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外面下起了小雨。
楚厲一早便進了宮,臨出門前,看了眼外面的天氣後,特意叮囑沐雲槿不要隨便亂跑,以免着了涼氣惹了風寒。
沐雲槿近一段時間都沒怎麼出門,整日待在府裡早已閒的不行,本想今日去郊外走走的,哪知天公不作美,偏偏下起了雨。
眼下,只好坐在府中的前廳裡,與沈嬤嬤以及晴夢聊天。
晴夢這段時間,也已經被楚厲安排進了府裡,防止沐雲槿有什麼突發情況,來不及應對。
現在,幾個女人坐在前廳裡,一下子拉開了話匣子。
“我今早出門,外面都在談論那個李家小姐呢,還有那些個膽子大的不要命的人,說她是草雞變鳳凰呢!”沈嬤嬤坐在椅子上,神神叨叨的將此事說給沐雲槿和晴夢聽。
晴夢聽聞,嘆息一聲,“這些人說話可真夠難聽的,中縣令這個官職,雖然只有七品,那畢竟也是朝廷命官。而且那李小姐出生清白,怎麼就是草雞了……”
“所以我在一旁聽了會兒,就走了,也不敢多嘴插話,免得風大把舌頭給閃了。”沈嬤嬤道。
沐雲槿輕笑,“估計誰都沒想到,那李小姐會是新皇后吧。”
“可不是嘛,我聽說那個禮部侍郎家,都快氣瘋了,他家那個楊小姐,也算得上是才貌雙全,結果什麼都沒撈到……現在那禮部侍郎的官職也撤了,換成了一個六品的官,具體我都忘記了……”沈嬤嬤想了想,沒想起來是什麼官職。
“嬤嬤,到底有什麼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沐雲槿勾起嘴角,忽然發現聽沈嬤嬤聊聊八卦也挺有意思的。
沈嬤嬤訕訕一笑,“我這不年紀大了沒事做嘛,殿下現在安排我做的事情也不多,我就經常去街上轉轉,轉多了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聽的多了。”
“說起來,新皇最近打壓了不少原來的朝廷命臣,又提拔了一些品級較低的,看來是準備大改革了。”晴夢喝了口茶,道。
“說起這個,我又想到了一個事兒……”沈嬤嬤眼珠子轉了轉。
沐雲槿和晴夢一臉好奇的看向她。
“那個陳璞大人的千金,不也被選進宮當貴妃了嘛,我聽說那個陳小姐還不高興了,怪陳璞大人沒給她爭取到後位。你說她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連出閣年級都未滿,哪裡能擔當的起皇后一位啊……”沈嬤嬤道。
沐雲槿聞言,撇了撇嘴,“如若這事是真的,那怕是以後李小姐和這陳小姐,有的鬧了。”
沈嬤嬤咋舌,搖了搖頭,唏噓不已。
幾人又在前廳坐了會兒,眼見外面的雨勢不停,沈嬤嬤怕沐雲槿悶着,又繼續找着話題,眼睛一瞟,瞟到了沐雲槿的肚子。
“王妃,你這肚子,一眼瞧過去,就是個男孩兒。”沈嬤嬤笑着道。
沐雲槿挑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男孩嗎?”
“嗯,我活了大半輩子,這雙眼睛可毒了,生男生女,一看一個準兒。”沈嬤嬤語氣染着一絲得意。
沐雲槿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完了,某人要抓狂了。”
“哈?什麼意思?”沈嬤嬤一時沒明白沐雲槿的話。
沐雲槿搖搖頭,笑而不語。
晴夢在一旁看着,也順着沐雲槿肚子看去,微笑道,“確實,單看這肚子的形狀,確實像是男胎。”
沐雲槿喝茶的手一頓,裡面的清水差點濺了出來,心底默默替寧王殿下哀嚎幾聲。
……
談天說地的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眼看着一上午的時間飛快的過去,沐雲槿剛準備吃午膳時,門外走進一道許久不見的身影。
“喲,你怎麼來了?”沐雲槿格外稀奇的看着走進門的安國師。
安國師挑眉,“掐着飯點來的。”
“走吧,邊吃邊說。”沐雲槿話落,起身往膳廳走去。
見沐雲槿有朋友來了,沈嬤嬤和晴夢都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膳廳內,只有沐雲槿和安國師。
“才幾個月不見,肚子都那麼大了。”安國師滿眼唏噓的看着沐雲槿。
沐雲槿揚起脣角,“我懷的又不是哪吒。”
話落,沐雲槿又伸出三根手指頭,“還有三個月多點,我可就要生了。”
“那先提前恭喜你啊。”安國師雙手抱拳。
“到時候別忘記給紅包。”沐雲槿眼露戲謔。
安國師笑了笑,“這個都好說,不是事兒。”
“對了,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容妃呢?”沐雲槿喝了口湯,看向安國師。
“她在南庭國好着呢!”提起這人,安國師臉色不太好。
隨後,安國師又開口,回答沐雲槿前面一個問題,“楚燁這次冊立皇后,邀請了各國使臣來參加,我被雲廣堯派來這裡參加新皇后的冊封大典的。”
