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那副畫卷的事情,絨花山莊的確做到了真正的名揚開來,雪絨花這一物種被重新定義。
這幾日確實有人陸續的到了這個曾經偏僻無人的地方,都是些新鮮面孔的富貴人家。大約是瞅着畫卷上的謫仙佳人,也想來體驗一番這裡有何不同之處。
眼見着曾經貧窮落後的石山村已經成功的跨越了轉型,紫蕙的心中很是欣慰,也是時候離開這裡了。
臨走之際,她留下了太子府的人代爲看管此處,倒不是放心不下村民們會突然作惡。而是要叫人知道,此處是當今太子的管轄之地,是太子罩着的,也好叫那些目中無人的人不要多生事端。
只是,這一舉動,無非是在告訴世人,曾經的石山村能有今日的改變都是靠着太子府的幫助。
更有甚者扒出了其中的內幕,原來石山村的改變都是太子妃娘娘一手打理的。據說,偶有一日太子妃同太子殿下路過此地,得村子裡的村民善念留宿一宿,太子妃便心生了這般的念頭。
“這般說來,咱們的太子妃可是個大善人呢!”
“就是說呢,前有她不計前嫌的幫助挑事兒的乞丐,後有她一介女子卻是抓住了讓官府頭疼不已的匪寇,如今她又幫助了一個小村落成功翻身……”
“太子妃娘娘可真是我們昔國的福星呢!”
“真沒想到太子妃娘娘竟是這般的威武,可笑之前還有謠傳詆譭我們的娘娘呢,是在可笑至極!”
“可不是嗎,事實證明咱們的太子妃娘娘的確是無人能及的。便是那千香閣的天香姑娘也不過是個側室罷了,之前還叫人擡得那麼高呢。”
“小聲些,怎麼說也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呢?”
“……”也不過是救命恩人罷了。
千香閣,碧花自然不好將外頭的傳言一一對天香言明。前段日子還是好好的呢,可是現在卻是讓那太子妃全盤推翻了。她也未曾料到,那個太子妃會如此的厲害,的確是不可小覷的人物。
“姑娘只管好生的養傷便是了,過幾日傷口便結痂了。”她替天香擦了擦手和臉,低聲道。
“碧花,你還沒告訴我,外頭現在是個什麼情形呢?”天香躺在牀上,一頭青絲披散着,垂到了枕頭上,如潑墨的畫作,一瀉而下的利落筆調。
“聽說,太子同太子妃今日已經回府了,兩人之間一如既往,沒有什麼改變。”碧花道。
“能有什麼改變呢?”聽聞將臣的消息,天香神色淡淡的反問着,神色晦暗不明,“對了,外邊對那太子妃的不利傳言可是有增無減?”
被問及此事,碧花的手不由的頓了頓,然後她站起了身子,“姑娘,這件事……”她知道,天香若是問起,她是如何也瞞不住的。
“說。”天香也是看出了她神色的不自然,臉色一沉。
碧花只好將外頭的轉變告訴了她,待說完,天香臉上的表情不是震怒或者憤憤,而是彎了彎嘴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她不是個好對付的。也是,若是這麼簡單便敗了,又如何做我天香的對手呢?”她笑了,語調中帶着一絲不明的意味。
碧花心裡頭有些不安,她總覺得天香有些不對勁兒了。
卻說太子府裡,紫蕙氣定神怡的坐在自己院子裡的小榻子上曬太陽。突然想起來,她好似許久沒有同她的小榻子親密接觸了,她索性躺了上去,準備補個覺。
只是纔將將躺下,她便突然起了身,唔,好似有件事情沒有做呢。
季毓看着自家主子這神神叨叨的模樣,然後心中又不好的預感了。
事實也證明了,她的預感是多麼的準確。沒過多會兒,紫蕙便拉着她去換了套男裝,然後便風風火火的帶着她出門去了。作爲一個懂規矩識大體的侍女,她所要做的就是默不作聲的跟着主子去便是了。
“季毓,你都不問問我們這是去哪兒的嗎?也不怕我把你給賣了。”紫蕙倒是不忘打趣兒她道。
“……”季毓很無語的表示,便是問了她也攔不住啊。
直到兩人來到了千香閣的門前,季毓是忍不住出聲發問了,“主子,你來這兒是做什麼?是來調戲美男子的還是來將那個天香姑娘給揍一頓的?”她實在想不通了。
“你家主子有這麼庸俗的嗎?”紫蕙挑了挑眉表示質疑,她有那麼好色,有那麼暴力的嗎?
