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異獸破出水面後,逆天而上,飛身到了與黃炎同等的位置,後尾一擺,炫出一道光芒,將黃炎圍在中間。
“吼……”
隨着再一次的吼嘯聲,半空中的黃炎緩緩的睜開了眼,視線觸及到眼前這隻碧綠色的異獸之後,面色微微一變,眸底忽然閃現多種情緒,錯愕,激動,悲鳴,喜悅……
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黃炎的面上的神情瞬息萬變,望着眼前這隻異獸,黃炎悠悠的朝它伸手。
“暗靈。”黃炎輕喚它的名字。
暗靈異獸聽到這聲呼喚,一雙赤紅眼窩裡,滲出絲絲的淚珠,靠近黃炎幾步,垂下腦袋,蹭了蹭黃炎伸出的手。
底下熱池旁,所有人都看着眼前這一幕。
沐雲槿在暗靈異獸出現之後,便觀察了一下它的形態,身形似牛,卻長着一條細長的蛇尾,全身通體爲碧綠色,一雙眼睛血紅無比,模樣看起來倒真是與尋常的神獸不同,形態有些類似蜚獸,卻又有些不同。
難怪,要被稱作是異獸了。
“都說這暗靈異獸當年因生性殘戾兇猛而被囚禁在這熱池底下,今日一見,傳聞有誤啊。”安國師悠悠嘆道,視線凝着眼前正乖巧的黏在黃炎身邊的暗靈異獸。
沐雲槿聞言,勾起脣角,看了眼安國師,“人家在外兇猛,在內就不能當一回乖寶寶麼?”
“嗯,有理。”安國師挑眉贊同,又擡眸對着黃炎出聲喊道,“喂,小子,別忘了這裡有更要緊的事情在等你。”
聽到這喊聲,黃炎連忙從回憶裡驚醒,擦了擦眼角已經滲出的眼淚,摸了摸暗靈異獸的觸角,“暗靈,你等我一會兒。”
暗靈異獸點頭。
黃炎看到暗靈異獸,心底亦是倍感欣慰,在他昨日鑽進熱池之後,起先感覺身體內的寒氣不斷涌現,他身體冰寒,有這滾燙的熱池水在,倒是能支撐的住。
後來,在寒氣漸漸抽離後,他可以感覺到在池底愈加的難耐了,也能感知到在寒氣全部抽離之後,他說不定會直接死在這熱池底下。
可這難耐的感覺沒有出現多久,忽然之間,他感覺到從池底下緩緩升上來一股氣息,那氣息在靠近他周身時,一股清涼舒爽的感覺也在他身體四周蔓開。
這股神秘氣息維持的時間很長,長到黃炎一人悶在這熱池底下,還有心思在想別的事情。
他在想,這股氣息,似乎很熟悉……
但是因何熟悉,他一時卻想不起來,只覺得,曾幾何時,在哪裡曾經觸及過這道氣息。
就這樣又在池底過了很久,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來,他在池底,上方被一些雲霧籠罩,不知道外面是何情形。
隨着體內的寒氣越來越少,池底冒出的清氣越來越多,朦朧之中,黃炎的腦海之中,忽然間閃現一些零星的片段。
那畫面,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寅初,你與幽藍真君的婚事我已替你們定下,你們同爲地界十殿閻王之一,相信以後也會好好相處的。”天帝當着一衆人的面,宣佈此事。
寅初聽聞,眸露一絲詫異與不可置信,連忙跪下身,雙手抱拳,“天帝的好意寅初心領了,可寅初對幽藍真君,毫無任何情意,還請天帝收回成命。”
一旁,幽藍真君偏過眸,長長的睫毛輕顫一下。
“寅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天帝似乎動怒了,壓着心頭怒氣,瞪着寅初。
寅初點頭,“寅初知道,但寅初不能答應此事。”
“你……”天帝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當着那麼多人面拒絕他的旨意,不禁怒火更甚,“你不過就是個小小十殿閻王,你可知違抗我的指令,會有什麼下場嗎?”
寅初再次點頭。
一旁,不知是誰先開了口,語氣涼颼颼的,帶着嘲諷,“拒絕天帝旨意,按照規矩,是要受烈火焚身之刑,灰飛煙滅的。”
天帝此時正在氣頭上,聽到這話,二話不說,一揮手,“好,就這麼辦!”
