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後,朱珏又趕上了十幾個人。
這些人已是一二十名之列,是以心中並不像最後面那撥人那麼焦急發狠,看到朱珏超過他們,最多也只是嫉恨地瞪一瞪他的背影罷了。
彼此心中都清楚,既然百名無虞,名次也不錯,就沒必要動刀動槍的了,若是和旁人打起來,便宜的只是後面的人。
但是,當朱珏碰上了一個白色仙裙金色比甲的女子時,這種平靜追趕的情況發生了改變。
趙茹聽到後面的風聲,下意識地回頭一掃,卻差點驚的從飛劍上墜了下來。
——朱珏!
那個還未築基、依然凝氣境的朱珏!自己怎麼可能被他追上!
看到後面追上來的人淡淡一笑,算是打過招呼,趙茹心頭複雜,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呆愣地點了一下頭。
這是一個此時自己不太想見到,或者說不願意面對的人。
自己天資絕頂,昔日豈止傲立第一峰,說是冠絕外門九峰也不爲過,誰知兩年前偏偏出了這麼個臭小子!
他和大哥趙勝仇隙頗深,自己本還想幫大哥找回場子,替趙家挽回點顏面,誰知五海融天山之行,自己還未尋到機會,就深陷重圍,最後竟是被他搭救,人情豈止不小!
回來後本想去探視一番重傷昏迷的他,卻又被叔祖趙真警告,說這小子是必死之人,和趙家實有不共戴天之仇,更得罪了易寰天,怎麼也活不過幾年,並嚴令自己和他保持距離……
趙茹無法,只得將那顆避毒珠委託何重霄交還。
就是這麼一個人,你說趙茹此刻又怎想面對。
朱珏知道她的心意,是以也不主動搭訕。
孰料兩人稍稍並飛一段,不知如何開口的趙茹竟銀牙一咬,忽然取出一物——正是她之前護身用的那件“七彩玲瓏罩”。
“昔日救命之恩,還未面謝。不過我趙茹從不欠人人情,這件七彩玲瓏罩,乃是一件防禦兼迷惑的法寶,一旦開啓,便身陷十丈迷霧光陣之中,令敵人無法精確定位,同時也有防禦之效,十分不錯,堪稱上品靈器中的極品,我用此物聊以報答,請君萬勿推辭!”
隔空取過趙茹遞出的這件靈器,朱珏笑着點了點頭。
“不錯,此物很是精巧,於我實有大用,我就卻之不恭了。”
朱珏並未推辭客套,說到底,趙茹乃是趙家之人,此時以此物答謝,便已有劃清界限,不落人情之意。
果然,見朱珏半空中收起寶物,趙茹腳下銀青色的冰山金蓮劍忽然一陣噴吐,驟然加速,身形急進的同時,已是甩下一串尾音:
“我趙茹不止是趙家的天才!更是丹華派中的天才!絕不會被你這還未築基的臭小子追上的……”
搖頭苦笑一聲,朱珏也一促腳下的紫龍出雲劍,紫光噴吐間,身形也是追了上去。不過,卻不像趙茹那般拼命咬牙,還是原先那般不緊不慢的速度,遙遙綴在後面,彷彿永遠甩不脫的尾巴。
沒過多久,漸漸的,前面的趙茹銳氣漸盡,疲意襲來……扭回頭,卻發現身後的那個臭小子,竟又不知不覺追近了不少,恨恨地再次一咬牙,身形又再一次加速超前……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經歷了幾次“回頭,驚覺,咬牙,加速”的過程,趙茹都快絕望了……爲什麼,身後的那個臭小子永不知疲倦,爲什麼他明明沒有築基,自己的耐力卻不如他,自己的瞬時速度明明比他快,卻要眼看着被他追上……
不甘心,不甘心啊,自己是天才,天才啊!竟要被低了一個大境界的人追上……
可憐的少女直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都要熄餒,連恆常不變的道心都要碎了……意識漸漸模糊,眼前的景象愈加朦朧……朦朧中,卻忽然發覺眼前的景象變了。
白雲……山谷……火紅熟透的桃林……
——白雲谷!
終於到了嗎?
臉色煞白的趙茹勉強露出了笑容……終歸還是我贏了,在精疲力竭前的最後一刻……到了!
……
此刻白雲谷中,竟已有八人。
趙茹第九,朱珏第十,兩人緩緩降落那八人附近。
朱珏匆匆一掃,前面幾人,基本心中都有數。果然不出所料。
那個築基後期的入室弟子看來是得了第一,一臉的趾高氣揚;他身旁,還簇擁着五個築基中期的弟子,諂媚不已;桃林的另一邊,緋衣白紗,銀絲紫帶的莫紫傲立一角,正自沉思;唯獨最後一人,朱珏卻沒印象,觀其相貌,只是一個大衆臉的普通築基弟子,三十左右,中等身材。
能以普通築基弟子的身份,卻排在拼了命的趙茹和近乎體力無限的自己前面,那普通的面容之下,必然有一顆不平凡的內心!
築基初期,有百鼎之力,御劍飛行雖然稍慢,單單御劍飛出攻擊,卻能有音爆產生,一瞬間能超越音速。
到了築基中期,便是三百鼎之力,御劍飛行亦能突破音障。
而築基後期,愈加不凡,有九百鼎之力,御劍之速,更是成倍增加。
是以朱珏雖體內靈氣近乎無限,飛劍也更好一些,卻終是無法超越前面這些築基中期以上的弟子。自己排在後面原也應當。
不過,那個普通弟子可就……
再次悄悄掃了一眼那相貌普通的大漢,朱珏已是對此人加上了留意,不過面色卻未表露出來。將頭一扭,卻是盯上了身邊這處桃林。
桃林不大,卻鮮豔非凡,九株桃樹,將一棵更大的桃樹簇擁其中,上結蟠桃,都已熟透。
奇怪的是,桃樹明明都是自然生長,旁逸斜出,沒有形狀,卻是每一枝頭,只結一個桃子。朱珏目力何等了得,匆匆一掃,數目便已瞭然——每一株桃樹,恰恰都是十枝十桃。
算算數目,十棵桃樹,剛好一百個桃子。
再與之前崖壁上只取百人的字跡比照,心中隱隱有所明悟。
果然,目光向周圍一轉,桃林邊上的一個不起眼的木牌跳入眼簾。
淡黃色的桃木木牌上,上書四個漆黑小字:
“只取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