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在空中眺望時不覺的有多廣闊,直到走在山間溪旁,方知這猨翼山的廣大。
此刻朱珏早進入到猨翼山的範圍,正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條山間溪流溯源而上。之所以追着水源走,原因很簡單——蓮花都是生在水上的。
說是小溪,小溪卻並不小,淺灘上能有數丈寬,迤邐蜿蜒而上,在山林間穿梭不停。
偶爾窄時,激流回蕩處,水花在風中潰散,鼻間便能嗅到一絲水腥和石巖的氣息,與岸邊的青草味糅雜在一起,吸入肺中,竟能令人心神一爽,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更加感到心曠神怡。
什麼時候搜索都成了一種樂趣!
少年走得不快,宛如閒庭信步一般,正沉浸在此中美妙。
然而越往上走,地形漸漸複雜,溪流穿山越坎,時隱時現。山影遮擋間,再不復方纔的明媚輕鬆。
接連穿過幾個“同”字形的天坑峰橋,循着斷斷續續的水跡,朱珏走入了一處巨大的天坑中,在這裡,溪流的蹤跡終於徹底消失,也不知匯入到哪條山中暗河之中。
這天坑數百丈方圓,數十丈深,此刻少年正站在底部中央,仰望着那被遮擋住的一線陽光。
擡起頭,只見四面青山壁立,寂靜之極,獨特的迴音效果下,甚至能聽到遠處蟲鳴振翅的聲音。在這樣一個巨大的天坑內,花粉都似飛不出去,積澱在底部縈縈不散,偶爾闖入鼻中,竟有些發粘。
令人沉迷的馥香。
輕輕打了一個噴嚏,朱珏低下頭,掃視着面前的山壁。半圓形的範圍內,隱約露出了七八個大小不一的洞口。
莫非那蓮花,竟長在山中暗河之中?
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少年忽然躑躅了。
該走哪個呢?
正思慮間,異變陡生。
只見忽然在一處洞口上方,對應的藍色天空中,出現了一縷煙,一縷黑煙!
看到了!
少年忽然騰空而起,片刻不到,已是飛到了天坑之上,遙望黑煙出處。
然而卻失望了。
那煙氣雖有跡可循,卻是從數裡外幾處極窄的山縫中匯聚而上,少年遙遙運目一觀,便知下不去人。
這可怎麼辦?
正斟酌間,那煙氣卻變了。
煙氣忽然劇烈起來,驟然變粗了不少,方纔的一縷黑線,眨眼間,竟成了一道漆黑煙柱,直衝天際雲霄!
不好,有變化!
地下山腹之中,必然發生了什麼!
朱珏再不敢猶疑,看來,只能鑽洞了,希望能通向那裡。
重新落迴天坑底部,少年站在之前看好的那處山洞洞口,只有這個洞口,離那黑煙最近!
咬了咬牙,閃身鑽了進去。
就在他剛鑽進去不久,天上,忽然飛來了數人……
……
好大啊!
經過了狹窄的數十丈後,展現在朱珏眼前的,是一個無比巨大、四通八達的地下洞窟,宛若迷宮一般。
洞窟內偶有些乳石晶礦、是以並非完全黑暗,可對人眼來說,也好不到哪兒去。但朱珏並沒有掏出火折火信。自領悟了《天目無藏真解》第一重境界後,他的肉眼已不再拘泥遠近大小,就連黑暗中也甚是分明,目光炯炯之下,無比敏銳,說是洞若觀火也不爲過。
此時若再畫蛇添足般舉起火種,不是立了個肥肥的靶子嗎。
這種黑暗中,正是地底魔族的主場!
早在出來前,朱珏就專門看了一遍《魔族譜類》,對他來說,看過便算是研究過了。
地底魔族乃是一類總稱,品類並非單一。
聽說有夜叉、羅剎、修羅等多種族類,不一而足。
而整個魔族,共有“三帝四聖”。地底魔族,便佔着“一帝”。
據傳他們的共尊“魔帝”千萬年來並不固定,乃是諸族反覆爭殺拼鬥出的結果。如今的魔帝,好像姓“虛”。
魔帝之下,還有魔王、魔督、魔將之分。
一般的普通魔將,大概便相當於金丹初期的修士。等級越往上,實力便越是厲害。
朱珏此刻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便是因爲:只要不是最底層的魔卒,即便碰上一個一般的魔兵,都可能是築基期的。而且聽名字便知道,它們是實打實的軍隊!
它們不會單挑,只會羣毆!
雖說任務上只說是探聽消息,可若是連看都不看上一眼,沒有一件可以令人信服的證據,回去便亂說一氣,那這任務未免就有些簡單了。
所以,這回,說什麼也要雁過拔毛一番,只是,可千萬別陰溝裡翻船了……
這樣想着,少年不知不覺,已是來到了一處岔路前。
看到突然多出的數個洞口,忽然怔住了。
到底哪一條?
掏出定心陣盤,磁針卻偏轉不定,居然是混亂的。
此處磁場都這麼詭異嗎?這可難辦了……
朱珏心內暗暗焦急,忽然覺得腳下玉牌一熱。心內一喜。
然而掏出玉牌,三世卻沒有說話。
只見中間“三山”圖案光芒一閃,一隻小鼠從一片虛空光幕中跳了出來。
——分金鼠!
你現在自己就會開門了嗎?少年如是想到。
然而它似乎變了樣子,原本纖細瘦長的身體竟變得圓鼓鼓的,愈加可愛。體表的毛皮連顏色都變了。金黃色已然褪去,此刻竟通體雪白,除了鼻尖,還殘留有一點金黃,依稀記錄着它原來的模樣。只見它眨了眨小眼睛,睫毛忽閃忽閃,望着少年,似乎有些疑惑。
是了!
朱珏連忙輕輕探出手掌,手掌中,已出現了一塊上品靈石。
彷彿回憶起了什麼,在少年的腳下嗅了嗅,小鼠終於找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終於三蹦兩跳地躍上了少年的手掌。用金色的鼻子觸了觸那塊靈石……一抹懷念的神情在它的小臉上一閃而逝,忽然,它扭回頭,對着朱珏搖了搖。
變異了?食譜也不一樣了嗎?
少年撓了撓頭。
沒辦法,只能再一樣樣試了。
將儲物袋中的東西一窩蜂的都倒了出來,把小鼠往地上輕輕一拋,“你自己挑吧。”
一觸地面,小鼠便興奮地鑽到那一堆東西中間,東聞聞,西嗅嗅,卻一件件甩在了腦後。
靈石,略過。
丹藥,略過。
飛劍,略過……
朱珏則一瞬不瞬地盯着它,看它的選擇。
最後,它終於停了下來,在兩塊瑩白色的骨牌中間,停了下來。
——御獸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