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衝法旨微微行禮,然後擡手接下來,一手持之,剛一打開,面容就被如刀劍般的篆文映上紫青祥雲,連綿一片,龍虎呈祥。
法旨上的篆文大放光芒,翩如驚虹,強大的氣機經久不散,有一種言出法隨,不可更改的強勢。
待法旨全部展開,甚至隱隱聽到驚雷從天外來,那一種煌煌天威,撲面而來。
周青定了定神,仔細看完法旨上的內容,面上有了笑意,他又看了一遍,將法旨合攏收起,踱步到窗邊。
外面正有一道道的驚虹貫空而落,如箭矢一樣掠過,長長的尾翼上帶着火光,與大氣摩擦,形成耀眼的虹彩,如撲簌簌的花色,耀眼奪目。
只一看,就讓人覺得一種激烈之感,好像大事發生的前兆。
“挺好。”
周青重新坐下後,擡頭看去,另一位副掌院周匝垂雲生氣,朦朧一片,看不清面容,但見裙裾如描,青絲垂下,束着銅環,很明顯是一位女仙。
雙方雖沒有直接的上下級關係,但按照慣例,鎮司資歷深,掌旗使見了,一邊主動打招呼。
有的勢力在明面上,可不遜色於真一宗的,與之摩擦,進行鬥法,誰敢保證一定全身而退,確實存在危險。
在大殿中參加會議的,絕大多數都在鬥雷院中擔任要職,這樣的厲害人物所做之事可不是真正的小事。很多可以以小見大,以點到面,從而窺見鬥雷院甚至宗門的動作和意圖。
“做的不錯。”待周青說完,在大殿深處雲臺上的蘇副掌院毫不吝嗇他的欣賞,道:“我們鬥雷院的子弟在外,只要齊心協力,衆志成城,不可能的事也能變成可能。”
他們在鬥雷院這樣主殺伐的部門擔任要職,豈能沒有預感?特別是宗門的外面,隨着真一宗由收縮到擴張,開始和其他勢力的摩擦越來越厲害。
周青念頭轉動,鬥雷院和其他門中機構有所不同,即使你成了副掌院這一層次的大人物,有時候也得到外面執行任務。
又過幾天,端坐在府邸的周青聽到一聲玉磬之聲,遙遙傳來,所到之處,氣機自然凝成貝葉靈文,相互碰撞,發出叮噹的聲音,蘊含着冷冷的寒色。
想到這,衆人都提起精神來,心裡有數。
蘇副掌院看在眼裡,並不奇怪,他繼續說話,道:“現在正是我們宗門中一個極其關鍵的階段,門內風起雲涌,門外陰陽易位。接下來,諸位一定清閒不了。”
這聲音傳到府邸,到了周青身前,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但聲音似乎響在耳邊。
“是。”
時間不大,就見府邸的中央石樓上,一聲玉音響起,然後一縷縷的明色涌了出來,剛開始之時,一絲一縷,須臾之後,越聚越多,到最後,匯聚到一起,如虹橋一般,搭建兩岸。
說到這,蘇副掌院頓了頓,聲音轉爲嚴肅,道:“今日召集你們來,除了日常議事外,我也替掌院大人告訴你們一件事。”
蘇副掌院面上神情溫和,如意輕揮。
正有一位位鬥雷院的實權人物來到,身上氣機和座下雲臺一纏,異象飛出,表示到場。
一時之間,大殿中,滿是清清如玉之音。
他們都是消息靈通之輩,早知道南川大澤的事兒幾乎是周青一人力纜狂瀾,其他四位掌旗使作用有限。
“周青。”
目光之中,有着好奇,有着審視,有着興趣,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大殿衆人聽着,肅容相對。
聲音落下,一道森然的殺機貫通大殿,橫行而上,所到之處,雷鳴炸響,慘白的光打在衆人的眉心,有一種驚心動魄。
蘇副掌院目光掃過全場,手中玉如意一擺,有鵲尾的瑞氣散發出來,宣佈會議開始。
周青睜開眼,略一沉吟,喚來童子,開口吩咐道:“準備車輦。”
“門中內外風起雲涌啊。”
周青連聽了一個時辰,眸子熠熠生輝,最近一段時間內,宗門中動作不斷,比以往激烈的多。宗門經過這麼多年的休養生息,終於恢復過來,開始致力於恢復真一宗全盛時候的的榮光了。
雖然話不多,但青眼相加之意,溢於言表。
