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槿整個人宛如被點了穴道一般,坐在牀榻上一動不動,等了半晌才斂了斂心神,細細的回顧了一下楚厲剛纔說的十二個字。
前三個字是,屏峰崖。
屏峰崖……
沐雲槿自然不陌生那個地方,差點還在那地方丟了命,幸好多虧了那位老者相救。
想到了屏峰崖下的那位老者,沐雲槿抓着被子的手又緊了幾分,“鬼谷洞又是什麼地方?”
“黑袍風瀾的地盤。”楚厲脣瓣輕啓,回答着她的問題。
沐雲槿聽到這個名字,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那個老鬼可是和秋葉他們一夥的啊!
她真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現在急需要的東西,會在那老鬼的地盤裡。
“鱷魚珠呢?那是什麼?”理了理思緒,沐雲槿覺得腦袋都漲的疼,揉了揉太陽穴,又接着問。
好像這個東西,纔是解決問題的重點。
“鬼谷洞內,有一顆名爲鱷魚珠的珠子,那東西天生可克邪神之物,或許可以引出你體內的天神令。”
“但,只是或許。”
楚厲看着沐雲槿,事已至此,他也不願再將一些事情隱瞞,他們之間曾經因爲隱瞞鬧過不少的誤會,如今他儘可能的會將有關她的事情都告知她。
他雖擔心過坦誠的內容,會不會讓她傷心難過,可思忖良久,他怕隱瞞了她,她知道後會更難過。
“我知道了,我有些困了,先睡會兒。”沐雲槿平靜了一下情緒,躺了下來,又補上一句,“等我睡醒再說。”
“嗯。”楚厲替她掖好了被子,坐在牀榻邊看着她。
沐雲槿閉着眼,腦袋裡一團的亂。
那個鱷魚珠,或許真的像楚厲說的一樣,可避邪物,可以引出她身體內的天神令,可那取珠子的過程呢?
屏峰崖下本就是艱難重重,何況鱷魚珠藏匿的地方,還是鬼谷洞。
她雖沒去過鬼谷洞,但和黑袍風瀾接觸過幾次,一次被他的鷹羣差點傷了性命,一次又在北鳴國茶樓裡試探出了他高深莫測的武藝,再來他的血蝙蝠羣,亦是不容小覷……
光是這些,恐怕還不是此人真正的本事。
花纓說過,血蝙蝠乃屬巫靈之術的一種,黑袍風瀾能操控血蝙蝠,應當也是精通巫術的。
巫族之物,她一個門外漢,想要輕易洞察勘破,怕是難啊……
外加上秋葉等人和這黑袍風瀾是結盟關係,若是知道她要前去尋找鱷魚珠,恐怕會大肆刁難一番,甚至還會要挾到了性命。
這麼一想,沐雲槿覺得取鱷魚珠這件事情,根本行不通。
可明知有生機,她又不甘願就這麼放棄,一時間,沐雲槿感覺自己要抓狂瘋了!
想了許久,也許是知道自己還有一線生機,沐雲槿閉着眼,竟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楚厲盯着她看了許久,伸手握住了她被子裡的手,指尖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脈搏上,面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意味。
……
“母妃!”
“母妃……”
楚厲一直在房間內陪着沐雲槿,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他的耳邊,忽然想起了小九楚青媛激動的叫喊聲。
母妃?
聽到這個稱呼,楚厲微微動了動身體,站了起來,準備擡步出門時,又怕外面的動靜吵醒了正熟睡的沐雲槿,揚手用真氣設了個陣法,將房間內的世界與外界隔絕開來。
順着楚青媛的叫喊聲走去,楚厲在王府一處僻靜之地,見到了兩道模糊的身影,驀地停住了腳步,沒有上前,看着面前的一幕——
楚青媛正雙手環抱着容妃,容妃極力的想要掙脫她,但楚青媛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了容妃的身上,讓容妃無法動彈,想要動用真氣彈開她,卻又怕傷到了她。
“母妃,你不記得小九青媛了嗎?小九這些年都好想好想你,時常做夢都夢見了你,母妃怎麼一見到小九,就要走了呢?”
楚青媛一番話說的極爲委屈,撲閃着已經紅了的大眼睛仔細的看着容妃,生怕眼睛一晃,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剛纔她從偏廳醒來,發覺只有自己一人,便想要出去找沐雲槿他們,可剛出了偏廳,就看到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從外牆跳了進來。
她急忙上去想抓人,那人也沒料想到她會突然冒出來,呆怔了一下的功夫,她已經撲了過去,死死的抱住了那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腦海裡已經記不清容妃的樣子,可現在對上的這一眼,模糊的輪廓霎時變的清晰。
這是她日思夜想的母妃啊!
