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幾間石室,極爲幽深,裡面的丹藥更少,就沒有超過十顆的,有的七八顆,有的三五顆,朱珏早就分辨不出是什麼丹藥,因爲就算是他問,三世也沒有時間回答,除了抓緊吸收,就直接催促他去下一間,因爲就連是三世,也明顯感到了時間的急迫,知道在這裡面呆的越久,就越危險……畢竟,朱珏已經進入丹冢之下幾個時辰了。而這裡,也並非永遠沒人來的!
倒數第二間,三顆丹藥;倒數第二間,兩顆丹藥;倒數第一間……
——最後一間房中,只有孤零零一顆丹藥。
心急火燎的三世忽然竟怔住了。
“怎麼了,快啊!”
朱珏感到了異樣,連忙催促……此刻天色當已近晚,再不出去,就會惹人懷疑了。
“這,這竟是故人煉製的丹藥——”
“嗨,管他是誰煉的,快點吸收,你再不吸我就出去了。”
“吸!幹嘛不吸!不過在此之前,你總要讓我找到它吧……”
“什麼!它還會藏,你不是說,所有丹藥看到你,便能匯入大海,得到‘永生’嗎?”
“咳咳……話是沒錯,可是這一顆丹藥,有些特殊……”
“怎麼個特殊法?”
“它不想被我吸收!因爲,因爲……它也想當‘大海’。”
“什麼……這、這究竟是什麼丹!”
“你別管了,說了你也不知道,總之以你如今的境界,知道了也沒用……我不知道它的確切想法,也許還有別的可能……”
“什麼可能?”
“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它寧願死,也不想放棄自由與獨*立!”
這丹藥……
朱珏忽然感到,自己心中,竟不自禁升起了一股崇敬之意。
只因這一份歷經亙古綿長如今即將消散,卻仍不屈不撓、俯仰於天地間的獨立意識,值得尊敬!
“要不,咱們就……”
“哼,你別勸我!你到底是幫它還是幫我?”
三世此刻就像是看到什麼必得之物,早紅了眼睛。
“這……當然是幫你了,可現在讓我怎麼幫,你總要快點吧……”
少年身旁的人形光影點了點頭,三世自己也知道着急。
“我知道,都怪我沉眠太久,實力幾乎喪失殆盡,要不是剛剛吸了這麼多,恢復了些,否則如今可能還不如它這後出生幾萬年的後輩……它雖自身修煉無數年月,自悟了某種獨特的禁制,可它的本體在此,殘魄必然也跑不到哪去,只能在這石室之中!它是飄渺之體,你雖看不見它,卻該能感受到它……去,去那邊佔住一個方位,身體有任何異狀都第一時間告訴我,看我找它出來!”
十幾丈的石室,說大不大,可說小卻的確不小。
朱珏依言去佔住了一角。他身軀雖小,可卻是正兒八經的修士,自有身體的氣場和體悟,往那裡一站,便着實籠罩了一小片範圍,縮小了那殘魄能隱遁的空間。
三世匯聚成的人形光影,忽然直飛向那石室中央七尺餘高凸臺上的黑盤,先盤旋空中,在那黑盤之上的紫色丹藥本體上聞了聞,接着飄向石室半空,懸在當中室頂的位置,驟然明亮起來,在那明亮之中,忽然探出數條彎曲舞動的光線,在這空間裡揮蕩起來,那無形無質的光影,便彷彿海星一般。
只見那七八條亂舞的光線,將這石室內的空間來回切割,速度越來越快,到了後面,站在東南角的朱珏早已眼花繚亂,眼中只有一片光影飛舞,心說,別說是個會飛的人,就算是個蝴蝶,若這光線有質,也會殘翅破碎,絕無飛脫的可能。
少年正在感嘆,卻看到,另一個角落,一個隱逸的光點終於被那光線碰到,閃爍着驀然顯現,接着一陣淒厲呼嘯,彷彿受了什麼傷般,那紫色光點似極爲懼怕那些光線,緊忙飛遁,慌不擇路下,竟向自己這邊逃來……因爲只有自己這邊,是光線的籠罩範圍之外!
三世的眼光何等毒辣,倏然間光芒一耀,便又生出兩條新的光線,和之前的七條光線一起,九條鞭子般的光線,瞬間便向那光點圍來。
眼看就要被那光籠罩住,紫色光點卻還距離這邊牆角的朱珏有半丈的距離,逃脫無望之下,忽然發出一陣絕望瘋狂的聲音。
聲音的目標不是對着朱珏,卻是對着室頂的三世。
“你是強者,可那又如何,若不是這裡有人幫你,你也未必能探出我的位置。在我被吞噬前,依然可以觸動這石室內的禁制,哈哈……你們這兩個竊賊,其他人類馬上就要來了,且看你們逃不逃的出去!若是逃不出去,咱們就有伴啦……”
話音未畢,那光籠中的紫色光點忽然一顫,接着,彷彿引燃了什麼導火索般,整個石室驀然震動起來,那震動越來越劇烈,忽然,那高臺上的黑盤再也平衡不住,“叮噹!”一聲,咕嚕咕倒了下來……
不好!丹冢的禁制被觸發了——
三世也顧不得什麼了,連忙收回光籠,長鯨吸水般,那紫色光點便已匯入人形光影之中,光影瞬間一陣耀眼,人形都要漸漸凝練而出,彷彿快變成了一個“光人”。
倏忽間吸收已畢,金光瞬間斂藏。三世忽然間身形一縮,縮小至一無窮小的光點,飛快遁入到了朱珏的鞋底玉牌之中,同時甩下了最後一句: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快想好說辭,千萬別暴露啊……”
再然後,便沒有聲音了。
——這屁股擦的……
朱珏先鬱悶地深吸了一口氣,可即便在吸氣的時候,手腳也沒靜止不動,先是飛快地拾起黑色石盤,放回凸臺原處,又將那失去殘魄的紫色丹藥本體,擺回盤中。
這才整理了下袍袖衣裳,低頭看看有無不妥,確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之後,這才施施然從內推開了關閉的石門。
石門外,卻已站着一個人。
中年,長髮,短鬚,白袍……內門長老的白袍。
竟是一個內門長老!
“小子,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