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香樓是河陽城內一家以專門做驢肉而出名的館子。
館子裡的秘製醬驢肉，馳名整個河陽城。
在劉氏入駐河陽之前，鼎香樓的生意是極爲不錯的，一到了飯點，若是不提前來的話，往往都會沒有位置。
除了少數幾個包間是專門留給一些熟客的以外，其餘不常來吃的人，稍晚一點，就必須要等候在樓外排隊了。
可自從劉氏入駐了河陽，鼎香樓的生意便開始一日不如一日，到了現在，僅僅十多天的功夫，就變得門庭冷落、慘淡經營。
這個一日不如一日，可絕對不是虛詞，而是實實在在的指向，是真的每一天的生意，都要比前一天差上許多！
劉氏一族對河陽城竭澤而漁般的掠奪，影響的是河陽城方方面面的每一個角落。
經濟體系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全局化概念，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相關的意識，可江凡卻非常明白。
牽一髮而動全身，很多時候，看似不起眼的小改變，都有可能帶來嚴重的後果。
更何況還是劉氏一族這般粗放的掠奪。
治大國如烹小鮮，說的就是這樣的道理，具體到一城一池，同樣適用。
此時正是飯點，鼎香樓能夠容納十幾桌同時用餐的大堂，一共只坐了寥寥三桌熟客。
這三桌熟客互相靠在一起，一邊吃着驢肉，一邊小聲閒聊着什麼。
“聽說了嗎？劉氏那羣王八蛋，打算繼續加稅，這次要加什麼狗屁的人頭稅，按照每戶有多少人去收，這真是要讓咱們活不下去了。”
一名食客憤憤不平的說道。
“小點聲，要是讓那些遊蕩在街道上兵痞聽見了，少不得又得被抓去軍營拷打一番。到時候不拿出買命錢去贖回來，肯定得被活生生打死在裡面！隔壁的王老六，不就因爲多唸叨了幾句，直接被抓回去了嗎？家裡又實在是沒錢，就再也沒見回來。”
同桌的另一名食客趕忙開口勸到。
“哎，這日子是越來越沒法過了。老天無眼啊，江城尉那麼好的官，怎麼就不能一直治理河陽？劉氏沒來之前，咱們的日子多好過啊？雖然糧價有些高，但那也沒辦法，乾旱太久，能有糧食吃就不錯了。可現在呢？糧價飆升就不提了，連買都很難買到，聽說城裡的糧食，大部分都被劉氏帶來的駐軍給強徵了，簡直豈有此理嘛！”
憤憤不平的食客很是無奈的說道。
“二位，我倒是聽說了一個新消息，好像咱們河陽所有的買賣人，一起在錢家集會了次，商討着如何把江城尉重新請出來，治理咱們河陽呢。”
隔壁桌的一名食客，忽然神秘兮兮的說道。
“真的嗎？怎麼請？劉氏的人不走，江城尉也沒辦法啊。”
“那可沒準，現在天下這麼亂，皇帝都被世家門閥給軟禁了，各地的門閥說是要清君側，可實際上不都是自立爲王，如果江城尉真的能狠下心，爲什麼不可以帶領咱們河陽也直接自立？”
“噓！你可真敢說！這是造反！江城尉不想活了？”
“江城尉想不想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要是再這麼任由劉氏的人折騰下去，咱們是肯定都別想活了！孫掌櫃，你說是不是？”
一名食客看到鼎香樓的掌櫃湊了過來，也不避諱，顯然掌櫃和他們是同一戰線的難兄難弟。
鼎香樓的掌櫃名叫孫有福，是一個雖然膽小，卻滿懷正義之心的中年人。
聽到了這名食客所說的話後，孫有福壓低了聲音道：“錢家昨天的集會，我也參加了，要說這錢員外確實是有膽魄的人，我跟你們講，劉氏一族的好日子，沒多遠了！”
“哦？有什麼好消息？孫掌櫃跟我們說說，讓大家一起開心開心！”
幾名食客頓時來了精神。
“具體的我也說不準，只是昨天集會，大家都非常確定，如果繼續讓劉氏一族這麼胡作非爲下去，那咱們河陽城所有人，肯定都要活不下去。所以錢員外爭得了在場所有掌櫃的同意，將代表咱們河陽所有的買賣人，去跟江城尉請命！”
孫有福一邊說着，一邊偷眼看了看店外，確定沒有外人後繼續小聲道：“請命的內容，還真讓你們說着了，就是想讓江城尉直接扯旗造反，到時候，咱們河陽所有的買賣人，都會鼎力支持！江城尉需要什麼！咱們就給什麼！只要江城尉願意出山就行！”
“啊？！真的假的？孫掌櫃，這個咱們可不能亂說，這要是傳出去了，怕是會給江城尉招禍的。”
一名食客一臉震驚的說道。
“騙你們幹嘛？錢員外的意思是，江城尉肯定不會因爲他自己的緣故，做這種事情，畢竟，從之前江城尉主政時的所有舉措來看，江城尉實在是一位堪稱大公無私的人，否則的話，他主政這幾個月，咱們也不會得到那麼多實惠了。”
孫有福翻了個白眼，接着說道：“所以啊，想要讓江城尉出山，那麼不僅僅是我們這些買賣人，河陽城的所有百姓，也得有相應的想法，這纔有可能讓江城尉不顧自身安危，爲了咱們整個河陽，去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這番話得到了幾名食客的一致贊同。
在河陽百姓的心目中，這幾個月來河陽城的顯著變化，着實已經把江凡推上了神壇！
“可是……就算有咱們全城的人支持，江城尉也願意爲了咱們而造反……咱們河陽也沒兵啊？如果沒兵的話，根本就不是劉氏駐軍的對手吧？更何況劉氏一族在漢東郡那就是土皇帝，真正的實力遠比河陽這些駐軍強多了吧？”
又聊了一會兒後，一名食客忽然想到了最重要的問題，忍不住開口問道。
“嗨，忘了圍攻武王府的那隻軍隊了嗎？而且之前江城尉爲了解決流民的問題，不還組建過一隻民兵隊嗎？我有一個來投奔的親戚，就進了民兵隊，據我那個親戚說啊，江城尉練兵的能力，甚至比他治理河陽的能力還強！民兵隊的實力，相比於咱們大周的精銳軍隊，至少能以一當十！”
“噗？你開玩笑呢吧？”
“千真萬確！絕無半句虛言！”
“那照這麼說，如果江城尉真的願意扯起造反的話，還真是大有可爲？”
“絕對的！”
“不行，回去我就聯繫下街坊，看看能不能寫一個萬民書出來！請江城尉爲民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