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處理完事情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房間裡亮着柔和的燈,彷彿可以接納她的一身疲憊。
走到大廳的時候它看到了慕容衝,他說慕容無垢除了傍晚的時候出來和他出去吃了頓晚飯,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吃晚飯的時候慕容無垢也沒有什麼不妥,甚至還出了幾道題考他。
楚辭有些遲疑,她知道慕容無垢生氣了,但她從來沒有哄過人,更加不認爲自己做錯了。
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處理好這些事情,並不需要慕容無垢冒着生命的風險去做什麼,更何況她僅僅是不讓慕容無垢去單獨會見褚俊非而已,又沒有不讓他出門,頂多也只是在他出門的時候派人去跟着。
楚辭是害怕的,曾經只因爲她走開了,她就和慕容無垢錯過了三年,三年說長不長,相思卻綿綿而蝕骨,她不想再嘗這種滋味了,一點也不!
終究還是推開了門,映入眼簾是一盞孤燈在亮着,慕容無垢並沒有在看書,楚辭輕輕的關上房門,看見慕容無垢躺在牀上,背對着自己,她洗漱了一番,也躺在牀上。
這個時辰尚未到慕容無垢往日就寢的時間,楚辭也不知道慕容無垢是睡了了沒有。
應該還在生氣吧,楚辭想道。
“無垢。”沒有響應。
楚辭乾脆從背後抱住慕容無垢的身子,挨着慕容無垢的脖子,軟綿綿的說道:“你還生氣啊。慕容小氣。”
只聽見慕容無垢平靜的聲音說道:“我困了。”
“喔。”楚辭鼓起腮幫,輕輕戳了戳慕容無垢的後背,小聲說道:“那你轉過來好不好?”
“你不轉我翻過去的喔。”楚辭咬咬牙,準備翻身過去,慕容無垢轉過身來,說道:“你想怎樣?”
楚辭把慕容無垢的長髮撥開了一些,好讓自己能夠看清楚他的眼睛,“你有什麼不滿說出來,不要冷戰。”
慕容無垢卻閉上了眼睛,“你不讓我見褚俊非,好,我答應你,以後見到他我就繞路走。但今後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擅自做主?你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
楚辭正欲說話,慕容無垢卻用食指抵住她的嘴脣,繼續說道:“我不會說我是你的丈夫,所以我要保護你的話。你也不必覺得我沒有武功所以時時刻刻需要你的保護。我希望的是我們攜手而行,你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幫你,我想做的事情你也會幫我。我不是安於室的人,你應該是懂的。”
“對不起。”楚辭看着慕容無垢,第一次深深的覺得,要愛一個人是那麼的不容易,並不是傾盡一切的好就是好。
並不是兩個人相愛就會沒有爭吵和矛盾。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即使眼前人眼裡眉間是毫不掩飾的愛,也遮掩不了爭吵後的疲倦。有時候並沒有什麼所謂對錯,心中所執不同而已。
慕容無垢睜開眼睛,看見楚辭柔柔弱弱的表情,哪裡還有半分平日楚樓主的模樣,心中的波浪早已平復。
揉了揉楚辭的頭髮,慕容無垢無奈的說道:“說什麼對不起呢,楚妤。”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沒有誰對不起誰,剛纔我的態度是不太好,睡吧,我們今後誰都別負了
誰就好,其餘的都不是要緊事。”
楚辭嗯了一聲,擡頭看着慕容無垢,戳了戳他的臉,說道:“不要生氣了。”
楚辭忽然覺得慕容無垢的臉頰比來楚都之前多了一些肉,不再是一副瘦骨如柴的樣子,臉上也多了幾分動人的血色。
“你臉上再多一些肉會好看一些。”
慕容無垢笑道:“吃肉會長肉嗎?”
“會呀。”
“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有些餓了。”
“要不然,我去廚房弄點吃的給你?”楚辭正欲下牀,慕容無垢卻把她抱在懷裡,“還是不要了,天氣涼,別下去了,我抱抱你就好。若你肯讓我吃一吃,我倒也不介意。”
楚辭這下倒明白了慕容無垢的壞心眼,羞赧的說道:“也不知道剛纔是誰不想理我的,現在倒變得那麼快。我纔不要。”
“不要啊,那就算了。”慕容無垢唔了一聲,小聲嘀咕道:“軟軟的抱着多舒服,我也省得動。”
“慕容無垢,你討厭……”
慕容無垢再次見到宴笙的時候已經過了小半個月。
宴笙來的時候,慕容無垢拿着一本殘舊的古琴譜,想要推敲出殘缺的部分到底是什麼。
知道宴笙來了他也不急,反而是不急不緩的把推敲出的部分彈奏了一遍,
宴笙只是站在一旁安靜的聽,彷彿只是慕容無垢邀請他來聽一首曲子,而他應約而來,並無他事一般。
一曲終了,慕容無垢便擡頭望向宴笙,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打斷,只是靜靜的等他回過神來。
片刻後,宴笙走到慕容無垢面前,拿起筆,直接劃掉慕容無垢補的一個音符,也不解釋,乾脆利落的寫了一個音,取了腰間的笛,自顧的吹奏了一段。
曲盡,慕容無垢笑道:“看來我還真惱不得你直接劃了我推了一個時辰的譜子,聽你的笛音,的確是更爲動聽。”
宴笙也沒有迴應,只是把笛子收好了,“泠沅說想見你。”
慕容無垢才反應過來宴笙說的是皇后,大概也只有宴笙敢直呼皇后的名諱了。
慕容無垢點了點頭,站起身從櫃子裡拿出一本譜子,遞給宴笙,“這本是孤本,丟了可就沒了,唉,樂癡,皇后還有說什麼嗎?”
