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菲接過杜楓手中的蛋糕,誇張地擡高,叫道:“好啦,快進去吃飯吧,我剛纔只惦記着怕穿幫,都沒吃飽!”
想起被扔在樓上的那一桌海鮮,葉姿也覺得有些遺憾。
“走,吃飯去!”
看着幾個人進了旋轉門,葉姿故意放慢腳步,留在最後面。
確定前面的玻璃板能隔絕聲音,葉姿才小聲地埋怨着元野:“你幹嘛呀,不是答應了先不告訴我爸媽嗎,要是中途出了什麼事――”
她欲言又止,元野卻完全明白了她的擔憂。
溫熱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俯臉,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想向你證明,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娶你。”
他有這個自信,所以他纔會把訂婚的消息告訴葉衡夫妻,同時也當着他們的面保證,這輩子,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女兒。
發生了那麼多的事,葉衡和杜楓把失而復得的葉姿幾乎看成了生命裡最重要最珍貴的人,如果說這世界上,他們只能相信一個人能保護自己的女兒,那這個人一定就是元野。
元野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確會守護葉姿一輩子。
聽到他低沉有力的承諾,葉姿只覺得心裡滿滿的都是感動。
即使明知道自己的母親會反對,元野仍然沒有任何放棄的想法,甚至,連退縮都沒有想過。
這一生,能被這樣一個男人守護着,一定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事。
兩個人沉浸在彼此心照不宣的幸福中,差點兒忽略了前方那個小炮筒。
“二哥二嫂,我說你們快點兒啊!”元菲捧着蛋糕站在大門口,一臉的不滿,“明知道我都快餓死了,你倆還在後面磨蹭什麼啊!”
知道她從小就是這個乾脆爽利的脾氣,葉衡和杜楓也只有無奈的搖頭微笑,沒把她的粗暴態度放在心上。
元野攬着葉姿的肩膀,走到他們面前。
看着這對兒從頭到腳都洋溢着幸福氣息的準新人,元菲那打擊天下所有秀恩愛的情侶的念頭又蠢蠢欲動了。
“二嫂,我二哥對你真是太好了,你看咱倆一起拿的駕照,給你定的就是限量版寶馬跑車,輪到我呢,纔是個小小的SMART……”
一想到自己那個小得可憐的微型車,元菲就剋制不住吐槽的衝動。
衝元野翻了一記巨大的白眼,元菲語出驚人:“元老二,你可真是重色輕妹啊!”
聽到這一聲,元野臉上那一絲溫暖的笑意頓時蕩然無存。
離他最近的葉姿敏銳地感覺到,這位冰山男又開始製造冷氣了。
敢當着未來岳父岳母的面叫他元老二?元菲這次絕對死定了!
……
生日晚宴即將接近尾聲,就在葉姿以爲這個夜晚將會完美的落幕的時候,一通電話打破了這個美好的時刻。
葉衡看着手中那款老式手機,似乎有點兒不相信這個電話是打給自己的。
早已退居二線的他,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這個手機的使用頻率實在是不怎麼高。
眯了眯有些老花的眼睛,他再次看了一遍來電顯示,才接起了電話。
“喂,我是葉衡。”
沉穩的聲音,依稀能辨認出那曾經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威嚴氣勢,可是聽着電話那邊的聲音,葉衡的臉色漸漸變了。
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變化,餐桌旁的人都放下了筷子,看着葉衡。
許久,葉衡才沉聲開口,鎮定的聲音裡卻帶着掩不住的關切:“……人怎麼樣了?”
難得看到他嚴肅的神情,葉姿和元野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你們先穩住,我馬上過去。”說完這句話,他掛斷了電話。
坐在她身邊的杜楓問道:“老葉,出什麼事了嗎?”
葉衡擡眼環視了一下衆人,卻沒有回答杜楓的話,彷彿不想打破這家庭團聚的和諧氣氛。
“沒什麼。”說着,他轉向了葉姿,“盼盼,我有點兒事得先走,你玩得高興點兒。”
雖然他沒說什麼,葉姿卻明顯覺得不對勁了。
能讓他放棄和女兒慶祝生日的幸福時刻,到底會是什麼重要的事?
“爸,怎麼了?”葉姿從餐桌旁站了起來,一臉關切。
在她身邊,元野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葉衡看着家人擔憂的神情,嘴脣動了動,猶豫了片刻才笑了笑,示意大家放心。
“沒什麼大事,就是小龐跟別人鬧了點兒矛盾,現在在白石分局扣着呢,我去看看。”
看到大家迷惑的神情,杜楓在一旁解釋道:“小龐以前是你爸爸的警衛員。”
她又轉向葉衡,顯得有些擔心:“跟誰鬧矛盾了啊,怎麼還會被公安局扣了?”