坐下後,周青就發現,大殿從外面看不大,但內裡自有乾坤,幽幽深深的,看不到盡頭一樣。裡面一排排的雲臺,琉璃剔透,鐫刻天花,正一座座亮起,紫青環繞,繽紛而落。
周副掌院起身,遙遙衝鬥雷院深處行了一禮,然後轉過身,手中的玉如意上星斗閃爍,耀耀其光,通達整個大殿,讓他吐出的聲音帶着一圈的金色,道:“鑑於你在南川大澤中表現出色,掌院大人命暫領院中在南川大澤的事務,全面主持我們鬥雷院在南川大澤的開拓。希望你戒驕戒躁,再創佳績。”
周青有所準備,一聽之後,一扶頭上的寶冠,昂首從雲臺上起身,他背後燦白之氣如驚虹耀空,餘寒如霜,讓他整個人有一種年輕人的銳氣。
就是那一位自從進入大殿後就一直安靜不出聲的女仙,此時此刻,也是一挑細眉,仔細叮囑了周青幾句。
面對這滿殿的目光,周青站在那裡,神情平靜,沒有半點動容,他不疾不徐,不緊不慢地講述南川大澤之事。
周青起身,神情恭敬,姿態從容。
正在此時,一道玄音大作,前面飛落成千上百的飛紋,如刀似劍,銳利剛猛,匯聚在一起,自然而然有一種殺伐之氣,橫貫四方,讓人遍體生寒。
周青收回目光,眸子裡流光溢彩,顯示出心裡的喜悅,這算是不小的助攻吧。
“聽說這一位出門了,現在回來了。”
“在。”
聽到掌院兩個字,大殿中的衆人都屏息凝神,這一位洞天真人在鬥雷院絕對是乾綱獨斷,說一不二,威勢之重,就是他不在場,只讓人傳話,也能覆蓋整個大殿。
不知道過了多久,坐在高臺上的蘇副掌院待一人彙報完畢後,目光如電,射向周青所在的雲臺,珠玉之色,覆蓋下來,如天青一樣,讓他的聲音都染上一種鐘鼓之音,道:“周青,講一講南川大澤之事。”
左面高臺上的蘇副掌院大袖一揮,他坐在雲臺上,面上有淡淡的笑意。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轟隆一聲,兩道宏大的氣機降臨,一左一右,出現在大殿最深處的兩座雲臺上,立刻氣機串串如珠,涌了出來,玉磬之聲,連續響了八次,蘊含着莫大的威嚴。
當然了,到了大修士這一層次,也不會更不可能白白冒險犧牲。鬥雷院的副掌院也要比其他機構的副掌院更容易上位,進入玉樞星宮修行,也是正常的。
再然後,一架寶輦冉冉升起,從虹橋上出來,周青端坐在裡面,珠簾半卷,他身披掌旗使之法衣,腰懸寶印,頂門之上燦白之氣升騰,激射上下。
大殿中的衆人,不管是誰,這一刻感受到眉心的森冷,心裡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另一方面,則就是周青現在是競爭下一屆十大弟子的熱門人物。鬥雷院不是沒有過院中子弟衝擊十大弟子,但周青不同尋常在,他幾乎沒入鬥雷院多久就衝擊十大弟子,而且勢頭非常猛,隱隱有頭號競爭者的架勢。
“諸位入座吧。”
周青見到來人,客客氣氣。
看了一會,周青閉目養神,暗自思考。
童子答應一聲,急匆匆出去,準備車輦儀仗。
蘇副掌院緩緩掃視過全場,眼瞳之中,滿是金芒,讓人不敢直視,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越是這樣的緊要時刻,越需要我們鬥雷院全體上下勠力同心,奮發向前。”
按照這樣的勢頭,說不準,鬥雷院內真要出一名真正的宗門十大弟子了。
“嗯。”
由於目光太多,甚至隱隱的,形成一道道的線,如羅網一樣,罩在周青的周圍,細細密密的光芒流轉,不斷閃爍。
這樣的力量已經不只是他一位副掌院大修士的力量,而是鬥雷院這一門中的大部的意志加持之下,律令規則震動,隱隱似天心感應。
周青目光一轉,就知道其何人,畢竟鬥雷院就這幾位副掌院,且是女仙的,只有一人。
大殿裡,徹底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只有蘇副掌院的聲音繼續響起,有着迴音,道:“院中的任務,門中的任務,安排下去,都要用心,去做好。誰要是做不好,院中絕不容情,肯定嚴厲處罰,誰都沒有例外!”
