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變熱,蘇景直到天明方纔和衣睡在穆元祈身邊。反正這小子病了,也做不得什麼。
最主要的是,整個養心殿,似乎就龍牀上最舒服了。
也就是說,睡龍牀,有癮。
難怪那麼多的妃子美人都一個個的想要爬上龍牀,一爬上去就不願意再下來了。搞了半天,竟是因爲這個。
不過,御膳房的廚子手藝頗爲不錯,尤其是一道八寶珍珠鴨做的,真的是美味至極,也沒見哪個妃子美人對鴨子上癮的啊?
頭腦愈發的昏沉了,照顧了穆元祈一個晚上,還將穆元祈沒來得及處理的政務給處理了,蘇景這才放心的睡了過去。
所以,早朝的點到了,穆元祈醒來的時候,一見蘇景睡在自己身邊,頓時就覺得很是開心,天都是彩色的般,心情大好。
“陛下,喝一碗薏仁粥,您昨夜發燒,早上起來吃點東西再去上朝吧。”
小德子打開門,看了眼牀上的光景,立馬識趣的低下頭,裝作自己眼瞎,什麼都沒看見。
內殿發生了什麼嗎?
沒有啊。
牀上有人嗎?
有啊,只有陛下。
蘇大人呢?
沒看見。
真的沒看見。
嗚嗚嗚,看見了也只能當做沒看見。
穆元祈得意的挑了挑眉,從牀裡出來,放下帷幔,擋住蘇景的身影。這一切都做好了之後,這才緩緩的開始穿衣服。
小德子剛準備放下手中的東西去給穆元祈更新的時候,被穆元祈一個眼刀子制住,“朕是有心上人的人了,以後這種近身的事,你們都離得遠點,免得朕的心上人誤會。”
心上人誤會?
小德子的視線飄啊飄,飄到帷幔哪裡,突然,眼前出現一抹紅,穆元祈剛纔換上紅色的中衣,擋在小德子面前,嬉笑道:“朕的人,誰敢多看一眼,挖了眼珠子喂狗!!”
陛下,狗不吃眼珠子啊!!!
嚇得小德子嗖的一下收回自己的視線,生怕收的晚了自己從此以後就要與這五彩繽紛的世界告別了。
穆元祈滿意的看了眼小德子,這纔不緊不慢的走過來拿起那碗薏仁粥喝了起來。
一入口,整個人都愣住了,味道,甜而不膩,入口清爽,入喉的那一瞬,只覺得嗓子的疼痛感也舒服了許多。
“這是誰做的?”
小德子低下頭,道:“回陛下,御膳房那邊說是這粥熬了好幾個時辰,但是沒人知道是誰熬的。只是早上去看的時候,已經熬好了。”
穆元祈看了眼小德子,“讓人給蘇愛卿也熬些粥來。”
在穆元祈的心中,對心愛的人,就是好的東西要分享。
此時此刻,好吃的,自然也是要分享。
可是他突然有些疑惑了,這粥的味道,他從未嘗過,應當不是御膳房的人做的。
那會是誰?
“去,將奏摺都拿來,朕先看一眼,免得等下那幫老傢伙刁難朕!!”
穆元祈話音一落,便掃到另一邊的桌案上,堆滿了的奏摺,滿滿的堆了一桌子。
走過去一看,上面均做了批註,可卻沒有一個是做了決定的。
有些事,代勞可以,可要掌握度。
蘇景就是這樣,穆元祈的奏摺,她從來不避諱,可卻從來,不逾越。
穆元祈擰着眉頭,看了眼帷幔內熟睡的蘇景,突然間心頭暖暖的,將粥放到一旁,自己過去將蘇景做的批註迅速的看了一遍,這纔去上朝。
有時候穆元祈很佩服蘇景,她每次在做批註的時候,總是能提出好幾種可能,然後給出介意,每每朝臣反對,或者質疑時,穆元祈都能平淡應對。而這一切,都歸功於蘇景。
他也曾見過蘇景女裝的樣子,見過她談笑風生,見過她指點江山,見過她許多樣子,可是睡着的樣子,穆元祈卻想,這一輩子,只有他一人能見。
下朝後,穆元祈直接去了御書房,畢竟這兩日耽誤的事情太多了。去之前,他還特意的祝囑咐小德子,讓人守着養心殿,不許別人前去打擾。
今日本不是李瑟當值,可穆元祈去的時候,卻正看見李瑟在收拾書房。當即穆元祈的臉便冷了下來,“你怎麼在這?朕若是沒記錯的話,今日當值的應該是曹小姐吧?”
李瑟微微一笑,低聲道:“回稟陛下,今日曹小姐家中有事,微臣便代曹小姐輪值。”
“既然她家中有事,那今日便不用來了。你也走吧。朕不需要人伺候。”
李瑟眼眶微紅,垂眸應了聲:“是,微臣告退。”
轉身欲走,卻一不小心撞倒了桌案前的花盆。
眼看着花盆就要朝着穆元祈砸下去,李瑟突然朝着穆元祈一撲,花盆重重的砸在她的背上,頓時衣衫紅了一片。
穆元祈第一反應便是將李瑟從自己身上弄開,有些嫌棄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這般舉動,對於剛纔才救了他的李瑟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他麼的她還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花盆砸的是她啊!!!穆元祈竟然還嫌棄她?還拍衣服?她有那麼髒?
