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試,就跟高考似得,就是考生的年紀,除了國子監等這種地方的學子年紀稍微年輕點,其他來自各地的學子,一個個的,上至六七十,下至一二十,一個個的,揹着行囊,擠進考場。大聖的秋試,文武一甲二甲三甲面見皇帝,直接封賞,其他的,便隨便指派到地方機構就職。
秋試這一日,天清氣爽,一輛馬馬車緩緩停下,白衣勝雪,從馬車上下來,引起不少學子駐足觀望。
蘇景朝着沈瑾禕鞠了一躬,站在
主考官沈瑾禕講完考場規則之後,又表達了天子重視人才的意思,各位學子便進了小隔間,開始答題。
“沈大人,這是我家的傳家寶,您給小生放點水,小生就把這傳家寶送給您。”
一考生偷偷的拽過沈瑾禕,想要當場賄賂,結果沈瑾禕突然問道:“祖傳的寶貝?”想到之前許言玉有孕時,楚嬙曾對她說,是自己將祖傳的寶貝送給了許言玉。聽到這裡,沈瑾禕臉色一變,冷笑兩聲,甩袖離開。那學子,自然也是被趕出了考場。還想跟他生孩子?腦子有病。
這事一出,不管是想賄賂的,還是想受賄的,都斷了這個心思。
連續兩天的考試,最終,定下三甲已出,作爲天子,穆元祈是要召見他們,再來一個殿試,然後封官的。穆元祈洋洋灑灑的寫了近乎一千字的賀文,大概內容是這樣的:“大家辛苦了,辛苦了,在你們的努力下,終於是黑髮熬成了花甲,不過朕不嫌棄你們年紀大了,只要爲朕效忠,爲江山效忠,就算是半隻腳在棺材裡邊都沒問題。”
衆大臣看了看這次秋試文武前三名,最大的,也不過三十多歲,最小的,竟然才十幾歲。
小德子抱着穆元祈寫的賀文,繼續開始念着:“朕這人,喜歡老實人,不是你的你別想,不正經的事,可以幹,別多幹,朕理解你們,哦,有一點很重要,千萬別跟朕對着幹,朕看着不爽的,就喜歡發癲兒——”
一千字的賀文唸完了,羣臣也睡着了不少,穆元祈自己也差點睡過去了,腦袋剛一點,就聽見下面一聲咳嗽聲,穆元祈頓時來了精神,一擡頭,發現穆澤羲不知何時,竟是已經站在百官之手,靜靜的看着他。
穆元祈的睡意頓無,立馬精神起來。恨不能立馬噴點雞血出來,證明自己很精神。
“陛下,唸完了。”
小德子收起賀文,小聲的提醒道。
唸完了?
唸完了下一項是什麼來着?
哦哦,看相,封官。
“衆位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下面腦袋上帶着紅花的三甲一擡頭,穆元祈瞬間愣了,指着最中間的兩人,問:“你倆是幹啥的?”
最終鑑定的兩個人,都是穆元祈認識的,蘇景,孟玉。穆元祈都想好了,要是蘇景沒考上的話,他就想個法子,挑一挑莊園的刺,再把蘇景調進來,可這會蘇景就站在他面前,穆元祈卻有點傻了。
“回陛下,草民蘇景,奉召入宮覲見,所以,出現在此。”
“回陛下,草民孟玉,亦是如此。”
兩人不卑不亢的回答,驚的穆元祈怔了怔,小德子在一旁擠眉弄眼的,都沒半點反應。
“陛下,這六人,解釋國之棟樑,陛下該封賞了。”
禮部曹喜出聲提醒着,怎麼今天的陛下看着,有些不大對勁啊。
穆元祈回過神,清了清嗓子,道:“文武狀元,各上前一步。“
蘇景與李炎各自上前一步,恭敬的行了一禮。穆元祈眼角瞥見李赫的臉上並無多大的喜色,反倒是有些慍怒,自己的兒子中了武狀元,難道不高興?
李赫高不高興沒關係,穆元祈卻是高興的,這一批人,歲數不大,就說明,還有磨礪的空間,如此一來,重洗朝局,就是有希望的。
最終,穆元祈本想按照慣例將蘇景放到翰林院的,結此時突然,穆澤羲上前一步,道:“陛下,蘇景之才,臣有所見識,臣請辭去輔政大臣一職,由蘇景擔任。”
穆澤羲話一出,全城譁然,聖安王爺這話的意思是,以後要做個清閒王爺,不管事了麼?
這樣好。
不對,不好。
有利有弊吧。不過,看着這蘇景,小小瘦瘦的模樣,能鎮得住百官?
羣臣好八卦的心思又起來了,這蘇景,該不會是穆澤羲的什麼人吧,怎麼這聖安王爺這般看重?
有人疑惑,自然也有大膽的人,看出了不大對的地方,指着蘇景,憤怒道:“蘇公子面相看着並不大像男子啊。”
衆人一看,嘿喲,可不是,這面相白淨,清秀,怎麼看,都跟娘們似得。
蘇景淡定的站在那裡,任由那些人的視線自己自己身上打轉。突然,身前掠過一道身影,擋在她身前。
“侍郎大人可看清楚了,蘇景狀元及第,天子門生,豈是你可以隨意議論的!”
