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前方陣心方向,無盡迷霧中爆逸而現的隱隱電光,和其內隆隆轟響着的雷聲,朱珏面色凝重,在回憶一段《紫霄天怒神雷》中的一段文字:
“雷爲陽,霆爲陰,陰陽合而爲雷霆。霹靂下而爲轄樞。執天地之中氣,雷霆也。理天地之中政,雷霆也。綜雍禍福,雷霆也。佐理樞機,雷霆也。統御陰陽,攝循地紀,雷霆也。原雷霆之根宗,專以天罡爲主。天罡乃天之柄,星紀雲傳……”
“星紀雲傳……”
重重又唸了一遍最後四字,面容卻更加嚴峻。
天雷以星爲紀,以云爲載。然此處迷霧茫茫,哪裡又能觀星辨雲!
——前方不是劫雷天雷,而是“陣雷”!更隱在霧氣之中,殺機四伏,難辨蹤跡,隨時都會當頭劈下,踏劫涅槃步已不好使,唯有試試“天魔八步”中,自己築基後剛剛領悟到的第四步了。
以天魔如意身邁出第四步後更加強大的天魔霸體狀態,再加上逆運紫霄天怒神雷功法,削減劈在身上的雷電威能,或許可以扛過去,硬闖過這陣心一角!
定好了方向,朱珏長身站立,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時之間,心率呼吸都漸漸感受不到,彷彿將和這天地,和這大陣,融爲一體。
當終於感受到大地漸漸傳來律動之時,朱珏豁然邁出了第一步,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每向前一步,霧氣和腳下都跟着震顫了一下,前方雷陣中的氣流,更加紊亂詭異了,一時間電意縱橫,“滋滋”聲不絕於耳。
彷彿感受不到那些變化,少年不爲所動,悍然邁出了第四步,走入了雷陣範圍!
“轟隆!”
腳尖踏入雷陣的剎那,大地驀地一顫,陣中的雷電也同時怒吼,數道手臂粗的電氣長蛇耀着刺目藍光蜿蜒而下,直向朱珏頭頂劈來——
剎那間,大地彷彿寂靜了,律動聲也聽不見了,因爲,滿耳都說雷聲!
電蛇還未及頭,黑髮已然炸起,新別好的髮簪又瞬間脫落,一時間宛如瀑布倒垂……少年聳峙在一片雷電藍光中,張揚身姿!
劈中之前的一瞬,一道口訣從朱珏腦中一閃而過:
“天將守律,地祗衛門,元神用事,靈光常存,可以驅邪,可以治病,可以達天,要以命風雷,可以斡旋造化!可以感動風雷!”
這是“紫霄天怒神雷”功法的精髓!
剎那間雷意逆行,和劈在頭頂的電光撞在一處……
這一瞬,全身經脈骨骼照亮,光芒如電,電如光芒!
少年陡然噴出一篷血霧,血都被雷光映成了金色!
“沒死!”
“能成!”
朱珏哈哈大笑,頂着雷電如柱,步伐加快,邁入一片電光之中。
“轟隆!”
“轟隆!”
“轟隆轟隆——”
焦黑的表皮不斷脫落,又不斷被天魔如意身修復着,生成着新皮,那傲然不屈的身姿,在電光中狂奔,在電光中疾馳……一百八十里,生死時速!
朱珏沒有時間慢慢析陣破陣,只能愣頭硬闖,幸好這只是雷陣一角,幸好他修習了地階頂級神功“紫霄天怒神雷”,也幸好他得到了“天魔不滅體”的全套功法,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才能功成!
這一路跌跌撞撞,竟被他連跨兩門,闖過了雷陣一角。
越接近陣心,越是八門輻湊,是以當他衝入開門,從雷陣中鬚髮張揚跑出的剎那,便碰上了人。
仇淵三人可說是最早入陣的幾人。
作爲老資格的入室弟子,他依然是身後兩個還未拿到入室弟子資格的新晉後期弟子的主心骨。
他們三人,當初入陣之時,便緊隨莫紫身後,仇淵第二,湯潮第三,陰宕第四。
物以類聚、鳥以羣分,既然莫紫格格不羣,他們三個境界相同的便自然湊在了一起,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仇淵有一件寶器。
——定陣珠!
這件寶器,是一顆晶瑩珠子,險地變紅,吉地變綠,還有一些其它的奇異功能,是破陣保身的一件至寶。
定陣珠乃是易寰天借他的,誰讓他是當初進入密地中時,修爲最高的一位,易寰天對他也抱有一定期望,至於楚才他們,則是多頭下注罷了——總有留到最後的吧。
得了這件定陣珠,身邊自然就聚攏了湯潮、陰宕兩人,唯他馬首是瞻。
畢竟這一陣考的乃是入陣的距離名次,有了這件寶器,再憑藉三人的修爲,其實已立於不敗之地。
可惜三天之前,他們同樣在生門之中耽誤了不少時間,被其他人擾亂得暈頭轉向,這種情況,在蒼炎殺了不少人後才稍稍好轉,但他們痛定思痛,覺得生門已亂,便商量從其他幾門入手。
仇淵畢竟是老資格的入室弟子,對陣法也算略知皮毛,也知傷門杜門絕不能碰,只能向右,去闖休門或者開門。
於是一天多前,在定陣珠的牽引下,三人成功走出生門,進入到休門之內,然而好巧不巧的是,休門之中,雖然人不多,卻都是能惹事的主。
那時陳默和原平正好將蒼炎引入休門中的騰蛇之峰,死陣當中。即便兩人被莫紫搭救後成功逃出,但蒼炎一通破壞,卻亂了休門的樞機,是以休門也不可行。
於是兩撥人不約而同地都遁入到開門之中,這一日來,由於莫紫三人還時不時和蒼炎追逐打鬥、僵持不休,是以仇淵三個在定陣珠的指引下,反而走到了前面。
三天時間,終於走到了最後的一組雷陣,三人既喜既憂。
喜的是三人此刻的位置必然超前,可能已是第一。憂的是前方霧氣中的雷陣電氣詭異、威力浩大,定陣珠已經作用不大,因爲裡面哪裡都是危險。
此刻,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呢?
若進,如入陣心不成,以雷陣之威,則可能還有生命之憂。
若止,第一之位就在前方,彷彿唾手可得,令人心癢難耐……不甘心、不甘心吶……
仇淵正手握定陣珠,面上陰晴不定,對身後不斷慫恿的兩人置若罔聞,卻忽然雷陣之中,跑出一個火花飛濺、電氣四射的事物。
——“那是,一個人?”
沒錯,是一個人!
片刻後已然看清。
三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