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裴逸庭一邊穿外套,一邊冷笑了一聲,衝着蕭勝東說道,“我的人生裡面從來就沒有這兩個字,你要是想來我這裡找存在感,那你今天怕是來錯了。”
“我是你爸爸,有你這麼跟我說話的嗎?”裴逸庭對自己的態度就跟何時一模一樣,更讓蕭勝東對何時不滿,要不是因爲有何時的存在,裴逸庭根本不可能這樣對自己,一想到這裡,蕭勝東就覺得很不爽,板着臉衝裴逸庭問道,“我問你,你跟那個何時的事情,你到底打算怎麼處理?”
“處理?”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裴逸庭久微微皺起了眉頭,在他眼裡,只有垃圾才能用處理這個字眼。
裴逸庭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面前的蕭勝東,“我跟何時的事情,跟你有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蕭勝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衝着裴逸庭說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的父親,只要我是你的父親,我就有資格管。”
蕭勝東不滿的皺着眉頭,衝着裴逸庭說道,“我可告訴你,這個何時我很不喜歡,真不知道你跟蕭逸然腦子哪裡不對,都被這樣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的。”
蕭勝東的一番話讓裴逸庭心生厭惡,在他心裡,蕭勝東的位置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就算是一個陌生人在自己的面前說何時的不是,裴逸庭都不可能聽得下去,更何況是蕭勝東,裴逸庭冷笑了一聲,“我說過了,在我面前你沒資格說這些話。”
裴逸庭不滿的皺着眉頭,“我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在我面前大放厥詞,我今天給你面子,是因爲在血緣上,你確實是我父親,不過…這點面子也只狗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詞這麼一次,我現在要去公司,沒空陪你在這裡廢話,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客氣。”
“就算是這一次,也不必客氣。”兩人正僵持的時候,門外傳來裴知瑜的聲音,裴知瑜的聲音裡帶着不滿和鄙夷,“這麼些年都是我一個人把逸庭帶大的,你以爲你算什麼東西。”
裴知瑜一出現,蕭勝東一開始的囂張氣焰頓時消失了一大半,目瞪口呆的看着裴知瑜走到自己的面前,衝着自己說道,“蕭勝東,兒子從小就跟着我,他什麼時候會走路,什麼時候會說話,什麼時候上學,什麼時候工作,都是我一個人在操心…”
裴知瑜冷笑了一聲,衝着蕭勝東說道,“至於現在,什麼時候結婚,跟誰結,都是我和兒子兩個人的事情,跟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知瑜…”蕭勝東微微皺着眉頭,在裴知瑜的面前,蕭勝東明顯不敢惹她生氣,口氣也弱了不少,“我也是爲了我們的兒子好,那個何時真的…”
“夠了?”裴知瑜沒等蕭勝東把話說完就吼了起來,“這是我一個人的兒子,跟你沒關係,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說三道四,你沒資格。”
裴逸庭在一旁看着兩人吵嘴,有些不耐煩,衝着裴知瑜說道,“媽,你別忘了晚上的事情,我現在要去公司處理點事情,你一會記得幫我把門關上。”
“你去吧。”裴知瑜微微點頭,裴逸庭走後,蕭勝東走到裴知瑜的身邊,衝着裴知瑜說道,“知瑜,我知道當年的事情讓你一直對我懷恨在心,但是你也得理解我,當年的陶書紅已經懷孕了,我爸媽又逼我跟她結婚,我根本不知道你也懷孕了,我要是知道的話…”
蕭勝東的話還沒說完,裴知瑜就打斷了他,“如果你能因爲你父母的話就放棄我,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我託付終生。”
裴知瑜冷笑了一聲,衝着蕭勝東說道,“蕭勝東,我留下逸庭,是因爲他是我的孩子,跟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所以,別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我和逸庭有自己的生活,我們未來的生活裡面,並沒有打算將你囊括在內。”
蕭勝東的角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衝着裴知瑜說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氣,但是知瑜,我真的是爲了咱們的兒子好,不管是逸庭還是逸然,都不適合那個何時,聽我的,讓兒子離那個女人遠點。”
裴知瑜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衝着蕭勝東說道,“蕭勝東,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也不等蕭勝東說話,裴知瑜繼續說道,“何時這姑娘我覺得挺好的,至於你那個兒子怎麼想的,都跟我沒關係,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管就好,你要是有這個精力和時間,那就管好你自己的兒子就好,至於逸庭,他有自己的主見,跟你沒關係。”
“知瑜…”蕭勝東緊皺着眉頭,“這麼多年過來了,我以爲你對我就算是恨,也該能跟我好好說話,知瑜,咱們都分開這麼多年了,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說話嗎?”