……
容妃是聽說了下午安國師來找過沐雲槿,心裡好奇安國師到底對沐雲槿說了什麼,才按捺不住貿然潛進了寧王府裡。
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了楚青媛,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正面面對她,下意識的就想要躲開她。
對於這個女兒,她不是不關心,這些年她也時常偷偷潛入西元國皇宮去看看小九,但都只是趁她熟睡時,或者遠遠的看上一眼。
今日這般近距離接觸,她莫名覺得慌亂,但聽着楚青媛一聲聲的母妃,心底又酸澀又難過。
好好的日子,爲什麼就過成了這樣?
“母妃,小九早就聽說你已經離開水雲寺了,但一直都不敢確定,這會兒見到你了真好,小九真替你高興。”
“母妃,你是來看六哥的嗎?六哥應該已經回來了,你不如在這裡等我吧,小九去把六哥叫來,讓你們偷偷的見一面,好不好?”
“見完我們之後,母妃你就走吧,離開西元國吧,別讓父皇發現你已經離開了,水雲寺十年,一定很苦吧?”
“等你找到了安定的地方,就寫信給小九或者六哥,我們偷偷的去看你,你千萬不要來西元國,知道嗎?”
楚青媛抱着自己母妃一刻也不敢撒手,從四歲有了朦朧的記憶後,她就再也沒見過自己的母妃,這些年西明皇雖然很是疼愛她,各宮有幾位娘娘對她也不錯,可再好,誰又比得上自己的母親呢?
容妃原以爲這些年已經讓她變的夠鐵石心腸了,世間除了楚厲的前程之外,沒有任何事情,任何東西能夠再打動她。
可剛纔楚青媛的幾句滿是關切的話,猛然讓她心尖一酸,讓她思緒恍惚的回到了從前,想起自己初爲人母時的喜悅與悸動。
厲兒,小九,可都是她的骨肉啊……
容妃想罷,原本一直推搡着想要掙脫開楚青媛的手,忽然動了動,伸手輕輕的抱住了自己的女兒。
“青媛,母妃對不起你。”
楚青媛驀地喜笑顏開,抱容妃抱的更緊了,笑眯眯的擡起頭,“母妃,那你看看,小九長大了和小時候,哪個好看?”
“小九一直都漂亮。”容妃摸了摸她的腦袋。
手還未離開楚青媛的腦袋,容妃身子忽的微微一僵,偏過頭去,瞥見站在夜幕中的楚厲後,移開了眼,有幾分的不自在。
楚青媛也順着視線看了過去,見到楚厲後,激動的朝楚厲揮了揮手,“六哥,你快來呀,是母妃……”
……
楚厲在夜幕下,儘管周圍光線不暗,可仍舊只能視線朦朧的看着她們。
剛纔母女之間的對話,他幾乎全部聽了進去,包括容妃對小九態度的轉變,也都一併看在了眼裡。
此時,見小九對着他招手,緩緩的擡起腳步,走了過去。
容妃面對現在的楚厲,是存着幾分心虛的,尤其是她今夜突來寧王府,是想找沐雲槿詢問天神令一事的。
“六哥,你瞧,是母妃啊!”楚青媛並不知道楚厲與容妃已經見過面,激動的拉着容妃的手,看着楚厲。
楚厲看了容妃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其他。
“母妃,六哥現在就是這樣,沉默寡言的,你不要往心裡去,他一定也是很激動的。”楚青媛幫着楚厲解釋。
容妃朝楚青媛勾了勾脣,“小九,母妃不能在這逗留太久,既然都見到你們了,母妃也該走了。”
“啊?不是吧,這麼着急?小九還想和母妃一同吃頓晚膳呢!”楚青媛聽她要走,小臉垮了下來,又往楚厲投去一個委屈的眼神。
楚厲睨了眼容妃,冷然的眸中涌上幾分別樣的意味,在楚青媛的眸光注視下,略顯不自在的開口,“留下用膳吧。”
容妃一怔,難以置信的看向楚厲。
楚厲輕瞥了她一眼,擡步往回走去。
“走吧,母妃,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去用膳。”楚青媛興奮的拉着容妃的手臂,跟在了楚厲的身後。
容妃腳步有些沉,腦袋也有些暈眩,這前面走的是自己的兒子,身旁站着的是自己的女兒……
她怎麼突然間覺得,有些堅持了很久的事情,一剎那間變的不重要了呢?
轉念,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容晚月,爲了他們更好的生活,絕對不能心軟……
……
沐雲槿睡了沒多久就醒了過來,看了眼四周,覺得一陣口乾舌燥,起身掀開被子走下了牀榻。
還未走到桌子處,她整個人便被一道屏障給彈了回來,讓剛睡醒的她有些發懵,又往前走了兩步,同樣被彈了回來。
這是設了陣法?
沐雲槿挑眉,眼帶幾分詫異,她這好端端的在房間裡睡覺,楚厲給她設陣法幹什麼?
難不成,楚厲偷偷去做什麼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