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丹華主峰,集英閣。
這裡是丹華派重大事務的議事之地。
閣外,長老黑木領着朱珏來到臺階之下,扭回頭道:
“這裡,就不是我能進去的了……記得我昨日教你的禮儀。你進到裡面,可要小心答對。”
“是。”
朱珏拱手稱是。
黑木點了點頭,扭回臉去,忽然揚氣吐聲,向裡傳音道:
“第七峰執法長老黑木,已將朱珏帶到,還望宗主和諸位長老通準。”
“進!”
伴着一聲好似響在耳邊的低喝,集英閣大門忽然敞開,門中光華一閃,彷彿打開了什麼禁制一般。
“好了,快進去。”
朱珏點了點頭,越過黑木,一人移步拾階而上。
走過大門時,眼前光華一轉,視線再分明時,已是一處金碧輝煌的大廳。
百丈大廳之內,對面金臺之上,竟分列數十蓮臺,蓮臺也分層次。朱珏匆匆一掃,第七峰峰主莫懷空赫然在列,正坐在四階高臺的第三層,那旁邊八位,必然便是外門九峰的幾個峰主了。在他下首第四層,還坐着十幾個身穿金衣的核心長老。
往上方望去,高臺第二層,是五個白眉白髮的巍巍老者,這必是傳說中的太上長老無疑。順着目光再往上,當中寶座,卻坐着一人。
此人面色朦朧,看不清年紀,依稀竟比沒能進得門來的黑木還要年輕,若不知他身份,只會猜他三十餘歲。見他眉似寒枝,面似沉雪,不言不笑間,彷彿冰凍了幾千年。若非剛進門時見他從眼角瀉出兩道寒光,朱珏都會以爲他是一具冰屍。
他便是那位傳說中的連宗主麼……
少年慌忙緊走了幾步,步至中央,深揖了一圈,提氣朗聲道:
“第七峰外門弟子朱珏,見過宗主,見過諸位長老、峰主。”
看着少年不喜不驚,謙謙自然。一向冰冷的連海潮也不禁點了點頭,眉目之間,終於擠出了一絲笑意。
“你便是那個朱珏麼……不錯、不錯。”
說着,小指隨意一點,少年身邊,不知何時,竟忽然多出了個黃色蒲團。
“你這次功勞不小,就連我丹華派幾位峰主,都要承你的情……便賜你一座。”
“謝宗主!”
朱珏淡淡一笑,敷座而坐,也不多餘客氣。
少年不卑不亢、寵物不驚的風度,落在上方長老們的眼中,不少人都暗暗點頭……以目下觀之,這少年能活到現在還生龍活虎,成了最後一個從融天山底出來的人,看來絕非只憑運氣。
見朱珏坐穩,連海潮輕咳一聲,展開了話題。
“其餘之事,我們已從那十人口中知曉。就連那塊石頭,也經過了驗證,的確出現了空間通道中的那種異常……此次九峰會武的結果,自有九大峰主和諸位長老聯議裁決,我不會插手,我只想問一件事,這個稍後自然會說,你就先給長老們講講,那些天,你一個人在融天山底,都經歷了什麼,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正題來了!
昨日,朱珏就將當日情形向莫峰主和黑木長老透漏了一些,此刻早有腹案。
“宗主容稟,那日……”
幸好事先和黑木他們通了氣,少年知道,何重霄和原平,雖然在地底和自己呆的時間最長,卻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陣法和傀儡那些用過的自然說了,可丹劫彩雲什麼的,就自動忽略了。
此刻說的都是沒人見到的,那還不容易……無外是下面地形複雜,魔族又不通陣法,自己胡亂佈下的幻陣,竟然令魔族迷亂了方向,這才僥倖得脫。
總之是長話短說,沒有的絕不吹噓,就是有的也是能省則省……反正已經出名了,就沒必要那麼高調了。
不到一刻,朱珏便已說完。旁邊幾位長老又問了幾個細節,少年也一一解答,足能自圓其說。
連海潮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終止了衆人的議論。才又沉聲問道:
“好,你那十幾日的情形,我們已經知曉了。那麼接下來,便是我的問題了,你聽好了……”
說道此處,宗主的語氣忽然變得凝重,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
“你覺得,極地妖魔此番在五海融天山大動干戈,可能還連通了它們的老巢——冰火心獄島,如此行徑,到底是……爲、了、什、麼?”
“這個……”
少年面色忽然一陣痙攣,似想起了背後的傷勢,輕輕撫了撫後背,這才忍着痛苦、留着冷汗說道:
“這麼大的事,我一個凝氣境的外門弟子怎能知曉,不敢妄自揣測……”
連海潮的目光忽然一凝。
“無妨,你隨意說說——”
“好吧,宗主既然讓我隨意說,那我便胡猜幾句……我猜測,那些極地妖魔在冰火心獄島呆得太久了,或者是環境變得惡劣,或者是數量增長,必須擴張……終於在我南溟域發現了這麼個適合他們生存的地方……莫說是它魔族,就是我人族,不也經常嫌自己領地小了麼,依我看,這再正常不過了……”
“嗯……”
連宗主目光復雜地點了點頭,回味着朱珏的答案。接着,向兩旁望了望。
“好了,我的問題問完了……接下來,便是商議九峰會武的結果了。還請五位太上長老,代我主持,九位峰主和長老們,你們慢慢商議吧……我先退了。”
“是……恭送宗主。”
下首諸人連忙齊聲恭送。
連海潮點了點頭,身影忽然模糊,片刻不到,終於淡淡消失。
這是什麼神通?
朱珏心下微驚。
聽說,丹華派最高經典——《丹天經》,唯宗主能習。看來果不其然。
連宗主的修爲,當真是深不可測。
朱珏正在思慮,五位太上長老手中,居中而坐的、最年長的一位,忽然發話了。
“既然是討論九峰會武的結果,怎能沒有當日監督之人,我看,當召曾荃曾長老前來。”
“不錯。”
邊上的幾位太上長老也點頭稱是。
見太上長老們都發話了,下方一個明顯是管理主峰事宜的核心長老,忽然掏出一個傳訊符,對着符紙傳出了話語:
“速叫內門長老曾荃來我集英閣議事。”
話音甫落,符紙便燃燒殆盡,飄散成灰。
片刻後,閣外忽然傳來腳步聲,接着便是一聲輕吟:
“主峰內門長老曾荃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