒,愁眉苦臉地嘆了一口氣,這個丫頭實在讓他頭痛,留在地府吧,更不安生,讓她回去吧!似乎又不合規矩,半晌,馬面建議道:“閻君,反正這赤魁與她投生在同一世,不與讓她將赤魁尋回來,這樣功過相抵,您也不必頭疼了。”
閻君眼前一亮,他振坐了起來,正色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丫頭,既然是你捅的摟子,就該你自己收場。從即刻起,本君讓你回到人世,若是能將赤魁帶回地府來,便讓你逍遙一世。若是做不到,你便是死後受九重烈火焚燒,永世不得投胎!”
安蜜兒急急道:“我又不認識什麼赤什麼魁的,我怎麼……”
一陣焦急,眼前的鬼影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她騰地睜開了眼睛。
她依舊坐在那室巨大的空殿內,靠着廊柱,一縷薄薄的日光從窗櫺之間擠進來,像一頁白紙被人隨意地丟棄在地面上。
竟是南柯一夢,說是夢,可偏偏又非常真實。
前世,特工,婚禮,一切都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這所有的一切也許只是她流落街頭時,所做的一場美夢而已。
她曾經真的輝煌過嗎?她不想去印證了,眼前最直接的問題便是生存,她要如何才能夠頑強地生存下去?
不管是報仇也好,尋找赤魁也罷,都需要活着,她可不想真的去嘗試魂飛魄散的滋味。
吱呀一聲,大門被推了開來,劉善海溫善的面孔出現在她的眼前。
“小女娃,聽雜家一句話,不要跟皇上擰着來,否則……唉!”
安蜜兒咧嘴一笑,她走到了劉善海的面前,深深地給他鞠了一躬,朗聲道:“多謝劉公公救命之恩!”
冬雪融融的早晨,時時可以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矗立在慈安宮的角落,那是一張原木色的長梯,上面的積雪凝結着晶冰條子,璀璨的陽光在上面閃爍不定,安蜜兒伏在宮牆上,望着巍峨複雜的宮殿建築羣,眼裡是沉穩而敏睿的。
宮中的路線縱縱橫橫,看起來也差不多,只要多看上幾眼,這路線便是熟識於心,總有一天,南宮熾你要被我踩在腳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