說到這,他徑直看向周青所在的方向,開口道:“周青。”
“開始吧。”
周青提前已經接到法旨,心裡有數,於是穩穩應下來,並且表示自己一定不會辜負掌院大人和諸位副掌院大人的看重。
雲車飛空而行,遁速驚人,沿途之間細細碎碎的餘音散開,向四面八方去,沒多久,前面一座議事大殿在望。
在鬥雷院中,鎮司和掌旗使都是實權職務,不過嚴格算起來,鎮司的權利稍在掌旗使之上。
大殿之中,凡是在場的,見到之後,齊齊起身行禮,道:“見過副掌院。”
周青不斷打量,他一介掌旗使,在這樣的議事大殿裡的地位,不高不低,畢竟也能混一處雲臺。
一方面,周青本來在鬥雷院中就頗有名聲。這一洛川周氏的嫡系子弟,丹成一品的絕世天才,在成爲真傳弟子後,沒有前往世家子弟最愛去的天象院、功德院、列玉院等,而是進了相對危險的鬥雷院。一進來空降實權掌旗使不說,而且意外地做的很不錯。
“是。”
看到周青出來,大殿中上幾乎所有的人,不管坐在雲臺上的也好,立在門口的也罷,同時把目光投過來,落在他的身上。
周青跟在後面,看着前面的背影,目中異彩閃爍,不過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來到殿裡,尋到自己的雲臺,擡步上去,穩穩坐下。
“李副掌院。”
大殿之中的衆人對周青的關注,異乎尋常。
蘇副掌院感應到大殿中的凝重,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把手中的玉如意又一揮,寶光如水痕,緩緩滑過大殿,綿綿長長的,把森冷一去,轉之爲紫青,串串的珍珠落下,叮噹作響。他手扶玉如意,聲音明顯緩和下來,道:“我們鬥雷院這麼多年,一直堅持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伱做的不好,自有嚴規處置,但你做的好,掌院大人也不會吝嗇獎勵。”
按照這樣的局面,不管是誰,真要是完不成任務,出了差池,恐怕真要從重從嚴處理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運用“春秋”筆法,重點突出鬥雷院入場的重要性,以及他們五位掌旗使的通力合作。
“這,”
“東鎮司。”
東鎮司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也沒有多寒暄,率先一收身上的遁光,進入議事大殿。
大殿中的衆人,想到自己所看到的每一次宗門大變中鬥雷院的記載,心裡沉澱的。
殿中的人聽着,神情各異。
周青坐在雲車裡,展目觀看,就見一輛四蹄踏雪的雷車上端坐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人,他眉目如刀,雙眸深邃,雙手自然而然放在膝前,就彷彿掌握着驚人的威勢。
至於地位更低的,只能在大殿裡面站着,一動不動。
只是看掌院的傳話,這激盪的風雲比自己想象的可能還要厲害。
而門中其他機構,比如功德院、列玉院、天象院等,到了副掌院一級,乃一等一的大人物,等閒不會出門,而是坐鎮院中,處理事務。
周青見有人出列,稟告手中的工作,馬上斬去雜念,坐直身子,認真聽了起來。
“希望你說到做到。”
其他人也知道這其中的關鍵,所以也都凝神去聽,沒有人在下面亂說話。
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大殿之中有的人依稀聽到過風聲,但真正親眼目睹後,還是覺得震撼。
院中直接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南川大澤直接交給周青這一個小小的掌旗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