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燈柱散發出的昏黃光暈猶如兩簇燭火在她的瞳孔內燃燒,未來道路走向的迷茫在她的眉宇間化爲哀聲在瀰漫,剛下過雨的傍晚空氣中泛着劃不開的濃霧。
微風吹拂過,颳起她的衣領在下顎騷動,纖長濃密的睫羽前段被霧氣暈染得溼漉漉的,幾顆淚水無聲無息地從她的眼角墜下在地面墜成豔麗的水花來。
過長的衣袖被喬蘇往上折了幾段,露出她白皙的肌膚。她伸出手來摘下一朵含苞未放的玫麗花苞,披在肩頭的大衣鬆鬆垮垮彷彿要在下一秒掉下來似得。
“夢想,希望,還會存在嗎……”
她蹲下身來,盯着手指間那朵嬌弱的花苞。
指腹在花苞上輕輕的一捏,它瞬間就散了,被風吹過在空氣紛飛落地。
越是漂亮的東西,越是中看不中用呢,亦如她……
“小姐,老爺請你去大廳用餐。”
一個傭人從拐角處走出,站在走廊小道畢恭畢敬的朝喬蘇報備。
“回去告訴他,我不餓。”
起身,喬蘇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可以做無理取鬧的要求,她可以咒罵這個宅邸的所有人包括他們的主人韓鯉,唯獨有一件事是她做不到的。
那便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是。”
女傭略微垂下頭應了聲,然後回廳中回稟韓鯉,以及幫喬蘇準備另一份晚餐送到她的房間。
喬蘇來到這個有半個月了,每每來詢問她她都是用同樣的話語打發回她們女傭。習慣了,女傭們就會自覺的去準備單人的晚餐送到喬蘇的房裡。
這宅邸的傭人都很清楚老爺和小姐的關係簡直是水火不容。喬蘇並不是不餓,而是不想見到韓鯉罷了。
現在的已是四月份,喬蘇一般都穿着寬大的衣服去遮蓋小腹愈發明顯的凸起。她從後庭花園回到了房中,剛打開房門,飯菜的香味融合着微風鑽進了鼻息間引得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反抗的叫着。
英國四月的天氣可謂是最能折騰人的,中午時外面明明是大太陽卻能將人凍成冰塊,到了晚上後氣溫就更加寒冷了。
喬蘇不喜歡房間內暖氣的氣味,會在午時一兩點將暖氣關掉打開窗戶透透氣,然後起身到外走走散散步。
她走到牀邊把窗戶關掉重新開啓暖氣後,走到桌前坐下享用晚餐。
溫飽解決之後,喬蘇去浴室中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的身子,再次踏出浴室全身都泛着霧氣在她走過的地方飄蕩。
墊好枕頭躺倒牀上,喬蘇關了天花板上吊着的瑩白色燈光,後再開啓牀頭花型小燈。拿過牀頭櫃上的書籍,再暖黃色的燈光下翻閱了起來。
書頁沙沙沙的翻動聲在沒過多久後消失在空氣中,睡過去的喬蘇動了動身體,書本從手掌間滑落滾到了地上發出咚得一聲響聲。
異樣的響聲令逐漸進入沉睡夢想的喬蘇皺了皺眉,她吧唧了下嘴巴,又翻了個身子徹底睡死了過去。
‘吱。’
房門被推開,女傭輕手輕腳地走進房內,快速收拾走碗筷以及浴室中的換下的衣服塞入籃子中。
喬蘇房間的暖氣是韓鯉特意準備單根線與其它房間公用不同,英國凌晨的溫度會更低,喬蘇身體嬌弱容不得感染風寒。女傭見暖氣溫度不夠高,轉身向開關啓的隱藏按鈕走去。
正準備調節溫度,一隻手臂從後空的位置橫空出現,嚇得女傭險些發聲尖叫。蘇沐年拍了拍女傭的肩膀,輕聲說道:“我來吧。”
“是。”
女傭應了聲,然後抱着籃子出去了。
調到適中的溫度後,蘇沐年輕聲輕腳走到了牀沿坐下。
暖黃色的燈光將她的側臉映得彷彿披上了一層金邊,密集的睫毛在光的照映下在眼角的位置倒影出一片陰影。
她靜靜的看着喬蘇,眉頭輕蹙。
二十年了,她這是第一次看到懷胎十月誕下的喬蘇的睡臉。情不自禁,她伸出手去指尖在喬蘇的臉龐上輕輕地觸碰。
“唔,爺爺……”
突然發出的聲音嚇得蘇沐年趕忙站了起來,正打算做解釋時卻發現喬蘇的夢囈。
“爺爺,別走,別離開我……”
喬蘇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穩,鼻尖和額頭上佈滿了細汗,緊閉雙眼下的睫毛在顫抖。
“哎——”
蘇沐年哀傷的嘆息一聲。
因爲她的一念之差,讓這孩子承受了那麼的壓力和傷害。連夢中都爲現實帶來的傷痛而痛苦睡不踏實掙扎。
她沒資格被稱爲母親,蘇沐年這麼想。
但這一次,她要爲喬蘇做一件身爲母親該盡到的責任。
“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掏出隨身帶着的手帕輕柔的在喬蘇的臉頰上擦拭着細汗,喬蘇的手忽然動了,緊緊的抱住了蘇沐年的手臂擱置在心房的位置。
“安心睡吧,我會陪着你的。”
蘇沐年身體一翻,整個人躺在了牀上,任由喬蘇拽着自己的手臂不放。
在蘇沐年看不見的視線下,漆黑深邃到空洞的眸緩緩睜開,喬蘇看了眼躺在自己身旁的女人,絲絲溫暖從她指尖相貼的肌膚上涌入自己的心房延伸到四肢百骸,填補了她一直期盼想得到的親情。
這個夜晚不在寒冷,因爲有母親的陪伴。
喬蘇眨了眨眼,嘴角綻開淺淺的笑意,緩緩閉上了雙眸再次陷入夢鄉中。
另一處,明亮光線的書房,書桌上堆着大量的文件以及冷卻了的咖啡。原本該在審閱文件的人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強烈的咳嗽着。
“咳咳咳……”
韓鯉俯着身手掌捂在口鼻前,持續了一分鐘左右的咳嗽聲在空氣中漸漸止住消音。
“老爺,你的身體……”
管家佇立在一旁擔憂的皺起了眉,見韓鯉的咳嗽已停下,趕忙將乾淨的手帕遞了過去。
“我沒事。”
拿下手,他看着手掌心內猩紅的色彩,接過管家遞來的手帕擦去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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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白皙的膚色在病痛的折磨下更顯蒼白,他的嘴角被鮮血的紅點綴出異樣的美,韓鯉起身來到書桌前拿起咖啡一飲而下,醇厚濃香的咖啡香沖淡了他厭惡的血腥味,這讓韓鯉的臉色恢復了些。
他來到落地窗前佇立遙望,對面的別墅正是喬蘇所住的地方漆黑一片,隱約給人一種悲涼的情愫在胸腔內翻滾。
“赤家小娃娃的事處理的如何了?”
轉過身後,他又恢復成邪魅的模樣,那哀傷似乎從未在他的身上出現過一般。
“依照老爺你的吩咐將卿瀨送去了非洲。”
“恩。你下去吧。”
“是。”
管家應了聲,正要離開之時,韓鯉忽然又添了句:“我的身體狀況我不希望第三個人知道,你明白嗎?”
言下之意,便是不希望蘇沐年和喬蘇這兩人。
“我明白。”
其實管家很想說不明白,可爲了尊重韓鯉的堅持只好妥協。
他答了句後,轉身離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