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靈心中駭然。
她沒想到宇文昊還真有與火相剋之招。
冰封,無水何以封?
而此刻,她所呆着的地方,無異於給宇文昊如虎添翼了。
想至此,慕梓靈頓時悲憤淚流得有一種想要仰天長嘯的衝動。
萬惡的老天,今天一個勁的和她犯衝是怎麼的?
原本,天真美美的以爲下水是最佳完美路線,卻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一個大大的錯誤啊。
巨大的陷阱,她居然傻到自己跳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水遭蝦戲!
慕梓靈甚至都能猜測到,下一秒自己將要面臨的會是什麼了。
果不其然!
在下一秒,已經被水柱高高捲起有十米之高的慕梓靈,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乃至整個全身細胞都是陡然一個縮緊。
緊接着,被慕梓靈由鞭化成的頭頂保護罩,脆弱不堪地被擠破,汩汩化成流煙,氤氳飄蕩,最後消失在高高的上空,無影無蹤。
再然後,原本還軟軟包裹住她身體的泥水忽然聚結起冰,將她的四肢和全身,統統都束手束腳起來,絲毫動彈不得。
不過一會兒時間,原地就形成了擎天一柱冰。
整個冰柱高之十米,寒氣嫋嫋,堅如磐石,勢不可摧。
因爲冰柱是由混濁泥水形成,所以除了它的外圍包裹了一層散着寒煙的白霜以外,根本毫無透明之色。
這一連串形冰柱來得太快,太猝不及防,根本就讓慕梓靈連換個舒服的姿勢機會都沒有。
於是,此刻在冰柱的置頂之上,可以看到慕梓靈渾身被包裹得只剩下一個腦袋和一隻還保持着揚鞭動作的手。
那隻手上原本如影隨形祭起的長鞭早已猶似凋謝的花,軟趴趴的搭落垂下,鞭尾的一大部分也都被冰封住了。
冰柱頂上露出的那個黑漆漆小腦袋,和高舉起的手,遠遠看去,像是獨樹一幟的孤獨小點,格外的嬌弱而淒涼。
始終動動彈不得不能言語的青凌和鬼影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簡直急紅了眼,眼珠子都快奪眶而出了。
兩個人就這麼看着慕梓靈可見的腦袋在自己眼前由有到無,心中驚得不行,更慌得不行,似有下一秒就因此爆體飛衝過去的節奏。
但是,無論青凌和鬼影內心在怎樣狂烈掙扎,急切焦躁,仍舊無濟於事,不動分毫。
宇文昊高傲地仰起腦袋,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
慕梓靈,本宮主倒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刺寒折磨……宇文昊腥紅的脣角邪惡勾起,眼底泛着絲絲陰柔的笑意。
隨後,他腳底觸冰柱,似如飛檐走壁一樣地攀越上了有十米之高的冰柱……
慕梓靈並不懼寒,而此刻被高高冰封住的她,按理來說也應該是無礙的。
要知道,萬年寒冰她都能當牀好夢好睡,更何況是這麼點是人僞造的冰寒?
但是,讓慕梓靈萬萬想不到,亦忍受不住的是——
這個冰封並非只是單純的寒氣逼人。
不是寒氣逼人,卻可以說是寒冰刺骨。
她是不懼寒,但是她怕針扎呀,且是極怕極怕的那種!
可何曾會知道,在渾身細胞被冰凍縮緊的那一瞬間,慕梓靈霎時間感覺到好像有無數的,密密麻麻的冰刺玄鍼扎入體內。
無形無影玄鍼入骨,對於懼針的慕梓靈來說,那堪比萬箭穿心,萬蟲噬身,簡直能痛到她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
疼痛,鋪天蓋地地籠遍全身。
一時間的寒冰玄刺,突如其來的入骨入心的感覺,瞬間就讓慕梓靈親身嚐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痛不欲生的滋味。
該死!這麼疼……
慕梓靈死死咬着下脣瓣,脣上都泛出了絲絲血腥的味道。
縱是被冰寒包裹,但慕梓靈額上,甚至於整張已經褪去了血色的靜美臉龐都布上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她漂亮精緻的五官都緊皺扭曲在一起,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精神氣羸弱而又虛無飄渺。
最脆弱的軟肋被不期然地戳中,慕梓靈強忍着劇痛,緊咬着脣,一直努力不斷的想讓自己處在清醒狀態。
因爲只有這樣,她纔有最後一絲和宇文昊談判的底牌。
因爲只有這樣,她纔不會睡下。
只是,慕梓靈越是想讓自己保持清醒狀態,她的意識就越不停使喚,時而發懵,時而渙散。
……
攀上冰柱頂上的宇文昊顯然也沒料到自己這一招,竟然對慕梓靈會這麼管用。
不過是區區一點寒氣刺入骨而已,何至於疼痛成這樣?
