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又一次陷入到了死寂當中。
只不過這一次的死寂，和之前的第一次死寂相比，氣氛完全不同。
之前第一次出現死寂，是因爲衆人太過震驚，情緒所致，彷彿石化一般。
而這一次的死寂……卻充滿了某種難以言說的尷尬。
江凡的問題並不複雜，來源於他所在的那個世界，非常著名的上帝悖論。
但想要解答的話，卻幾乎沒有任何可能。
那蘇圖在聽完了江凡的問題後，第一時間就理解了這個問題的強大之處，所以他呆愣了半響，直接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巴圖阿獅藍和那幾名蠻族將官，也在江凡的接連刺激下，徹底的醒了酒。
只不過此時的巴圖阿獅藍，臉上再沒有丁點之前的囂張，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某種莫名的驚慌。
因爲一直以來，在他心目中應該是無所不能的長生天，似乎……有了缺陷？
“江城尉……真是讓人震驚，若不是對我長生教教義理解至深，又怎麼可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江城尉，如果說方纔我對引你入教，還只是抱着可有可無之心的話，那麼現在，我對你已經勢在必得了。你註定了屬於我們長生教！”
短暫的沉默過後，那蘇圖一臉認真的看着江凡說道。
江凡不由撇了撇嘴。
我理解個豆包！你們長生教這些東西，都是我那個世界裡，各個宗教玩剩下的了，忽悠誰呢？
“教宗大人謬讚了，我在河陽城住的挺舒服的，沒打算換地方。晚宴繼續吧，中斷了這麼久，我又有點餓了呢。至於這個問題，教宗陛下也不用放在心上，全當是開個玩笑好了。”
江凡笑呵呵的說完，當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林宛清則是在江凡剛剛落座的時候，便拉了拉江凡的胳膊，開口道：“江凡哥哥，我能不能也去跟那些蠻人提個問題啊？看着他們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真的好有趣啊。”
“你？提什麼問題？”
江凡奇怪的問道。
“就兩個不同大小的石頭，誰先落地的問題啊！他們肯定不知道！“
林宛清很是興奮的說道。
江凡：……
“怎麼了江凡哥哥？我不能提問嗎？”
看到江凡一臉無語的表情，林宛清不由撅起了嘴。
“沒什麼……當然可以，你想問就問好了。“
江凡有點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林宛清頓時歡呼了一聲，抱着江凡的胳膊，在江凡的臉頰上‘吧唧’的親了一口，接着就長身而起，離席而出。
這樣的舉動，頓時把場間其他人落在江凡身上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看着林宛清真的隨手撿起了地上大小不一的兩塊石頭，然後同那蘇圖提問，江凡就覺得蛋疼。
只能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接着一飲而盡。
這都什麼事兒啊……林宛清跟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日久，似乎也慢慢的學壞了啊……
原本是一個多麼天真單純的小姑娘，現在卻滿腦子全都是促狹的想法。
歲月啊……真是一把殺豬刀……
場間的那蘇圖果然又被林宛清的問題給難住了。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講，但凡沒有真正的去實踐過類似問題，那麼幾乎所有人都會理所當然的認定一個儘可能合理的答案。
哪怕這個答案與事實相去甚遠。
被稱之爲草原金帳第一智者的那蘇圖，同樣逃脫不了這種思維的慣性。
在被林宛清詢問之後，他幾乎沒有過多思考的便選擇了較大的石頭。
結果……不言而喻。
眼瞅着兩塊大小不一的石頭最終同時落地，那蘇圖和其他草原蠻人幾乎是同樣的一臉呆滯。
對於那蘇圖來講，今天晚上實在是太過顛覆，讓他有些懷疑人生。
而對於其他的草原蠻族來說，今晚卻是讓他們的驕傲深受打擊。
怎麼連周國隨便出來一個小姑娘提的問題……都這麼讓人無法理解了？
以至於酒宴的後半程，一直都在非常奇怪的放氛圍中渡過。
原本的熱鬧和激昂，徹底的消失不見，就連巴圖阿獅藍都罕見的保持着異樣的安靜。
那蘇圖則時不時的走神，要麼瞳孔毫無聚焦，要麼就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看江凡，又看看林宛清。
搭配着蒼老到滿是褶皺的臉龐，讓那眼神瞧着很是滲人。
雖然周棣和周赫努力的想要調節氣氛，但基本上都是徒勞，就連仙人醉都無法讓場間的草原人們提起興致了，更何況是其他的方式？
因此晚宴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周棣便只能草草宣佈結束。
而隨着晚宴結束，一衆蠻人的臉上明顯流露出了放鬆的情緒，彷彿方纔的晚宴，給他們造成了莫大的壓力一般。
直到把蠻人們全都送出了王府，周棣的臉上還是掛着頗爲茫然的神色。
嚴格說起來，今天的晚宴實在是有點虎頭蛇尾。
儘管結果非常令人滿意，可過程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
贏下和草原金帳之間的交流，是周棣最爲看重的事情，但不知道爲什麼，江凡以這樣的方式獲勝，卻又讓周棣的心情無比古怪。
直到把江凡和林宛清也送出了王府後，周棣心情頗爲煩躁的揮退了那幾名清客，和自己的兒子周赫一起，在王府的花園內慢步起來。
“回頭府裡面養着的那些清客，都趕走吧。一個個之乎者也的時候，嘴皮子比誰都利索，真需要他們出力的時候，卻根本沒有任何用處！簡直是浪費糧食！”
慢步了一會兒，周棣沉聲開口道。
“是，父王。以前招攬清客的時候，基本上只是考校學識，確實思慮不周了。畢竟，學識這個東西，除了科舉以外，真正能用到的地方少之又少，看來以後還是要儘可能的招攬一些如同江凡那樣有真材實料的。”
周赫欠身答應道。
“哼，今天多虧了江凡制止，否則要真是答應了那蘇圖的買賣，本王豈不是得成了整個大周的笑話？大週一千年的糧食，本王怎麼可能拿得出來！到時候毀了承諾，草原那些蠻人再大肆宣揚一番，本王那個寶貝侄子，怕是就正好尋到打壓本王的機會了吧！“
周棣越說越覺得火大，直接一揮手，繼續道：“今晚就先讓那幾個人滾蛋！居然還跟本王說可以答應，是大賺的買賣，簡直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