還是杜楓比較敏銳,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小龐畢竟是部隊裡出來的人,有個當過首長警衛員的身份,一般人誰不會給他幾分面子?現在居然鬧得被公安扣住,只怕真的是鬧出了什麼大事。
葉衡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先去看看再說。”
他話音未落,元野已經站起了身。
“葉叔,我送你過去。”
葉姿也立刻接口:“爸,我也去。”
看着元野高大的身影,還有女兒堅決的小臉,葉衡剛要反對,葉姿就搶先說道:“我是公安系統的人,要是有什麼事,我也能幫得上忙。”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葉衡也沒法拒絕了。
“好吧。”
一行人到了白石分局,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剛進了大廳,就有一個年輕男人快步迎了上來。
“首長,您可算是來了。”他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紀,年輕的臉上帶着焦灼和掩不住的憤怒,“小龐已經進去快三個小時了——”
葉衡擺了擺手,示意他別慌:“小付,你慢慢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領導的沉着和鎮定傳染了小付,葉衡的到來似乎讓他有了了主心骨,終於定下神來。
“首長,您也知道,我們自打從您身邊出來,就去了後勤部門負責採買。”小付顯然是個思路清楚,口齒伶俐的小夥子,很快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今天一大早,他們倆像往常一樣去京都近郊的一個大市場採購,誰知途中出了事故,一輛飛馳的警車違章行駛,負責開車的小龐躲閃不及,軍用大卡就撞上了警車。
幸好只是側面撞擊,兩輛車上的人都沒什麼事,軍用大卡只是掉了點兒漆,警車前保險槓脫落,車頭撞癟了一小塊。
只是普通的刮蹭事故,小龐急着去辦事,本來不想追究的,可是警車上卻呼啦啦下來好幾個人,打頭的張口就說他們阻撓公務,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本來就是警車違章行駛,可是人家口口聲聲說是爲了執行公務,非要小龐負責,小龐被逼急了,就說自己也是在執行公務,耽誤了部隊那麼多人吃飯怎麼辦,幾句話不和,雙方就動起了手。
小龐和小付雖然是部隊出身,可是擋不住人家人多勢衆,被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最後打頭的直接掏出了手槍,頂着他們的腦袋把他們拽了起來,拉到了白石分局。
說到這裡,小付已經急得滿頭是汗:“首長,您快想想辦法吧!他們這根本就是找茬,就是無理取鬧!小龐在裡面那麼長時間了,指不定會被欺負成什麼樣……”
戰友情分不同尋常,小付關心則亂,偏偏人單勢微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
聽到這裡,葉衡的臉色已經徹底黑沉了下來。
雖然這只是小付的一面之詞,可是他知道,曾經追隨自己多年的這兩個小夥子,從來不敢當着他的面說謊。
既然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那就說明,的確是那幾個警察在故意找茬。
擡頭看了眼裡面的審訊室,葉衡邁步就要上前:“我去看看。”
“爸!”腳步還沒等跨出去,他就被葉姿拉住了。
扭過頭,他看見女兒那張表情嚴肅的臉。
“審訊期間,他們是不會放您進去的。”她的聲音很輕,卻透着滿滿的鄭重其事,“您先等會兒,我去打聽一下。”
在這種地方,她比葉衡更有優勢。
葉衡想了想,點了點頭:“你自己多小心。”
葉姿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故意語調輕鬆地說道:“爸,您別擔心,這是公安局,又不是刀山火海,我心裡有數。”
一邊說着,她一邊向審訊室那邊走去,元野則跟在她的身邊。
直到脫離了葉衡的視線範圍,始終沉默不語的元野才沉聲開了口。
“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葉姿斂去臉上的笑容,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
軍警衝突永遠是雷區,在京都這種地界兒,更是動輒牽涉各個方面的利益,誰也不肯輕舉妄動。
通常來說,部隊和地方都是不願意挑起事端的,這種事挑起來容易,按下去難,稍不小心就會把自己也陷進去。
如果今天小付說的話是真的,那麼警方就是在強詞奪理了。
假如是警車真的是爲了執行公務違章行駛,這一點葉姿可以理解,軍用大卡本來就沒有小車靈活,不小心被剮蹭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如果真的只是意外,那這麼點兒小事完全沒必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再說,警車不是要去執行公務嗎,怎麼出了車禍卻一直在耽誤時間追究軍車的責任,最後更是連配槍都掏出來了,這不是在耽誤時間嗎?
按理說,警方是沒有權力扣押現役軍人的,即使小龐是負責後勤的,那也是名正言順的軍人。
那麼白石分局扣留了小龐,又是爲了什麼呢?
帶着一肚子的疑問,葉姿敲響了審訊室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