“蕭勝東,現在的態度已經是我在面對你的時候最好的態度了。”裴知瑜冷笑了一聲,“蕭勝東,我跟你之間根本這已經是最好的相處方式了。”
“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別的話好說了,你已經在這裡耽擱了太久,還是趕緊回去吧。”裴知瑜冷笑了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那個老婆陶書紅可是個醋罈子,你在這裡耽擱這麼久就不怕她知道了跟你鬧…”
“你…”蕭勝東是怕陶書紅的胡攪蠻纏的,但是被自己曾經的戀人這樣當面說出來,蕭勝東覺得很沒面子,最後訕訕的扔下一句,“總之何時和逸庭之間的事情,我這個最父親的是不會答應的。”
裴知瑜這次沒搭話,只是冷笑了一聲,等到蕭勝東走了之後,裴知瑜去超市買了點水果,徑直去了何時的公寓,敲了一會門的時候,何時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過來開了門,看到站在門口的裴知瑜時,何時尖叫了一聲,趕緊衝進房間換衣服,留下裴知瑜一個人好笑的站在了門口。
“伯母你自己找地方坐,我換件衣服就出來。”何時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聲音裡還帶着一絲慌亂。
裴知瑜好笑的看着何時緊閉的房門,等到何時換好衣服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出來的時候,臉色都有些紅,一直躲閃着裴知瑜的眼神,似乎是不好意思讓裴知瑜看到自己邋遢的這一面。
“伯母,你喝點什麼,果汁還是開水?”何時紅着臉問道。
裴知瑜笑着把何時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坐下,“別忙了,我今天來,是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何時微微冷了一下,衝着裴知瑜問道,裴知瑜嘆了一口氣,衝着何時說道,“還不是爲了你跟逸庭的事情。”
“我跟他…”何時想起昨天晚上兩人之間鬧的不愉快,微微皺起了眉頭,衝着裴知瑜說道,“我們兩挺好的…”
“挺好的…”裴知瑜笑了笑,“行了,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裝了,逸庭昨天晚上都已經跟我說過了,說是惹你生氣了,怎麼…還生氣呢?”
何時沒說話,只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生氣談不上,只是挺不能理解的。”
裴逸庭是看着自己從那麼痛苦的時候熬過來的,就算是不幫忙,也不該是像昨天那樣阻止自己。
連裴知瑜都知道,報仇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裴逸庭怎麼會突然變成現在這樣呢?
“不能理解?”裴知瑜淡淡的笑了笑,“其實昨天逸庭回去之後就一直很自責,覺得自己對你說的話太重了,不過小時,你也得明白,逸庭是真心爲你好。”
“爲我好?”何時苦澀的笑了笑,“我一開始的時候也覺得他是爲了我好,覺得他做什麼事情都會把我考慮在前頭,甚至可以說,他對我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除父母之外對我最好的人。”
何時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可是我怎麼也不明白,爲什麼事情就突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裴逸庭明明知道報仇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爲什麼要勸我放棄?”
何時說到後來已經有些激動了,裴知瑜拍了拍何時的手背,衝着何時說道,“小時,昨天逸庭的話雖然是有些過分了,可是你仔細想想,他說的有錯嗎?”
“難道沒有嗎?”何時疑惑的皺着眉頭,衝着裴知瑜問道,“他明知道我把報仇當全部,我不需要他在我旁邊幫我什麼,但至少他得是支持我的不是嗎?”
