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情勢被迫陷入無奈之下,寧北棠脣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凝向身側的賀迦,低沉道:“看起來這裡並不需要咱們了。賀副將,咱們不如打道回府,看看能不能幫二皇子做點什麼,反正閒在這裡也是閒着。”
男人漫不經心的淡淡戲謔嗓音,像是提醒了賀迦什麼,誰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眼下當務之急,應該是先得和二皇子通個氣纔是,幾個男人被一個女人擾得亂了手腳,說出去簡直會被人笑掉大門牙。
“既然李副將受皇上之命保護平南王妃,那這裡也就用不着我們了,恕末將告辭!”賀迦低沉的語氣透着幾分不悅,雙手抱拳行了一禮,掉頭便走。
李爲欲言又止,原本是想叫住他們,可是腦海裡卻閃過另一個大膽猜測,嚥了咽喉嚨強忍了下來,如果他猜得不錯,相信用不了多久,二皇子便會出現在這裡,如果事情的發展真的如他所料,那平南王這次發生意外恐怕就真的耐人尋味了……
賀迦和寧北棠纔剛剛走了沒多久,皇甫羽晴和風靈便已經從老百姓的房子裡走了出來,看見外面少了兩人,水眸閃過一抹疑惑,淡淡反問道:“他們倆個人呢?”
“走了。”李爲並沒有多說什麼,簡明扼要的回答了女人的問題。
“走了倒也清靜,沒有人吵擾咱們。剛纔這一趟還真是沒有白走,本妃聽說這一次決堤的事情顯得有些詭異,除了王爺下落不明外,就只有那幾十名工匠因這件事情送了性命,其餘人等無一人傷亡。”皇甫羽晴輕描淡寫的一番話裡,含藏着深意耐人尋味,風靈靈動的水眸漾着濃郁疑惑,就連李爲也若有所思的想着什麼。
就在這時,皇甫羽晴突然改變了主意,撇頭凝向他們:“咱們再去斷堤那處看看……”
雖然不知女人突如其來的這個想法究竟是爲什麼,不過風靈和李爲對於婦人的話都是無條件服從,二人幾乎連想也未想便頻頻點頭。
再來到斷堤前,這裡經過匠人的一番整修早已找不到太多痕跡,皇甫羽晴只能沿着整座河堤細細尋找其它線索,就在這裡,突聞前面傳來一道熟悉嗓音:“王妃——”
“是嵇大哥——”風靈脫口而出,自從到了江北就一直不見嵇祿蹤跡,皇甫羽晴也曾問過南宮龍夔,可是男人的回答是嵇祿是南宮龍澤的人,與他無關。
“嵇祿,王爺人呢?你不是一直和王爺在一塊兒嗎?”皇甫羽晴看見嵇祿的這一刻,情緒也倏地變得激動起來,終於見着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對於當日的情況,嵇祿一定非常清楚。
聽見皇甫羽晴的問話,嵇祿臉色驟變,原本敏銳的眸光瞬間似變得有些呆滯了些,凝望着女人的倩影步步逼近,吱吱唔唔出聲:“屬將已經沿着江堤尋了好多天了,可是……還是沒有找到爺的蹤影。”
嵇祿的話如同一盆冰水潑下,皇甫羽晴只覺得身子一顫,感覺到一陣寒意,一時間連自己原本來這裡的目的也給忘得一乾二淨了,石化當場怔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水眸再度睨向失魂落魄的嵇祿,正色道:“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你如實說來……”
“那日王爺照常到江堤督工,因爲堤線修築的越來越長,屬下奉王爺之命前往北壩察看進度,走到半道屬下還轉回頭來看見二皇子走到王爺面前正說着什麼,接着王爺便去了斷堤的那段江壩,屬下當時也沒想什麼,可是不想王爺剛過去一會兒,那處江壩便決堤了,王爺的位置正處在堤口,眨眼的功夫便被急流捲走……”
嵇祿回憶着當時的場景,至今爲止他依然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事情來得太突然,完全讓人料想不及,他幾乎都沒有看清南宮龍澤當時究竟在幹什麼?只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急流間,不過依稀間他確定自己看見了一抹殷紅色澤,因爲當日南宮龍澤穿的是一件白色錦袍,那抹刺目的紅色異樣醒目。
嵇祿卻不知自己是否該將這個發現告訴皇甫羽晴,他不確實女人能夠承受得了這個巨大打擊,不過每當細細回想起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嵇祿總覺得這件事情裡一定隱藏着巨大的陰謀,南宮龍澤爲什麼會突然下堤?他身上的血跡又是怎麼回事兒?漫長的堤壩已經修了好幾公里,爲何偏偏只有這一小段出了問題,無論怎麼思考都覺得疑點重重。
