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丹華派現任宗主陳默,有感其他幾人的進境神速,尤其是帶他進入仙門的這位大哥。終於下定決心,徹底閉關,將事務都移交蔡雲處置。
所以此時的蔡雲,儼然成了丹華派和抗魔盟的實際掌控者。
此刻四下無人,師傅獨獨抱着個女娃,指是自己的師妹,蔡雲心中,已有計較。
他點了點頭,凜然拱手道:
“師尊,我知道了,我必照顧好小師妹。”
“不,那還不夠。”
朱珏望着女童熟睡的臉蛋,淡淡搖頭道。
“後日我就要動身,去小西天總壇,了一了我和那個天主的恩怨,所以有些事,今晚就要交代清了……我要你日後”
說着這裡,臉上已轉爲肅穆,語氣也變得鏗鏘,重重吐出了幾個字。
“將我丹華派,交在她的手中!”
蔡雲聳然一驚,再次打量了那懵然無知的女童一眼,這才壓下心中疑惑,仰臉對望向朱珏,拱手道。
“是,師尊!”
他沒有繼續深問原因,也沒有心中暗怪朱珏有些事交代得太早,只是冥冥之中,覺得師尊的安排,必有深意。
答完這句,蔡雲已是微微一笑,轉過了話題。
“三個多月前傳來消息,說小西天辛苦營辦的法會,被人滋亂,倉惶收場,想必那人,必是師尊吧?”
“不錯,是我。”
朱珏並不否認,淡淡點頭道。
同時望着蔡雲,他知道,這個冰雪聰明的弟子,必有後問。
“自三年前師尊從觀梧海辭別師母,歸來丹華的那一眼,我便已猜不出,師尊法力的深淺了。想必此刻,早已法徹天地了吧。我想以師尊的修爲,何以不用大法力,直接降服那些小西天的凡間爪牙。哪怕是單人直接打上小西天,恐怕也不是難事吧?何以花去這三年時光,苦苦勸化世人呢?”
“問得好。”
朱珏欣慰點頭道。
“蔡雲,我聽聞陳默選你掌理丹華和抗魔盟時,當初我還不太放心,如今聽你此問,我便放心了。”
只見他停了一停,似在醞釀話語,方又擡頭言道。
“一則,那小西天的天主竇塵,修的是捐神之法,天下億兆數目的人心,不可輕忽,我此行此爲,能斷了他的根源。哪怕他此時神通再大,囂張於世,也會如無源之水,早晚死臭。”
“再則,你雖已過百齡,但多年深山苦修,凡間閱歷尚淺,是以還不懂,塵世之中,亦有珠玉。雖多數無知,卻有那極少數,不畏暴力,不羨神通。他不會看你多高境界,多強的實力,只會看你如何行止,換句話說,就是講理不講理,合不合這天道。”
說罷忽然伸出一指,虛指於天。
“天之道,雖有凌倫肆虐,更多的,卻是普化自然,遵循理和數。爲人行事,遁世修仙,只有合了這法則,纔可以說,代表那飄渺,代表那天道!”
“而人族之中,最重要的,便是這種人,可以說,他們,便是我人族的……希望!”
雙目湛然放出光華,深吸了口氣,蔡雲猛然揚起臉,重重點頭道。
“我懂了,師尊!”
望着這個弟子欣然受教,朱珏也終於放心地,點了點頭……
兩天之後。
朱珏帶着道有和原平辭別衆人,三人飛離了丹華。
此行的終點,便是小西天的總壇新址,東溟域雷音海閣。
其位置,正是原來的道靈山舊地。
只是當年一場魔族浩劫,道靈山不止夷爲平地,更陷陸成湖,連成一片浩浩大水,形如汪洋。
而浩渺之上,小西天則闢出一個巨島,名爲雷音海閣。
遷延百年,幾成天下信徒的聖地。
這一趟朱珏本打算單人獨行,殺上總壇,卻不耐這兩位苦苦哀求。
後來朱珏稍一尋思。
道有經過百年修養,當年貫九極的那計重傷,已無大礙。
而原平同樣身手不俗,已堪稱是嬰神境巔峰中的佼佼者,直逼當年三大魔皇的實力。
以這二人的境界,雖然無法在與天主的決戰中幫上什麼忙,但足以暫時阻止前來救主的小西天人衆。
畢竟就算是朱珏,也想和那竇塵安安靜靜地打一場,不想被外事分心。
射人先射馬。
擒賊先擒王。
只要正主煙消雲散,那些門衆自然樹倒猢猻散,又何必多加殺傷。
朱珏此時心意,已近天道。
須知人和便是天和。
鼎定中樞,則人心自然平服。
數月之後,三人終於飛臨巨湖之上。
腳下雖說是湖水,但浩湯之水,橫無際涯,的確不負雷音海之名。
那湖心巨島之上,影影憧憧,宮闕樓臺,聳立櫛比,不下萬仞。
霧氣仙音,繚繞不絕,當然也不乏守衛之士。
“爾等什麼人!”
遙遙望見雲端之上,三個身影,早風聲鶴唳的小西天宿衛當即隔空大嚷了出來。
幾個月前,朱珏離開丹華之時,便命丹華派和抗魔盟的菁英四處出擊,一改隱忍百年的舊況,霎時間烽煙四起,亂雲彌生,一股巨大勢力陡然展露在天下人眼前,比起動亂的局勢,億兆人心更是驚濤駭浪。
理能服人,勢能導人。
如今,就是爭這勢的時候!
見三人無視不答,服飾有異,剎那間下方一座環島之上,陡然黑壓壓卷起一團“烏雲”,乃是一身黑曜金剛鎧的小西天精銳護衛,差不多有千餘人,遠遠望去,恰如蝗蟲黑雲一般,隱隱圍上上方雲間三人,如臨大敵。
朱珏卻混若不覺,側過臉去,對着一邊的原平微微笑道。
“咱們的人早在四方起事,此刻小西天的十位護法尊者已然盡出,糾集人馬壓服烽火,卻如漏指撲蠅,着不了力。此刻這雷音海閣當中,最多不過萬人,除了那傳出風聲閉關的天主,也只有四大法王和左右使還在,大都是那竇塵新簡拔的新人,當不會是你們兩人的對手。稍時我徑入禁密,你們只要守住片刻便好。”
原平點了點頭,沉聲道:
“放心吧,大哥,這百年來,我也沒有閒着。”
朱珏將頭扭向另一邊,道有同樣微一拱手。
“放心吧,一個時辰之內,絕不會有一人干擾你們的決鬥!”
“好!”
話音未落,朱珏已是化爲一道虛影,剎那間穿過了下方迎面而來的千餘人,甩下一片目瞪口呆的驚容,蒼鷹擊殿般、向着下方最宏偉浩大的主閣深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