“這個不是重點。”季毓咳了咳,面上有些心虛。
唔,這當然不是重點啦。
她一身小公子的裝着,一襲黃色的袍子,墨發用黑色的絲帶豎起,低調中帶着掩藏不了的張揚。一張俏生生的小臉還真真是造就了一個活脫脫的小公子形象呢。
她帶着季毓走進了千香閣,這次是沒人再攔着她了。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她作爲一個公子哥進入千香閣可謂是拿到了一張無形的通行證,誰讓這是息孃親自交代過的呢。
“喲,小公子。”果然,息娘迎了上來,熱情的接待她。她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雖然臉長得是普通了些,不過好在身段過人,看着也是妖嬈嫵媚的。
“息娘可是好久未見了。”她也不怕被息娘認出身份來,不遮不掩的調笑道。
實際上息娘又怎麼認得出來呢,那日紫蕙以太子妃的身份大駕千香閣,她礙着太子妃的威儀,一直沒敢擡頭去看。所以,她並不知道太子妃是何容貌,自然是認不出她來的。
唔,便是她認出來了又如何?也是不敢隨便的說出來的,便是說出來又如何?好似對她也沒什麼好處的。
“小公子來我們這兒是來……”息娘看着這個俊俏的小公子,問道。
“來青樓嘛,自然是來看美人的嘛。你們並清公子在嗎?”她做出一副風流公子的姿態來,一臉的理所應當。
息娘對於他這副姿態是見怪不怪的了,只是感嘆一個俊美的小公子如何成了斷袖了呢,真是可個可嘆。只是,聽她說起並清,她的臉上有些許的爲難,“並清公子在是在的,只是他這幾日狀態不佳,所以……”
千香閣的人都知道並清公子喜歡天香姑娘,只是郎有情妾無意的,如今天香已經是指給了當今的太子殿下爲側妃,並清公子是有念想也無可奈何的了。
“小爺我就知道,並清公子是在爲情所困吧。”紫蕙點了點頭,她就知道,並清那廝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呢。
息娘是轉念一想,這小公子似乎同並清公子的關係挺不錯的,不若讓他上去勸解一番也是好的。如此,紫蕙是大搖大擺的去了並清所住的閣樓,眸光中閃過一絲狡黠。
未至閣樓,卻聽琴音嫋嫋而來。
音調優美哀怨,彷彿一隻失了配偶的鳥兒在山間吟唱,孤獨而悽婉。
唔,原來失戀的人就是這個狀態的嗎?這琴聲倒是不錯的。
她興致不錯的聞着琴聲而去,見一絕妙公子背對着她,坐在景緻優美的院子裡撥弄琴絃。依舊是一襲紅裳,此時到不僅僅是被他穿出了驚豔的光彩,也帶着一絲孤寂,顯得很是孤獨。
紫蕙瞅着美人的背影,不免嘆息道,“聽說你失戀了,並清。”
琴音驟停,停得叫人措手不及的。
“你怎麼不彈了呀?挺好聽的呀。”她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他的身旁,佯裝疑惑的問道。
並清看清來人,一張不加修飾的臉也是毫無神采的,“你怎麼來了?倒是好興致。”他的語氣略帶嘲諷,一張妖冶的面龐失了光彩,像是死了的胡波,興不起風浪來。
紫蕙看清了他的臉,毫無往日的嫵媚妖嬈,不由得嘆息一聲,“唔,可惜了你這張好臉了。原來情之一字這般的傷人啊,小爺我還以爲喜歡一個人該是件高興的事情……如此傷懷,小爺我是寧願出家做和尚去,也要逃離這滾滾紅塵。”
她似乎是被並清的模樣嚇了一跳,臉上的表情是古靈精怪的。
“……”並清頓了頓,到底是看向了她,“你到底是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啊,小爺就是來千香閣看看美人兒的,不過聽說有人失戀了,小爺也就順便來看看熱鬧的。”她很無辜的表示道,卻是直勾勾的看着並清,一副‘沒錯的,我就是來看你的’的表情。
“哼,你倒是逍遙。”並清若有所指道。
“何須自尋煩惱呢?”紫蕙揚了揚頭,一臉高深莫測的看着並清。“小爺我看啊,你倒不如到庵裡邊去做姑子呢?看看你這副樣子,可惜了了這副好皮囊了。”
她看着並清的臉,心中很是感嘆,可惜了呀,這麼長好臉,卻是沒能好好保護。
“……”並清被她的話噎得沉了臉色,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是靜默不語。
“唔,怎麼不說話了?小爺好歹也是專程來看你的,這麼不給面子啊,難怪了情場失意呢。”紫蕙挑了挑眉,一副不懂事的小公子模樣。
“陪我喝酒吧。”並清低着頭道。頭頂上彷彿是頂着一片的陰霾,看着好不可憐。
“呃,需知喝酒傷身,而且‘舉杯消愁愁更愁’,沒什麼大用處的。這是何必呢?做人呢,就是要想開點,有些人就是得不到的,你就不要惦記着了。”紫蕙安撫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何必爲了一隻鳥放棄整片樹林的鳥兒呢,你說是不是?”
只是,她這哪裡是在安慰人啊,分明是來搞笑的。
“你確實是想得開,心裡邊便不吃味兒嗎?”並清輕笑一聲,帶着些許的哭笑不得,“哦,聽說你倒是吃過味兒了,街頭巷尾的都在傳呢。”
“胡說!”聞言,紫蕙是怒了,誰在造她的謠!她哪裡是吃味兒了,分明是去做大事情的。“小爺我吃什麼味兒啊,這與小爺我有什麼關係?”
“有無關係,你自己心裡邊清楚。”並清道。臉上帶着篤定的神色。
只是,紫蕙是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她表示,並清這廝絕對是失戀了便什麼都不在乎了的樣子,竟然還一副‘你不要在裝模作樣’的眼神看着她。唔,真是奇了,他心裡邊雖然對她的身份什麼的一清二楚的,可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表達出來的呀。
果然啊,人一失戀了,腦子也不好使了嗎?
“並清,你受刺激了這腦袋瓜子也不好使了呀?”紫蕙狐疑的對他道。
“紫蕙公主,太子妃。你瞧,我人還是清醒的,至少還認得出你是誰呢。”並清笑了笑,語調帶着些許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