寅初剎那間,面如死灰,不明白自己不過是拒絕了一個幽藍,爲何會遭此飛來橫禍。
幽藍聽到了這個回答,脣角不着痕跡的露出一抹淺笑,傳了一道密音給身旁的寅初,“寅初,其實我也不喜歡你,但不喜歡歸不喜歡,卻也見不得你拒絕我,呵呵。”
寅初攥緊拳頭,真是沒想到平日裡那溫婉大氣的幽藍真君,竟會有這般蛇蠍心腸,真是一直以來都看錯了她。
“帶下去!”隨着天帝一聲令下,寅初被駕着走了出去。
之後的那烈火焚身之痛,他怕是永生永世都會記得。
也是在他走了之後,他座下的神獸暗靈突然發癲狂躁,某一日衝上天帝的大殿,對着一衆人撕咬啃噬,最後落的一個囚禁熱池底下的下場。
……
黃炎想到這些往事,心底難掩悲慼,當年他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的,遭受了一個烈火焚身之刑,最終灰飛煙滅。
在熱池邊緣剛一站穩,已有一道身影飛撲過來,抱住了他,頭埋在他的胸膛。
“花纓。”黃炎伸手緊緊的回抱花纓,對於他來說,還是第一次見到花纓這麼主動的撲向他,竟忽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黃炎。”花纓亦是低喚一聲黃炎的名字,在這個時刻,好多話都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
楚厲和沐雲槿緩步走近兩人,爾後沐雲槿率先出聲,“黃炎,你不準備和我們解釋一下,這個暗靈異獸的來歷麼?”
“在解釋之前,王妃可否告訴我,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異獸叫暗靈的?”黃炎反問,對此也是格外好奇。
“書上寫的。”沐雲槿道。
黃炎揚起眉梢,眼內明顯寫着不信兩個字,“那你可知曉,這隻暗靈異獸原先的主人叫什麼?”
“……”沐雲槿當然不知。
別說她不知,就連楚厲,也不太清楚。
安國師見沐雲槿和楚厲都答不上,低眸輕笑,出聲道,“天神寅初,是不是?”
“算你聰明。”黃炎仰頭,對着安國師誇讚開口。
在安國師話落後,沐雲槿和楚厲的眸底,同時閃現一抹詫異之色,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們所聽到的。
寅初這個名字,他們並不陌生。
尤其是楚厲,在繼任冥神之位時,曾經聽有人提過那麼一嘴,說是曾經十殿閻王中位居夢府的寅初真君,曾經當殿拒絕過與幽府幽藍真君的婚事,後來天帝大怒,判他承受烈火焚身之刑。
當時他也只聽過就罷了,沒有去細究此事,以至於後來看見關於暗靈異獸的書冊,也沒有把這隻異獸與寅初聯繫起來。
因爲對他來說,這些事情,都是他懶得理會的範圍內的。
只不過沒想到,今日這兩者會聯繫起來……
如此,難不成黃炎是這寅初轉世?
若真如此,那他的輩分,豈不是比他和歡兒都大上了許多……
嗯,好像有些不爽。
……
沐雲槿知道寅初這個名字,自然也是聽人提起這個烈火焚身之刑,當初她無聊翻着各種刑罰的冊子,看到這個烈火焚身之刑,然後就聽魚婆婆提起了一個叫寅初的人。
嘖,居然是黃炎呀。
此時,在場的人,不禁對黃炎又有了一番新的審視。
黃炎鬆了鬆筋骨,懶得再去追憶當年受的痛苦,眼下他體內寒氣溼熱全部散出,已經真正的變爲了蛇靈之身。
一想到這個,黃炎便興奮不已,彎腰將身旁的花纓攔腰抱起,“花纓,我們今夜便成親,好不好?”
“今夜?會不會太快了?現在已經下午了……”花纓有些懵,反應不過來。
“不快不快,我們今夜先對月拜天地,好不好?要知道,我已經等了好久了,真的一刻都不想等了,你就應了我吧?”黃炎滿眼期待的看向花纓,激動之餘,俯身親了親花纓的紅脣。
花纓咬住脣瓣,面上罕見的浮上一層羞澀,其實她也不想等了,黃炎爲她做了這麼多,她又何嘗想耽誤時間。
“好,就今晚。”花纓出聲應下。
“那我們先離開這裡。”黃炎面露喜色,話畢抱着花纓,飛身往仙山山莊的大門處而去。
另一旁,剛認回主人的暗靈異獸見自家主人抱着一個女人撒腿就跑,以爲主人又再次拋下它了,連忙飛身跟着跑了過去。
“吼吼……”邊跑邊吼,模樣實在滑稽。
黃炎和花纓跑了,熱池邊只剩下幾個大眼瞪小眼的人。
沐雲槿見黃炎一變成獸靈之身,就急着要娶花纓過門,不禁想到自己,天聖大陸都回來那麼久了,楚厲怎麼還不提成親的事情。
難不成,是真的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可楚厲不說,她也不好意思明着提,畢竟她也是個女人……
沐雲槿越想越糾結,越想情緒越低落,但怕被楚厲看出什麼不妥,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好了,事情圓滿解決了,我也要去照看小沐兒了。”
說罷,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身後,楚厲站在原地,看着沐雲槿的背影,倒也不急着走,一旁的安國師忍不住一笑,對着楚厲輕聲道,“瞧瞧這個彆扭的丫頭,你再不好好安撫,小心她跑了。”
“不會的,她跑不了的。”楚厲眉梢微微一挑,眼底的神色,卻是無盡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