說話的人,是李炎。相比起兩年前,經過兩年的歷練,李炎的身子也壯實了些,皮膚曬黑了些,呈小麥色,頗有陽剛之氣。
說話的那人,是李赫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也是李赫的人。
蘇景有些詫異,李赫是李炎的父親,雖然兩人不和,但是,李炎爲什麼要護着自己?視線,不經意間便移向穆澤羲,後者眼神淡淡掃過上座的穆元祈,沒說話。
“你個滾犢子玩意,蘇景長得年輕點你就嫉妒是吧?”
“陳大人,你這話就冤枉我了,蘇景卻是年輕,可,這容貌,面相過於柔弱,看着便不像男子啊。”
“你胡說,聖安王爺舉薦的,難不成還能是個女子不成?”
——·
朝堂上有三種人,利益往來的人,愚蠢的人,聰明的人。
三種人,各抒己見。蘇景若是爲輔政大臣,對那些利益往來的人來說,是一顆定時炸彈,不知到底是能夠被他們控制,還是一個如同聖安王爺般的人。
穆元祈臉色鐵青,收斂起臉上的笑,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下玉階,“朕,自登基以來,承蒙各位愛卿的照顧。”
說完一句,走到蘇景面前,將他往自己這邊一拽,拉到說話的那大臣面前,笑道:“所以,愛卿的話,朕,會思考一二。可,若是你們把朕當傻子,朕,就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了。”
“臣不敢!!!”
嘩啦啦的,跪下了一片的大臣。開玩笑,就算真把這小皇帝當傻子了,也不能說出來啊——!!
穆元祈拽着蘇景,又繞着那大臣走了一圈,突然笑道:“愛卿方纔話中的意思,是以爲,朕連男女都分不清了嗎?”
蘇景就這麼被穆元祈拽着,眼中有一絲情緒快速的升起,又迅速的滅了。君,臣,她要分清楚。
“陛下,老臣不是這個意思。老臣就是覺得,蘇景長得確實像女子,沒有喉結不說,且男子,豈會生的這般妖媚?”
“那你就還是懷疑朕眼睛有問題,哎呀呀,這可怎麼辦呢,朕這般年少,竟然就被人懷疑眼睛有問題,嘖嘖,太醫何在!!!”
朝中頓時,鴉雀無聲,除了穆元祈,誰都不敢再大聲的出氣,能減少存在感的,都儘量的減少存在感。
給穆元祈把脈的太醫匆忙滾了出來,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陛下,臣在,臣在啊。”
穆元祈挑眉,轉身看着那太醫,一字一句道:“馬太醫,你可知罪!!!”
“臣,臣惶恐,陛下,臣,臣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馬太醫本不是個膽小的,當初太醫院的人在謝耀的調教下,一個兩個的都能堂堂正正的說兩句真心話,將醫德發揚光大。此時穆元祈這麼一問,這太醫確實是糊塗了,自己這犯了什麼錯?
穆元祈看了眼指責蘇景的大臣,佯裝怒意,“有人說朕眼睛不行,你身爲太醫,給朕請平安脈,卻沒發現,視爲失職!”
“陛下,陛下,冤枉啊,您這眼睛,看個螞蟻都比常人清楚,怎麼會有問題呢!!!謝大人啊,你這不要睜着眼睛說瞎話,你這是咒陛下啊!!!陛下,臣請求嚴懲此人,此人對陛下居心不軌,竟然咒陛下眼睛有問題,有罪,有大罪!!!”
朝中各臣,皆是利益羣體,若是利益互不干擾,便相安無事,若是利益衝突,沒有人會損害自己的利益。
“你放屁,我纔沒有咒陛下呢,陛下龍體安康,我看是你居心不良。”
“你放屁,我是太醫,陛下的健康,就是我的生命,你想害死我啊!!!”
——
·
兩人你來我往,各不想讓,吵了起來。穆元祈抱着胳膊看好戲,直到兩人吵得樑紅脖子粗,眼看着就要動動胳膊腿了,這才緩緩開口:“朕還沒死,你們想造反嗎!!!!”
造反兩個字,可輕可重。於穆元祈,隨口說着玩,就跟說今兒天氣真好一樣輕鬆,於朝臣,便是滅族的大罪。所以兩人立馬捂着嘴巴,安靜了下來。
“蘇景,曾與朕同牀而眠,難道他是男是女,你們比朕還清楚嘛!!!”
話一落,朝臣又不安分起來了,嘖嘖,陛下不會是好男風吧?這,這都同牀而眠了!!!哎喲喲,不得了了!!!
“一羣思想不正經的東西!!朕見蘇卿學識過人,與其話江山,談及有趣之事,頗有感觸,便同牀而臥,你們一個個的腦子裡都想的是你們家的小妾還是暖牀丫鬟?沒一個正經的。”
好吧,既然皇帝陛下都保蘇景是男子了,他們誰還敢懷疑?
不過,最先吃螃蟹的,都是落不着好。穆元祈一怒之下,以那大臣污衊,不敬朝廷命官爲由,將他貶了三級,然後拖出去打了一頓,這才下朝。
話說這倒黴的吃螃蟹的熊孩子,回家之後又被媳婦打了一頓:奶奶個沒出息的東西,老孃花了這麼多錢給你買的官,一路直升至此,你丫丫的竟然一句話就給老孃玩沒了?看老孃不打死你!!!
殿試一國,幾家歡喜,幾家憂愁。最爲憂愁的,莫過於穆元祈。
輔政大臣?蘇景?
那,六哥這是,要離開了嗎?
想到這,穆元祈的心裡便不是滋味,下朝之後便將自己關在書房,一上午沒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