這件事件發生後短短數日,只要和這一段堤壩相關聯的所有工匠都被處死,等嵇祿從苦苦尋找主子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好像已經找不到什麼線索了,這個發現愈加讓他感覺到事情的詭異,就在南宮龍夔接下來返京後,他便獨自一人面沿江尋找主子的下落,一邊細細的尋找線索,倘若主子真的發生了不幸,他也下定決心要查出真相。
皇甫羽晴同樣陷入了深思,嵇祿的話裡並沒有太多線索,唯一可疑的便是在出事前出現在南宮龍夔,不知他到底對南宮龍澤都說了些什麼?不過就算嵇祿不說,女人原本就已經開始懷疑了,不過眼下除了找證據,尋到南宮龍澤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沿江都找過了嗎?”皇甫羽晴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平靜,越是在關鍵時刻,她知道自己越要冷靜,保持一顆平常心,才能更加清晰的看清整件事。
“屬下都找過了,沒有下落。”嵇祿嚥了咽喉嚨,耷拉着腦袋沒臉正視女人的眸光,主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就算讓他以死謝罪也不夠。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王爺真的遇難了,那也該有具屍首。眼下什麼也沒有找到,對於我們而言已經算是好消息了,說明王爺極有可能還活着,被人救了也不一定。嵇祿,你手裡有沒有地圖?可知道順着這條江一直往下游是通往哪兒?可否有一直順着江流找下去?”皇甫羽晴一臉肅然的認真問道。
“再往下去便是蓬萊國,不過屬下也不太清楚,這條江的盡頭一直到哪兒?剛纔王妃說的話很有道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既然找不到王爺的屍體,那說明王爺還極有可能活着,屬下這就按照王妃的話一直順着江流找下去,順着江流打探,一路走到盡頭,就不信找不到王爺。”嵇祿堅定的眼神流露出無比忠誠,皇甫羽晴完全放心將這件重要的事情交付於他。
“尋找王爺的事情暫且就交給你了,本妃留下來還有其它重要事情要辦。”皇甫羽晴點點頭,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與嵇祿兵分兩路,一個去尋找南宮龍澤的下落,她則要將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若真是南宮龍夔背地裡使的陰謀,她絕饒不了他。
嵇祿領命匆匆離去,離開時眸光從風靈臉上一掃而過,四目相對數秒,頗有默契的頷首點頭,雖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卻也一切盡在不言中。
站在一旁的李爲默默地觀察着皇甫羽晴的一舉一動,眸底不禁流露出一抹欽佩之色,以往對平南王妃並沒有太深入的瞭解,經過這一次已經對這個女人佩服到五體投地了,一介女流之輩,除了過人的膽識,還有超人的智慧,一點兒也不遜色於男人,難怪一向淡漠冷然的平南王在面對這位平南王妃時,眸底流露的寵愛令人稱羨。
“李副將總看着本妃做什麼?”皇甫羽晴突然側轉過眸來,將正呆呆凝望着她的李爲逮了個正着,年輕副將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像個偷吃糖果被逮到的孩子般。
“呃……末將……末將……”李爲一時語拙,半天未擠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好了,就不爲難你了,本妃逗你玩呢!”皇甫羽晴莞爾一笑,目光柔和,雖然脣角的那抹笑意帶着些許勉強,甚至讓人感受到一抹憂傷,可是女人清澈水眸裡的光芒卻是堅強的。
李爲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欣長挺拔的身子便立得僵直,眸光朝另一側望去,皇甫羽晴也感覺到了動靜聲響,順着男人眸光的方向望去,看見南宮龍夔一行正朝着他們的方向匆匆而來。
得到寧北棠和賀迦的消息,南宮龍夔便匆匆趕了過來,一直知道皇甫羽晴是個難纏不好對付的角色,可是沒有想到她剛到江北似乎就快要攪得雞犬不寧了,剛纔遠遠的他就看見了嵇祿那抹熟悉的身影離去,步伐顯得有些匆忙,不難想像應該是受了皇甫羽晴的命令,而這女人一到江北又是私訪,又是察看斷堤,着實令人感到有些不安。
一個婦道人家,哪來的那麼多新花樣,南宮龍夔想着想着,眉心不由緊緊蹙成一團,壓低嗓音對一旁的賀迦下令:“跟着那個叫嵇祿的小子,一有消息就向本王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