李瑟的心情十分憤怒,十分的委屈,眼角的淚水不爭氣的滑了下來,也不知是因爲疼的還是因爲穆元祈這麼愚鈍,連憐香惜玉都不知道而憤怒的。
拍完衣服,穆元祈這纔將視線轉移到李瑟身上,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問:“你怎麼還趴在地上?”
怎麼,還趴在地上?
李瑟一口血噴涌上來,差點噴了出來。
她這不是受傷了麼?否則作什麼要趴在地上?
“雖然地上涼快,可你若是長久的這麼趴着,朕還怎麼辦公?”
穆元祈說着,還一副甚是爲難的模樣,眉頭緊鎖,淡粉的脣微微抿着,看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
李瑟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單手扶着腰,虛弱的道:“陛下沒事吧?”
穆元祈低頭看了看自己,回答:“朕沒事。你有事?有事你就回家吧。”
有事你就回家吧。
從來沒遇到過這般的男子。
不是說男人見到柔弱的女子,都會心生保護欲的嗎?
可見穆元祈這樣的,保護欲是什麼?
不是說,男人見到溫柔的女子,都會憐香惜玉的嗎?可穆元祈這樣,不鹹不淡,算什麼?
當然,其實李瑟不知道的真實原因是,穆元祈根本就沒把她當一個人。
我看你爽,你就是一個人,男人女人,暫且不論,再說。可我若是看你不爽,你就是空氣,空氣發生什麼事,能牽動我什麼情緒麼?不能。
穆元祈想了想,低頭看了眼地上碎了的花盆,道:“李小姐,這花盆,很貴,李小姐下次進宮的時候,記得賠上。哦,對了,要一樣的。一片葉子不一樣,都不行。”
這條件也太苛刻了吧!!!
李瑟想哭,這雖然是她設計的,可沒想到,穆元祈竟然提出這麼無理的要求啊!!
一片葉子不一樣都不行?
這怎麼可能?
“下次,李小姐就記着點,御書房的東西,不該動的,不要隨意動。這不,砸了這麼好看的花盆,多可惜啊。”
穆元祈就像是在開玩笑般的說着,語氣輕鬆,可李瑟卻是渾身冒着冷汗。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看出來了,否則,不會這麼故意的。
她偷偷的將花盆的位置移動了一點,只要她稍稍一捧,就能砸下來。
李瑟的一舉一動,穆元祈都看見了,且看的十分清楚,心中不免冷嗤:女人,朕以前玩這種把戲的時候,你許是還在穿褲衩呢!
跟他比這些小手段?
開玩笑,他都能算是鼻祖了。
李瑟呼吸一滯,渾身僵硬,今日過後,只怕她的日子更加的艱難了。
穆元祈冷冷的瞟了眼李瑟,道:“朕允許你入宮伺候,無非是因爲你父親,還有曹大人,都是國之棟樑,既然你有所請求,朕自當是體恤,不回駁了你父親的面子,可你當知道,面子這東西,是自己給的,若是你不知道什麼叫做收斂,朕不介意讓你從此消失,反正你也不過是個義女,難道李赫還能因爲你,跟朕撕破臉不成?”
許是穆元祈看起來太過單純好欺負,李瑟從未想過,穆元祈竟有這樣一面。
她不過是個義女,死活,確實沒有那麼重要。
穆元祈只是這麼一提,便轉身坐到了龍椅上,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道:“來人,將這些東西,都收拾起來,送給李小姐。”
碎了的花盆,送給她?這是要時刻提醒她,記住今天的事嗎?
李瑟苦笑,謝了恩。
這就是她與蘇景之間的差距。
她親眼看到那日晚上,穆元祈爲蘇景擋風,雖然是個小動作,可還是讓人心生撼動。
同爲女人,她羨慕嫉妒恨一百萬遍都不夠。
很多時候,不是因爲她不夠好,或許,只是因爲那個人心中,已經有了別人了。
“你今日不必來了,在府中好好休養吧。身上的傷,你——”
“微臣知道怎麼解釋,微臣不小心撞上了石頭,擦傷了背,陛下放心。”
自己搬起的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除了認了,還能怎麼辦?
穆元祈滿意的點點頭,又補充道:“還有,朕不喜歡你接近蘇景,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你,不許單獨出現在蘇景面前,如若朕發現了你單獨出現在蘇景面前,這個花盆的下場,唔,許是還可以更慘一點。”
這般的威脅,對穆元祈來說,不過是隨口一說,可對李瑟來說,卻是深深的警告。
她或許,錯的很深,可這也更加的堅定了一點,她一定要成爲與穆元祈比肩而站的那個人。像當初的楚嬙,站在穆澤羲那樣優秀的人身邊一樣。她不信,她李瑟的命,就這般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