一直知道慕梓靈詭計多端,奸詐狡猾,保不準這又是她裝出來的另一個手段,宇文昊終是多留了一個心眼。
他特地蹲下身好整以暇地觀察着慕梓靈那種痛不欲生的痛苦的表情好一會兒,最後才真的肯定,她不是裝的。
得到肯定後,宇文昊就很篤定,自己的威脅絕對管用了。
這臭丫頭弱不經風,果真還是弱不經風啊!
原以爲她有多直傲,多厲害呢?現在看來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宇文昊嘴裡不斷地“嘖嘖嘖”諷笑出聲,不斷搖着腦袋,眼底是不加掩飾的譏誚嘲諷:“怎麼樣?寒冰入骨的滋味感覺如何?倘若現在屈服,本宮主可以考慮給你換個舒服點的死法。”
“怎麼個屈服法?”慕梓靈微微舒張起神色,掀開不受控的眼簾冷眼看着宇文昊,不屑冷笑道:“堂堂隴月宮宮主也不過睜眼瞎一個,又何故讓本姑娘屈服?”
本就子虛烏有的事,卻被他死死認定,可不就是睜眼瞎?可笑宇文昊始終是不自知了。
天知道,慕梓靈是怎樣極力保持着輕鬆的語態,說出這樣完整而又不因疼痛而惹起發抖的話來。
可隱隱間,她的話語已經有了輕飄飄的感覺,彷彿下一秒她的人也就會隨之飄走一樣。
事到如今,宇文昊也不介意慕梓靈再拿這種話來諷刺他了。
現在的慕梓靈在他眼中就是一個脆弱不堪的小螻蟻,甚至連手指都不用動,就能將她弄死,又何至於計較那麼多?
“臭丫頭,看你還能犟到幾時。”宇文昊哈哈大笑,眼底帶着陰鷙的寒意:“最後……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如果再不把握住,下面的折磨可不是你這具小身體能忍受得了的。”
慕梓靈泛白的脣角緩緩勾起,虛弱地笑了:“倘若沒有解藥,你不也一樣?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
五臟六腑被侵蝕之痛,宇文昊已經深有體會。
是了,他能控制得了毒發一時,卻控制不了一世。
“臭丫頭!”被威脅到的宇文昊面色一寒,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看見宇文昊怒極如此,慕梓靈笑靨如花,如煙花燦爛飄渺。
見狀,宇文昊突然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頜,卻聲音變得很輕,很慢的吐出:“放心,沒拿到玲瓏花母和解藥,本宮主不會讓你死,但是會讓你生不如死——”
最後一個字他咬得特別重,同樣捏着慕梓靈下頜的手也隨之重,像是催命神一樣,令人不不寒而慄。
慕梓靈終於忍不住痛得悶哼出了聲,她還冷冷輕笑:“是嗎?彼此彼此呢!”
話音未落下,慕梓靈就覺自己雙頜要被捏碎了一樣,渾身細胞被寒刺扎得更疼了。
額上的細汗已經匯聚成珠,點點碎碎地沿着雙頰滾落而下。
眉眼已經難在舒展,緊緊扭皺在一起,整張臉蒼白的仿若透明,渙散眼底卻依舊是閃着堅毅不屈的光芒。
就算宇文昊要放過她,就算她交出解藥,更就算她有玲瓏花母,但是要讓她同惡勢力低頭,那絕不可能!
橫豎都是死,不過是栽得慘一點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似乎在經歷了剛剛玄鍼刺骨之痛的那瞬,慕梓靈就有預感自己今天絕對絕對逃不掉了。
所以在這一時刻,她反倒對死釋然了。
可以活得頑強不屈,卻生命始終都是脆弱的,指不定的事,降之如此快,根本讓人措手不及。
慕梓靈泛着星點瑩潤的美眸淺淺眯着,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有遺憾,有不甘,有憤恨,有好多好多不忿的情緒,但是死了以後,這些都隨之付之東流,也沒什麼好惋惜的了。
可真是糟糕啊!
只可惜……可惜她再也見不到龍孝羽了。
十米高空,冷風呼嘯,悲涼而又寂寥。
不遠處的下方,青凌和鬼影已經自破穴道,忍着破穴引出的內傷,猛地狂衝而來。
只是,強弩之末的他們對十米冰柱,是可望而不可及。
兩個人不斷地用劍鑿着冰,卻鑿出的只是點點斑駁碎冰……
在無數玄鍼刺骨之下,慕梓靈咬着脣的力道越來越重,卻也越來越輕,到了最後,像要鬆開了,力道漸無。
她知道自己還不會死,但是現在她真的是生不如死!
當慕梓靈她微眯的眼眸要完全閉起,真的要痛到昏厥過去的時候——
忽然,她感受到了裹住她全身的寒刺,在崩裂,在破碎,在消失……
這一時間,仿若地動山搖,氣勢浩蕩而磅礴,一股氣吞山河的力量從天而降。
慕梓靈努力掀開了已經快要合上的眼簾,她好像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天際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
“師兄!”
“主子!”
青凌和鬼影倏然擡頭,看到天際中的來人,激動而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