“他如果不支持你,當初就不會帶你回來了。”裴知瑜的角色突然變得有些嚴肅,“當初你剛被逸庭帶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一點生機都沒有,是逸庭一直在照顧你,讓你一點一滴的恢復鬥志,假如他不支持你,他當初就不會帶你回來。”
“逸庭跟你之間,這麼長時間下來,你們的感情也在不斷的發展當中,我這個當媽的看在眼裡,心裡也是很高興的。”裴知瑜微微皺起眉頭,衝着何時說道,“還記得我剛回蘇城的第一天,你帶你媽媽跟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
何時緊皺着眉頭冥思苦想,但怎麼也想不起來,裴知瑜到底說過了什麼,只能微微搖頭。
裴知瑜淡淡的笑了笑,“那時候我就告訴你,報仇不能成爲你生活的全部,假如你的心裡只有報仇這件事情,那麼未來的生活裡,所有美好的風景都會被你錯過,那時候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看到你媽媽也在一旁附和,所以我想,你媽跟我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我們都不一樣你的人生被報仇填滿。”
何時低着頭,不說話。
裴知瑜繼續說道,“當初我說的這些孤獨,其實跟裴逸庭昨天晚上在你面前說的這些話並沒有什麼區別,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你並沒我在生氣,但是說這些話的人變成了裴逸庭,你的反應這麼激烈,是不是代表着,裴逸庭對你來說是特殊的?”
人總是對自己最親近的人發脾氣,因爲潛意識裡知道,無論自己怎麼鬧,那個人的不會走。
裴知瑜看了一眼何時,說道,“人總是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給了陌生人,把自己最壞的一面給了最親近的人,小時,逸庭說那些話,並沒有別的意思,希望你能理解。”
“我…”何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一會幹嘛?要不要陪我逛會街?”裴知瑜神秘兮兮的衝着何時說道。
何時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好。”
裴知瑜拉着何時陪自己一起逛街,但卻很少幫自己買東西,反而不停的詢問何時的意見。
“小時,你看這件裙子好不好看?你要不要去試試?”
“小時,你覺得這個項鍊好看嗎?跟剛纔給你買的那條項鍊搭不搭?”
……
一路下來,幾乎都是幫何時買的,終於,等到裴知瑜拿着手裡的鞋子詢問何時的意見時,何時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伯母,不是說陪你逛街嗎?怎麼你什麼都沒買,光顧着給我買東西了?”
裴知瑜的角色僵了一下,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攬着何時的肩膀,衝着何時說道,“咱們兩個什麼關係,給你買點東西不必有這麼大的壓力,再說了,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女兒的。”
“不對,我總覺得伯母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何時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怎麼會,我哪裡有什麼事情能瞞着你?”裴知瑜尷尬的笑了一聲,“你忘了嗎?逸庭今天約了你一起吃晚飯,你們兩個鬧了這麼一出,你難道就不想給逸庭一個臺階下嗎?”
何時的臉上像是燒起來一樣,好半天才衝着裴知瑜說道,“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要我跟他低頭不成?”
“這倒是不用。”裴知瑜淡淡的說道,“不過你也得給逸庭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不是嗎?”
裴知瑜拉着何時的手,衝着何時說道,“小時,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今天晚上穿的漂漂亮亮的去見逸庭,他要是還像昨天那樣對你,我第一個不答應。”
何時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好半天才衝着裴知瑜說道,“其實我也不是覺得逸庭不對,只是……就像你說的,逸庭對我來說是很親近的人,只有他的不諒解纔會讓我這麼生氣,就像是被最親近的人質疑我的人生觀,這樣的打擊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致命的。”
“好了,我明白你。”裴知瑜看何時越說越難過,忍不住安慰起何時來,“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還是讓你們自己去解決,現在,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告訴我,這兩雙鞋子,你喜歡那一雙?”