“原來是這樣……”沐雲槿會意。
“還有你父親那邊,這次派了二皇子北祁律來,東臨國派了位大臣來,具體不認識。”安國師說起。
沐雲槿點了點頭,“又是這一窩熱鬧的景象,不知道這個封后大典,能不能順利進行。”
“最近這世道太平的詭異,我隱隱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感覺這一切都不真實。”沐雲槿萬分感慨。
“該來的早晚躲不掉,但眼下在該來的沒來之前,先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安國師看向沐雲槿。
沐雲槿贊同的勾起嘴角,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安國師拿起酒杯,與沐雲槿碰了碰杯。
“對了,聊了那麼多,有個要緊的差點忘記了。”安國師放下筷子,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緻的錦盒,遞到沐雲槿面前。
沐雲槿光看着錦盒,便知是造價不菲的東西,不由得伸出手,打開了蓋子……
隨即,一對精緻又小巧的手環映入眼裡,手環是用純金打造的,上面還掛着幾顆小鈴鐺。
“這是雲廣堯託我送給你的,說是他給你肚裡孩子的出生禮。”安國師說道。
“他轉性了啊?居然會給我送禮?”沐雲槿感覺有些不真實。
安國師笑了笑,“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我懂了……”沐雲槿自然知道安國師指的是什麼,隨後蓋上錦盒,將手環收了起來。
用過午膳後,安國師也沒在寧王府待多久,彷彿真的就是掐點過來吃頓飯的。
午後,外面的雨勢漸漸大了起來,還伴隨着一陣一陣的春雷聲。
沐雲槿回到了璃泉閣的房間,躺在軟榻上,靠着牀頭,掐算了一下時間,再有一個月,便是她來這異世一年的時間了。
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她經歷的事情似乎比她以前活了二十多年還要多,甚至連她的前世,都一併找尋回來了。
這對於以前的她來說,簡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想着想着,瞌睡漸漸襲來。
不知睡了多久,沐雲槿做了一個夢——
“拂歡,拂歡,你竟然對我趕盡殺絕,你最好保證你能用不踏足天聖大陸,否則下次我們再見面時,便是你的死期!”夢裡,冷鳶面目猙獰的瞪着拂歡,一雙手不停的拂歡面前揮舞,卻怎麼樣也抓不到拂歡。
拂歡則是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冷鳶,眸染不屑,“冷鳶,你以爲,我還會犯以前一樣的錯誤嗎?”
“上一輩子你鬥不過我,這一輩子你覺得你可以?別說笑了,不久的將來,我們一定會在天聖大陸再遇見的。”冷鳶說完,仰頭大笑了起來。
拂歡看着此景,抿脣不語。
隔了一會兒,冷鳶的面貌漸漸的模糊扭曲起來,面部一下子閃過秦暮月的臉,又一下子恢復冷鳶的臉。
“啊……”
“啊啊……”
冷鳶捂着臉,慘叫起來,直到她的身影在拂歡面前消失不見……
……
沐雲槿剎那間驚醒,從牀榻上坐了起來。
看了眼時辰,她不過才睡了半個多時辰而已,外面的雨勢還沒減,但配合着剛纔的夢,沐雲槿不由得攏緊了雙臂,一陣寒氣從身體裡冒了出來。
沐雲槿再無睡意,走下牀榻,抽了件披風裹在身上,便走了出去。
“小姐,你醒啦……”紫香一直守在門口,見到沐雲槿出來後,立即打開了傘,幫沐雲槿撐着。
沐雲槿往前廳走去,還未踏進前廳,就聽到了沈嬤嬤的聲音——
“喲,怎麼在這個節骨眼死了,馬上要封后大典了,真是喪氣!”
沐雲槿眼皮跳了跳,走進門問,“誰死了?”
聽到沐雲槿的聲音,沈嬤嬤先是一顫,隨後看向沐雲槿,語染唏噓,“是秦暮月死了。”
沐雲槿一愣。
“上次秦暮南被發現在軍營私藏叛賊秦暮月後,兄妹倆被押了回來,就一直關在天牢裡。那個秦暮月本來就重傷,能撐這麼兩個月,算是命大了!剛剛傳來消息,死在天牢裡了……”沈嬤嬤道。
秦暮月死了……
若不是剛纔的夢,沐雲槿這兩個月,幾乎快要把這個女人給忘記了、
此時,現狀結合着剛纔的夢,沐雲槿總有股難言的感覺,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哎呀,殿下回來了。”沈嬤嬤開口。
沐雲槿擡眸,便見一席紫衣錦袍的楚厲緊繃着一張臉,緩步的往前廳這裡走來。
踏進前廳後,視線第一眼落在了沐雲槿的身上,挑起眉梢,“今日沒睡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