宴笙看了看手中的樂譜,表情專注得眼睛彷彿透着光。慕容無垢覺得宴笙似乎對人不感興趣,唯有對樂譜有一種內心的癡迷。
宴笙過了會才反應過來慕容無垢問他問題,“沒了。你要見泠沅,等下隨我進宮。”
“直接去?”
宴笙皺了皺眉,彷彿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萬事不關心,但並非不懂宮中的規矩,他不過和顧泠沅說了,而顧泠沅同意了,並未明示徵召慕容無垢入宮。
慕容無垢雖手中無實權,卻也好歹是京中官員,還是個男子,似乎不太好辦呢。
“你,換女裝。”宴笙突然想通了關節,說道。
慕容無垢倒是一愣,全然沒有想過宴笙會這樣說,心中依舊有隱憂,“皇宮耳目衆多,若我着女裝被人看見了……”
宴笙放下手中的譜子,右手撫了撫自己的頸後,那白皙修長的手指讓人無法忽視,卻又不似慕容無垢那般書生孱弱,而是有力的是危險的。
宴笙想不通了,乾脆說道:“你自己想,給你一個時辰,好了就敲我門。”說完就出了房門
慕容無垢只好遣人去購置了一套女裝,舉起黃銅鏡把眉畫細了,又略略施了許脂粉。
嘆了一口氣,又去取了楚辭的首飾盒,見着一支樸素的銀釵,便挽了頭髮堪堪插好了,見着鏡內之人已經不多像慕容無垢自個平日的模樣,有些陌生了。
慕容無垢輕笑,想着若是楚妤見了定要笑他濃妝豔抹了。也不知道她是否能一眼看出來。
等收拾妥當,慕容無垢便去敲了宴笙的門,宴笙好似隨時可以走了一般,見了慕容無垢,也無需收拾,便直接往樓外走去。
慕容無垢倒驚奇宴笙對他的妝容一點反應都沒有,便在他身後問,“喂,我這樣子可以嗎?能認出嗎?”
宴笙回過頭看慕容無垢一眼,“濃妝,好醜。”
慕容無垢沒好氣的說道:“不然你讓我怎樣。”
宴笙卻笑了笑,“其實我知道一條路,不會見到人。”
慕容無垢一副想殺了宴笙的樣子,“我回去換回來。”
宴笙一把抓住慕容無垢的衣袖,“再卸就晚了,泠沅不會在意的。走吧。”
慕容無垢只好跟着宴笙,“傳聞中你不是惜字如金的嗎?倒也和我說了這麼多話。”
“怎麼都這樣問?之前有個女人也問過。”宴笙頓了頓,想了很久像是追憶什麼,慕容無垢倒是安安靜靜的一邊走一邊等着他回答。
直到慕容無垢都以爲宴笙不會回答了,宴笙卻開了口:“身邊的人不需要我說話,我也不愛說。後來,常見到小楚。”
“嗯?”
“她在樓裡,好像很孤單。沒有人可以講話,有時候會來找我。”
“繼續。”慕容無垢覺得宴笙講話實在有些慢,便忍不住道。
“經常是她自己在說,我在旁邊聽。後來覺得不給迴應不太好,就說上幾句。”
“喔。”
“過去這幾年,她過得不太好。”宴笙擡頭看了看天空,一無所有的天空,許久才說道:“她很喜歡你,你出現之後她才經常笑的。”
彷彿難得說了那麼多話,宴笙不再說話,走路彷彿都在放空。
快要進入宮門之時,慕容無垢突然問了一句:“你有想過遇見一個人然後去在乎她嗎?”
“沒有。我不需要。”宴笙說道。
進了宮門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宴笙手上是有着御賜的金牌的,一路上倒也無人敢攔。
只是慕容無垢已經略感倦累,這楚都宮城與前燕都城的宮殿相比也並未大多少。想來在燕都時不覺得宮殿有多大,或許是仗着有幾分武功,而今身子倒不至於虛弱,但也不及當年三成了。
宴笙並非沒有聽過慕容涉歸這個名號,可此時卻也無法把慕容涉歸和眼前這個無半分武力的男子所聯繫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