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蔡成集怎麼了?蘇宗民問沈達是不是讓這個人送一份先進事蹟過來?沈達在電話裡一愣,好一會兒纔想起來。***前天晚上,蔡成集曾給沈達打過一個電話,稱家裡有事要回去,還說會帶幾份材料送到省公司去。當時沈達在下邊縣裡,帶着人跟縣裡商量農電改造的事,沒怎麼當回事,電話裡嗯嗯幾聲就算了。
“他去找你了?”沈達問。
蘇宗民說,蔡成集不只送先進事蹟,還拿黑塑料袋包了一袋東西,自稱是連山縣出產的土茶,拎到公司監察部他的辦公室,說是沈局長吩咐送的。
沈達哈哈笑:“原來他還有這手。你怎麼對付?轟出去?”
蘇宗民說,人家打着沈局長的旗號,得留點面子。沒有轟,只是喚了出去。
沈達說:“行,回頭我替你罵他。堂堂公司監察部主任,拿一袋茶葉就能打?這傢伙哪裡是鬼頭鬼腦?完全沒腦。”
蘇宗民掛了電話,他心裡有點數了。
星期一上午,蘇宗民召集監察部相關人員開會,研究工程公司案件進展。蘇宗民交代辦案人員查一個況,讓他們列一份清單,把近幾年該公司承接的主要工程都列進來。當天下午,這份清單擺在蘇宗民的桌子上。蘇宗民立刻覈對,覺沈達那裡的九二二水毀線路修復工程赫然在列,該工程的一個主要項目由在查的工程公司承建,沈達方面的具體承辦人就是基建科長蔡成集。
蘇宗民覺得這個人很可能有問題。該蔡科長可不是沈達罵的那樣“完全沒腦”,人家所謂鬼頭鬼腦是貨真價實,不是胡亂擡舉。這個人在處理九二二水毀線路修復工程時一定做了手腳,勾結施工單位相關人員,拿了工程回扣,其具體數額和辦法,工程公司的財務科長一定知,這個人一定也參與其中。該科長在例行審計中失手被查,蔡成集知道後一定非常着急,擔心事敗露。他一定也知道那位科長是老手,涉案後能不說就不說,能少說不會多說,以減少涉案數額減輕罪責。如果他沒有說到九二二這個工程,蔡成集就可能僥倖脫身。爲了探聽虛實,蔡成集於心裡忐忑、坐立不安之際想出一招,謊稱受局長委託,到省公司送先進事蹟材料,打上監察部大門求見蘇宗民。他把材料交給蘇宗民時神緊張,密切關注蘇的表,等着蘇宗民話。可能是認爲,如果涉案的財務科長已經講出了九二二這件事,蘇宗民看了九二二這份材料,不會沒有任何表,可能還會說點什麼。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蔡成集鬼頭鬼腦至此,卻沒想到恰是他這番表現,引起了蘇宗民的警覺。
蘇宗民交代辦案人員,將九二二水毀線路修復工程作爲追查內容之一,從財務科長那裡突破,裡頭估計有東西。
財務科長抵擋了三天,最後承認了。該工程確實有問題,蔡成集拿了回扣,有六萬數額,財務科長分肥,拿了兩萬。蔡成集不是隻拿這一筆錢,他到沈達那裡當基建科長後,幾乎每個工程都要拿,僅財務科長知道的幾個項目,合起來有十多萬。
那一天袁佩琦給蘇宗民打了一個電話,要請他喝咖啡。袁佩琦問蘇宗民知道他們公司附近有什麼咖啡店嗎?蘇宗民承認自己一無所知。他平時不喝咖啡,從沒人請他去那種地方,真有人請他也不能去。
“我請也不行嗎?”袁佩琦問。
她當然例外。
袁佩琦笑笑,說明自己是有事找蘇宗民,到家裡和辦公室都不合適,去酒店吃飯只怕嚇着蘇宗民,所以就喝咖啡吧。其實許多咖啡店不只有咖啡,還提供各種套餐,保證蘇宗民可以吃飽。蘇宗民也真是的,到省城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像住在深山溝裡?一如既往,“操時白地賽銀先”,總也變不了。
蘇宗民說:“我就是這個命,認了。”
兩人約了時間地點。當晚下班後,蘇宗民去了袁佩琦找的咖啡館,與他們電業大樓隔着兩條馬路,距離不算遠。袁佩琦比他早到,坐在裡邊一個侶座,眼睛朝着大門。一見蘇宗民進來,她擡起手臂招一招。蘇宗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