何時被裴知瑜逗笑,隨手選了一雙裸色的高跟鞋。
裴逸庭將兩人約會的地點選在了艾美,到現場的何時竟然發現一個人都沒有,連裴逸庭都沒有人影,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這個裴逸庭,明明約好六點在這見面,自己竟然遲到了,真是太沒有誠意了。
“請問,是何小姐嗎?”何時環顧了一下四周,總覺得周圍的氣氛很是奇怪。
一旁訓練有素的服務員上前來詢問何時,何時微微點了點頭,面前的服務員臉上掛着笑容,伸手指引着何時,“何小姐,請跟我來。”
何時疑惑的跟在了服務員的身後,在大廳中間的位置上坐下,桌面上擺着一支嬌豔欲滴地的玫瑰,何時沒多想,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還是沒看到裴逸庭身影的時候,何時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從包裡掏出手機準備給裴逸庭打電話的時候,大廳裡面的燈光突然錢全部暗了下來。
何時目瞪口呆的擡起頭,除了手機屏幕上亮着的微弱燈光,再也沒有別的了。
伴隨着黑暗傳來的,是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音,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悠揚的樂聲陣陣傳來,一下一下都在敲打着何時的心。
沒記錯的話,何時應該是跟裴逸庭提過這首曲子的,剛剛開始學鋼琴的時候何時第一首會談的曲子就是這個。
聽教琴的老師說,這首曲子背後還隱逸着一個動人的故事,所以何時纔會對這首曲子鍾情不二。
伴隨着樂聲的,還有一個英俊挺拔的身影,燈光打在他的身上,讓他周身都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一雙眼睛彷彿會說話,深情款款的看着面前的何時,那一根根弦發出的動人美妙的聲音響遍了整個大廳,那聲音猶如一陣微風,不僅飄過了何時的耳邊,讓人如癡如醉,也撩撥着何時的心。
拉小提琴的人正是裴逸庭,何時癡迷的看着面前的裴逸庭,忘了呼吸,忘了手裡的動作,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只是看着面前的裴逸庭。
裴逸庭緩緩的走到了何時的面前,悅耳的曲聲在裴逸庭走到何時面前的時候也戛然而止,何時久久不能回過神來,剛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周遭卻突然亮了起來。
不是燈光,而是燭火。
何時看到裴逸庭的身後突然出現了許多熟悉的身影,範雲錦、張研、何弘文、喬志遠、艾美的服務員、還有今天下午才見過面的裴知瑜,每個人的手裡都捧着一支心型的蠟燭,在燭火當中,何時好像開始明白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忍不住紅了臉,襯着燭光,顯得尤爲可愛。
“你……”何時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好像啞了一樣,只說了一個字,何時就突然像失聲了一樣,也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還壓在何時的心底,當裴逸庭做這麼浪漫的舉動時,何時纔會這麼不知所措。
“小時,我……”裴逸庭爲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好久,小提琴是因爲何時提過一嘴,現學的,短短半個月時間,裴逸庭就練到了專業的水平,只是要說的話,無論練多少遍,站在何時面前的時候,還是說不出口。
何時的心都提到了的嗓子眼,既緊張又期待。
“你要說什麼?”何時似乎是好不容易纔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衝着面前的裴逸庭問道。
裴逸庭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束花,遞到了何時的面前,衝着何時說道,“小時,我……”
每次都是卡殼在這個地方,接下去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一來二去的,何時反而覺得好笑。
大概是因爲任何裴逸庭這麼久了,還從來沒有見過裴逸庭因爲緊張而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的樣子,這纔是讓何時覺得可愛的地方。
何時接過了裴逸庭送來的鮮花,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裴逸庭。
只有裴逸庭自己知道,這會他已經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手心裡面全是汗水,看着何時的臉,他就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逸庭,你之前排練的時候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怎麼這會兒一句話不說?”裴逸庭的磨磨唧唧讓後面的惡、圍觀羣衆都有些受不了,裴知瑜是個急性子,見裴逸庭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說,忍不住在裴逸庭的身後吼道。
“小時,逸庭這是在跟你求婚呢。”裴逸庭見吼裴逸庭沒用,索性衝着何時說道,“你看逸庭都緊張的花都不會說了,你就答應了吧。”
範雲錦也替裴逸庭捏了一把冷汗,見裴逸庭站在何時的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來是好笑,二來就是緊張。
好笑的是裴逸庭這麼冷靜自持的人也會有這麼一天,但恰恰也證明,裴逸庭足夠重視何時,緊張的是裴逸庭在何時的面前這麼楞,會不會影響何時對他的看法。
一想到這麼,範雲錦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衝着何時說道,“小時,你就答應了吧。”
何時好笑,這還是自己親媽嗎?
就這麼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
何時看了一眼面前的裴逸庭,他依舊是眉頭緊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