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話想單獨和她說，能不能煩請其他人迴避。”擎暮曄擡頭，眼睛直直盯着沐香瑤。
沐香君自然不會同意，讓自己的妹妹跟一個男子單獨共處一室，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倒是沐香瑤看着擎暮曄良久，點頭道：“好。”
“瑤兒！”
“大哥放心，讓人在門外守着，真有什麼事情，我會叫你們的。”
眼看沐香瑤堅持，沐香君只能起身，臨出門的時候眼神堅定的看着擎暮曄：“微臣還是相信皇子的信譽和人品的。”
“這個自然，”擎暮曄自嘲般笑笑：“我還沒有墮落到那種地步，你放心。”
包間裡的人都撤了出去，獨留沐香瑤與擎暮曄二人對着一桌子的佳餚美味，卻沒有人動筷子。
見擎暮曄只是一味的盯着自己看卻不開口，沐香瑤有些不悅的瞪回去：“曄皇子請自重。”
擎暮曄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端起酒來一飲而盡：“是我唐突了，你莫要生氣。”
“你一向知禮守規矩，從不行差踏錯一步，今日……是怎麼了？”沐香瑤很奇怪，是什麼事情會讓一向自持的擎暮曄失態到如此地步。
“大約，魔怔了吧。”苦笑一聲，又一杯下肚，人卻越來越清醒。
“曄皇子不妨直言，說不定，小女子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擎暮曄眼光流轉，眼中含着複雜的情緒看了她一眼，又快速的移到別處，似乎害怕與沐香瑤對視。
電光石火見，沐香瑤似乎明白了擎暮曄爲何如此失魂落魄，但又不解，這件事情如何又被提起來了。
“今日，我無意間聽到皇后和父皇說起你的親事。”擎暮曄最終決定實話實說，他的心裡，終究不想欺騙自己喜歡的女子。
沐香瑤聞言大驚：“我的親事！皇上怎麼說？”
想到前幾日皇后與太子的算計，雖然父親說他會處理好，沐香瑤心裡還是免不了擔心，如今皇后直接說到了皇上面前，難道竟然還不死心不成！
擎暮曄猶豫着開口：“皇后爲太子求娶你，父皇並沒有答應。”
“哦……”沐香瑤終於一塊石頭落地，繼而又納悶：“不過是我不能嫁給太子，你這般失落做什麼，再說了，我本就不打算嫁給他的。”
“我知道，”擎暮曄苦笑：“後來，皇后試探父皇，問父皇是否有意將你許配給我，畢竟那日你在皇后殿內說過那樣的話。”
“啊？”沐香瑤傻眼，這個……
擎暮曄見她不說話，眸子一冷：“你不想嫁給我，對不對。”
沐香瑤反問：“難道皇上答應要將我嫁給你嗎？”
若是那樣便好了，他何苦在此借酒消愁：“父皇並沒有答應，說沐將軍不願你嫁入皇室，只願你一生順遂。”
聞言，沐香瑤大大的鬆了口氣，父親果然沒有騙她，以後都不用擔心了。
再看擎暮曄失魂落魄的樣子，沐香瑤心中也能明白一二，當下鄭重的對擎暮曄道：“曄皇子，我雖然不會嫁給你，但我可以幫你拿到東擎國最至高無上的那個位子。”
擎暮曄猛的擡頭，眼神冷厲的盯着沐香瑤半響。
沐香瑤一副坦然的樣子，隨你看。
“你……果真不願意嫁給我嗎？若是你願意，我
可以去求父皇、求沐將軍……”擎暮曄藉着酒勁兒將他平日裡不會也不可能說出口的話都說了出來。
沐香瑤垂下眼眸，聲音柔軟而又堅定：“是的，我不願意。”
“爲什麼?因爲我身份地位不如其他皇子嗎？”
“不是！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的出生，而是我不願意嫁入皇家，自古皇室腥風血雨，我只是想保住我沐家平安，不想將沐家帶進來。”
擎暮曄點了點頭，他明白沐香瑤說的，現在的局勢，誰娶了沐香瑤就能穩坐皇位，但沐家也同樣被推到了烈火烹油、功高震主的地步，離滅亡不過遲早。
想着沐香瑤小小一閨閣女子居然能參破這些道理，果然不簡單。
“你想置身事外保住沐家，可惜皇后和太子不會任由你在外頭逍遙。畢竟就算太子登上高位，沐家只要倒戈支持其他皇室成員，太子的位子也坐的不穩。臥榻之間豈容他人酣睡。”
擎暮曄打開天窗說亮話，將局勢利弊一一分析給沐香瑤聽，絲毫不怕敗露自己的野心。
沐香瑤倒也乾脆，笑着點頭：“看來曄皇子也不是完全的閒散、與世無爭。這是好事兒，你生來就是皇子，就算你不爭，等太子登上高位之時，怕就是你喪命之期了。”
“這個，我自然知道。”
沐香瑤想起上一世，擎暮曄的悽慘下場，總覺得該彌補他些什麼：“曄皇子想保住性命，恐怕世事不由人，人的命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比較好。等着別人捏着你的命發慈悲，恐怕到時候死的更慘。”
“你的意思是？”
沐香瑤鄭重的看着擎暮曄的雙眼，聲音清冷有力：“我會以沐家之勢，盡力輔助曄皇子登上高位，奪得東擎國的統治權。”
