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處至少隔了五六里路,是以這些天朱珏進進出出,卻從未碰到過陳默。
再次來到鬆楓院第三房。門卻上着鎖。
難道又去聽座席去了?
這小子越來越知道用功了。
朱珏欣慰地笑笑,從門縫下面塞進一個小袋子。裡面裝着二十粒上品益氣丹和九粒上品養氣丹。旁邊還有個紙條,只是簡單交代了幾句,還附上了自己的新地址。
辦完這些,一轉身,卻見對面鬆楓院第二房走出一人來。
“是你!”
正走出門的那人驚喜出聲。
“是我。”
朱珏笑着點頭,出來的這人居然認識,正是之前在煉心路上相識的原平。
“你也凝氣了?”
朱珏如今的目光何等敏銳,如此近的距離,一眼便發覺出了原平身上的一絲不同,和自己散發着相同的氣質和靈氣波動。
這種敏銳的緣由朱珏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自承襲了太虛之火的火種後,直覺變得空前強大,似一切浮質表象都很難再遮蔽住自己的雙眼。一些事物的本質因由,不知從哪點看出來的,可朱珏就是知道。
“也?”
依舊穿着箭袖黑衣的原平同樣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的詞,目光明亮一閃。
“這麼說,你早就凝氣了。”
“呵呵,也纔沒幾天。”
朱珏點頭笑笑。心中很是放鬆。
原來,除了陳默,我還是有朋友的。
有的人,相處一輩子,還要小心提防。有的人,一個眼神,一句話,卻能一見如故。
而原平,就是這樣的人。
朱珏知道,他還是個有故事的人。
從他在煉心路上決然而然的一步踏出,從他那稚嫩面龐上滄桑的眼神,從他如今還穿着當初來時的衣服不想忘掉過去……
這樣一個謎一般的少年,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
當初就是他和陳默一同進入的外門。
所以陳默第三房,而他第二房,兩人比鄰而居。
而像趙勝楚才那些一進外門就能分在凝氣弟子才能居住的松鶴院,顯然是紈絝公子們和錄事房的管事間有一些不能詳說的秘密。
“既然你已經凝氣,何以還要在這裡住?”
朱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當就我凝氣了麼,你那義弟陳默前日也凝氣了。”
原平的面龐亦鬆弛下來,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們倆商量了一下,這裡離座席和其它學習的地方比較近,還是應該把基礎先夯實一些。所以決定過一些日子才搬。”
朱珏聽着點了點頭,心中很是贊同。
松鶴樓那邊雖然離做門派任務的地方很近,卻不方便學習基礎課業。小胖子旁邊能有這樣一個良友,自己也放心不少。
心中本想送原平幾顆丹藥,可卻怕這樣反而疏遠了對方。想了想,朱珏只好拱了拱手道:
“看你這就要出門,是去要聽座席吧,就不耽擱你了。我就住在松鶴院第七房,有事可以來找我。”
“呵呵,我看真正忙的是你纔對……也好,咱們有空再聚。”
原平也一拱手,和朱珏點頭作別。瀟灑轉身而去。
倒真有“君子之交、淡淡如水”的感覺。
別了原平,朱珏方感到一絲疲倦。是啊,今日與妖獸一番搏鬥,鬥智鬥力,確實很乏了。該回去好好休息下。
便徑往自己的居處行去……
剛走回松鶴院,卻碰上了迎面出來的一羣人。
正是趙勝楚才這幫人,還有綴在後面的慕雲。
“是你!”
“是你們。”
朱珏自然地一收腳,對面的七八人卻同時退了半步。
幾日前的一幕紛紛又出現在眼前。
趙勝和楚才諸人皆面露畏怯。
當日雖是他們勾結外人設套在先,卻並未造成什麼後果。且都被朱珏打了一頓,皆是傷的不輕。
是以執事長老於寬便不再追究,只是嚴令他們幾個對當日之事守口如瓶。
逃過了責罰,可連傷帶氣,這口悶氣卻着實不輕。
好在他們這些紈絝皆有門中長輩照拂,且丹華派的治傷丹藥實在不俗,對一般的內外傷堪稱神效。幾天不到,他們幾個又能活蹦亂跳了。
今日正約好了一同去聽座席,誰知一出門便遇到了這個煞星!
當日朱珏擊落主峰執法弟子趙爽,更言逼丹華派大師兄易寰天。傲氣凜然之姿仍歷歷在目。
衆人皆知不是對手,但陡一見面,皆不知所措,生怕朱珏暴起報復,是以都後退了半步。
唯有趙勝,眼珠一轉,已是反應過來,拱了拱手和顏悅色道。
“呵呵,原來是朱師兄。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幾天前那樁事我們也是被瞞着當成了刀使,我代他們幾個向師兄賠罪了……再說咱們本是同期,又比鄰而居,何苦糾纏不休,不如一笑泯恩仇可好?”
好個滑頭!
不知他來了靠山,又是何嘴臉。
朱珏竟被氣笑了。
可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說的也是實情。總不好每日出門進戶都要吹鬍子瞪眼的吧。
想了想少年笑道:
“也好,人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我朱珏也不是小氣的人,就當和你之前送我的三張金剛符抵賬了吧。”
低頭的趙勝一陣氣苦——現在你倒肯承認了。
“是、是,既然如此,就不打擾朱師兄回房休息了,我們幾個還要去聽座席,這便告辭了。”
朱珏輕輕一揮手,“請便。”
點了點頭,趙勝帶着一幫人就要離去。
這時綴在後面的慕雲卻忽然向前邁了兩步,開口說話了:
“你們先去吧,我還想和他說句話,稍後便來。”
趙勝狐疑地扭回頭,望着一臉堅決的慕雲,本想阻止,可又掃了一眼旁邊的朱珏,只好咂了砸嘴脣道:“那就快些……咱們走。”
說着已是領着楚才幾人揚長而去。
“你說她會不會……”
待走遠了些,楚才方忍不住在趙勝耳邊嘀咕了出來。
趙勝卻滿不在乎地一擺手。
“哼,她早已得罪了那臭小子,不可能回頭了。再說她家族家人都攥在咱們手上,什麼時候風箏線一收,她還不是得乖乖聽話。怕什麼……只是這慕雲聽話是聽話,卻從來不肯好好陪陪我,該不會是你小子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吧?”
“哪裡哪裡,她對誰都一樣……”
聲音漸漸遠去,似根本就不想揹着慕雲和朱珏。行到了遠方拐角,還能依稀聽見他們囂張地哈哈大笑。
慕雲噙着淚水,堅決的神情早已熔化。
此時此刻,只面對朱珏一人,已是一臉的柔弱。
半垂着額頭,閃動着那似能說話的大眼睛,目光復雜。想了想方輕啓櫻脣道:
“我知道現在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無論我怎麼做,你都會看輕我的……”
“誰說的。”
少年淡淡一笑。
慕雲卻驀然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