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漓不是第一次入宮,她是相府的小姐,從小就被教引嬤嬤教導,不管面對多大的陣仗,首先要做的,就是穩住自己心態,然後一舉一動,一定要符合自己大家小姐的身份。
也就是如此,她無論面臨何種境況,都能做到從容不迫。
馬車繼續沿着道路前進,直到順貞門,寬闊的大片雪地停了好幾輛馬車,車一停下,打起簾子。
夏子漓踩着凳子,面無表情的扶了紫兒的手下馬車,
“小姐——”
順着紫兒的視線,夏子漓輕輕的轉身,突然看到不遠處,一襲綠色裙裳,近看,女子有一副溫潤的眉眼,雖不算美麗至極,但周身散發的恬淡氣息讓人有種要想親近的慾望,夏子漓一看就有點愣了。
而對面亦是不期然的擡頭,看到夏子漓,彷彿一向對任何事物不關注的性子,眼眸就在剎那間睜大,久久在她身上停留。
許久,支了丫鬟的手,女子兩步過來,扯出一抹溫婉的笑“你是燕王妃吧!”
“你是寧王妃?”她不確定,面對面的女子,一襲水綠的綾裙,頭髮梳着普通人家的燕尾,頭頂兩隻碧玉簪子,如果說爲什麼她突然脫口而出,那隻能是感覺。
而對面那張臉,不經意的,眉眼間一絲黯然略過。 wWW◆Tтkǎ n◆¢O
寧王妃?一個掛名而已,這麼多年,別人似乎只聽說沐軒國大名鼎鼎的不可一世的寧王,寧王妃?呵,連一個擺設都談不上。
“燕王妃的確像傳聞中那樣美輪美奐,光彩照人”
夏子漓輕輕一頓,寧王妃便又是淺淺一笑,主動上前親暱的搭了她手
“走吧。別讓皇后娘娘久等了——”
站在不遠處的公公便踩着雪跑過來。
夏子漓在看他…
公公一路小跑過來,在兩位王妃面前屈身行禮,口中道:
“奴才給兩位王妃請安,賞花地點設在羽清宮後院的梅林,小的這就給兩位王妃領路”
夏子漓轉手一隻手扶了紫兒,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要來宮裡賞什麼花,見到皇后心裡總還會覺得壓抑。
但是,一想到如果留在王府裡,獨自面對墨雲軒她便覺得更壓抑。那麼她寧願藉着這個機會出來,鬆口氣。
她寧願來面對這些複雜的情況,覺得也比在他面前舒悅。
屋翎飛檐,大塊大塊的磚石鋪成的路,兩旁隔開高高的紅色宮牆,一望過去長長的殿宇相連,一宮挨着一宮,沒有盡頭般,錯落綿延。
大雪剛剛下過,積起厚厚一層,道路兩旁的宮人不停在拿着掃帚掃雪,露出寬闊的道,一路走過,小小的鞋靴覆上還是感覺踩在一層滑滑的冰渣上。
“當今的貴妃娘娘是王妃的親妹妹,聖上寵愛之至,王妃真有福氣”
不知道寧王妃爲什麼會突然挑起這個話頭。
夏子漓本來走的穩穩的步覆差點一個重心不穩。
“小姐——小心”
夏子漓這一刻也嚇的花容失色。
她轉頭看了看寧王妃,臉色平靜。
而寧王妃見夏子漓這幅摸樣,眼裡微微驚詫了下,隨後輕嘆,抓住她的手更緊了些——
梅林旁,已經有陣陣清亮的女人的笑聲傳出,白玉石桌邊,釵環碰撞,雲鬢繚繞,美人在內,穩穩而立。
夏子漓不知道今日皇后邀了究竟多少人,哪些人,但是,還未走攏,就已經聽到了裡面七嘴八舌興趣討論的聲音
“聽說寧王府燕王府兩家的王妃今日都應邀了”
“皇后娘娘的旨意敢不赴約麼?”
“這可說不準,誰不知道這沐軒國只要凡是跟這兩位王爺沾邊的都要禮讓三分”
“王妃又咋樣,只可惜,這燕王不似寧王喜近美色,人人都知道寧王對寧王妃比對外面的女人還不如——”
譏誚滿滿的聲音,夏子漓感覺一直握着她的那隻手明顯抖了下
擡頭看着那驟然蒼白的臉,忽然有些心疼。
“咳。咳。”太監假意的咳了兩聲,待衆人的目光齊齊的轉過來,扯起尖細的喉聲
“燕王妃到——寧王妃到——”
剛剛還在說話時嘲弄滿滿的女人們,轉頭過來的瞬間,大驚失色。
急忙跪在地上
“臣婦參見寧王妃,燕王妃。”
而夏子漓沒開口叫起,她等着寧王妃發話,按說妯娌,她也是小的那個,畢竟墨雲軒是排行老八,而寧王老三,寧王妃自然比她的權力高
而寧王妃卻久久的不叫起。
只是眼瞥向一處。
“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似乎跪在裡面的人也頓時心虛了,一個穿着孔雀羽大氅命婦突然從跪着的命婦中跪爬了出來。
“王妃饒命啊——王妃饒命——”
讓夏子漓感到不解的是,她明明得罪的是寧王妃,而現在磕頭的對象卻是她
只是一瞬,她便明白了、
因爲她現在牽着她的手
擡眸,又看見寧王妃殘留在嘴角苦澀的笑
原來,這就是權力啊。
正當夏子漓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長長的蜿蜒的聲音便再一次響起
“皇后娘娘到——”
“貴妃娘娘到——”
“麗妃娘娘到——”
“馨妃娘娘到——”
此起彼落的通傳聲,脹滿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