擎暮曄坐直身子，不知道爲何，他相信沐香瑤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定然會做到：“爲何？”
不是不想，不是不願，他也希望自己的命運由自己掌握，而非假他人之手。
“爲了賭你的良善，只求曄皇子他日登上高位之時，能保住沐家的富貴平安。你應當知道，我父親沒有二心。”
“你，真的不願意嫁給我嗎？”幾乎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你嫁給我，我會好好待你，不爲你是沐家的小姐，也不爲那個位子，我……是真心的喜歡你。嫁給我，我一樣會保住沐家上下的平安，相信我。”
沐香瑤搖頭：“人活一世，不容易，這一世，我只想嫁給我喜歡的人，對不起，曄哥哥，你考慮考慮我的提議吧。”
說完，沐香瑤起身離去，獨留擎暮曄一人做在包間內黯然神傷。
“她，不喜歡我呢。”
出了酒樓，沐香君問擎暮曄對她說了什麼，沐香瑤搖了搖頭：“曄皇子問我是否願意嫁給她，不爲我是沐家的女兒，只因爲我是我。”
沐香君沉默的看着自己心愛的妹妹：“你……回絕他了。”
肯定的語氣，沐香瑤擡頭微笑：“是，我回絕了，我告訴他，這一世，我要嫁給我喜歡的人。”
沐香君點了點頭，擡手撫了撫她耳邊的碎髮，他的七妹妹長大了。
當夜，幽夜再次來訪的時候，沐香瑤正穿着家常的衣裳坐在桌前端着一杯茶悠悠的品着。
見到幽夜的出現，沐香瑤也不意外，笑眯眯的招呼：“來啦
，坐啊，這茶出了兩遍的色了，真是好喝的時候。”
就像久等老友來喝茶一般親切隨意。
幽夜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態度，愣了一下，伸手端過茶盞細細品了品：“嗯，好茶。”
品過茶後，幽夜打算直入主題：“你今日回絕擎暮曄倒也乾脆利落，卻沒有回絕擎暮暉那般咬牙切齒，倒是比之還溫柔許多，怎麼了？對擎暮曄有不捨之情？”
“你跟蹤我？”
“我說恰巧，你信嗎？”
沐香瑤回了他一個你當我白癡啊的表情，幽夜也不生氣，反而大笑：“我派人暗中保護着你，以防皇后與太子母子二人又尋機會下手，畢竟，不能再去皇宮把你弄出來第二次了，多不好意思。”
搞了半天，不是因爲救不了她，而是覺得對東擎國皇宮的守衛感到同情。
果然是……
沐香瑤暗自搖頭，幽夜卻一副難道不是這樣嗎的表情。
其實很奇怪，兩人接觸並不多，爲什麼說話間總有一種其實認識很久了的感覺。
像，久別重逢的摯友。
沐香瑤對於這樣的感覺很奇怪，一時間屋內的氣氛忽然瀰漫着一些異樣的感覺。
還是幽夜先打破了沉默，開口問：“你今日許諾擎暮曄幫他得到東擎國，你可有什麼把握？”
沐香瑤點頭：“沐家就是我最大的把握。”
“但沐將軍忠君愛國，恐怕也不是那麼好說服的，更何況除非你嫁給擎暮曄，否則，沐將軍不會無緣無故的的幫他。”
“山人自有妙計。”
居然開始賣關子了，幽夜搖了搖頭，也不逼問，直言道：“上次我給你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不如你嫁給我，我幫你拿到東擎國。”
“哦？原來你是這麼隨意的人，見了不到兩次就跟人家姑娘家求娶啊。”
語氣不對，幽夜也不惱，知道她是在生氣他擅自派人監視她。
“好了，言歸正傳，既然你覺得太快，我也不強求。這樣吧，咱們合作，我幫你拿下東擎國，如何？”
“條件呢？無功不受祿，你要的是什麼？”經過了上一世，沐香瑤再也不會天真的以爲有人會無條件的幫素不相識的人。
幽夜嘴角翹起：“我就喜歡你這麼冷靜的樣子，我要的，暫時不能告訴你，但你放心，我要的不是你，不是沐家，也不是這東擎國。”
沐香瑤眼中閃過疑慮：“這些你都不要，那你要的，也不一定是我可以幫你拿到的，你不怕這是一筆虧本兒的買賣嗎？”
虧本？幽夜自己倒不這麼認爲。
“你放心，不會對你有害也不會讓你鋌而走險，我說話算數。”
沐香瑤盯着看了良久，腦袋裡飛速的運轉，這個幽夜能從皇宮救出自己，可以派人隨時保護監視自己卻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彷彿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所知的，都瞞不過他。
想來這樣的能力，一定需要一個強大的情報網絡才得以支撐，這樣的勢力，哪怕再世爲人的沐香瑤也驚歎不已。
跟這個幽夜合作，也不是什麼壞事，不是嗎？
反正沐香瑤本來就需要一個盟友，僅憑一己之力，扳倒皇后、太子的勢力， 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還是不容易的，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