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鏡的印象裡,沉焰的表情就是沒表情,所以現在他這樣微微地挑了挑眉,連帶着玄鏡的心也挑了挑,但是因爲神經實在太粗,一挑就搭住了,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也沒明白爲什麼沉奕這麼驚慌,慌到扔了她的手。
三個人保持着原來的動作沒有動,僵持了半晌,門口的沉焰君終於挪了挪,背過身離開。
剩下的兩個人在側頭看着門口的沉焰走遠,脖子扭的疼痛之後,玄鏡默默道:“剛剛那是你大哥?”
沉奕憂鬱着一張臉抱怨:“我怎麼手這麼賤啊,碰你幹嘛啊,現在好了,被我哥看到了。”
玄鏡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問他:“被他看到怎麼了?你就是拉我起來而已。”
沉奕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倒八字,繼續憂鬱:“我會被他剁手的。”
玄鏡靜了靜,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寬慰他:“祝你平安。”
良久,沉奕把心裡的疑問終於道出來:“說來,剛剛我們說了這麼幾句有的沒的,全都沒說在點子上啊。”
玄鏡打着哈欠問他:“點子是什麼?”
沉奕道:“我哥爲什麼要走啊,他是不是在吃醋?”
玄鏡一個哈欠打到一半,在聽了沉奕這句話以後把後面半個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沉奕,我覺得你真的想多了,或許他可能還以爲自己來錯時間了,破壞了我們。”玄鏡堅強地打完了後半個哈欠,其實她心裡也突然有這樣的疑問,剛剛沉焰到底爲什麼要走,如果果真如同沉奕所說,是在吃醋的話……
沉奕一手扶着額頭,艱難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突然殿門被一陣狂風吹得啪啪響,一團白霧中漸漸隱處一個人來,大喘着氣,抖着手指着玄鏡,吃力道:“玄鏡公主殿下,你造孽了啊。”
玄鏡揉了揉被白霧矇住的雙眼,眯着眼看清了來人,正是白鬍子命格星君,正吹着他的白鬍子噙着淚花一手指着玄鏡。
“命格,你還沒退休啊。”玄鏡記得上一次見到命格,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遙想那時的命格還沒這麼蒼老,玄鏡隨即感慨命格究竟這些年都處理了些什麼狗血的命數才滄桑成這個樣子,又恍然想起,當年自己迴天以後要死要活地不肯喝忘川水,還砸了命格存放忘川水的水缸子,這纔沒喝忘川水,好像自那一日開始,命格臉上的皺紋就再也沒少過了,這也就是命格爲什麼眼裡常含淚水。
沉奕在一旁嘲笑玄鏡:“嘿嘿,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什麼桃花了?”
玄鏡踢他一腳,沒好氣道:“你要死啊。”
命格朝玄鏡一拱手,弓着他的老腰,揩着額上的虛汗,畢恭畢敬道:“殿下,殿下可還記得妖族的青鏡殿下。”
玄鏡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說那條蛇啊,他怎麼了?”
命格又作了一個揖,待做足了禮數纔敢說話:“據小仙的命格簿上記載,這位青鏡殿下應當同殿下你有一段虐戀情深,有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史。”
玄鏡大驚道:“命格你怎麼能亂點鴛鴦呢,不能因爲我和青鏡名字裡都有一個鏡字就把我們配一對啊。”
命格哭喪着臉道:“這真不是重點,正因爲應該有這麼一段情史,結果硬生生被殿下你親手扼殺了,本該青鏡在一百年前愛上殿下的,但是因爲殿下突生意外,導致青鏡愛上了胡楊林的胡楊仙子,雖然這對殿下的命格沒有什麼大的影響,可對這二位那真是影響頗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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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奕笑了笑,道:“這不是挺好麼,省得玄鏡親自去虐戀情深了。”
命格神色擔憂道:“兩位殿下有所不知,青鏡和胡楊仙子命中本不該相遇,更別說是相戀了,況且這二人相戀的話,是天理不容的。”
玄鏡反對他:“什麼天理不容啊,有情人不該終成眷屬麼,棒打鴛鴦又不是好事,命格你忒過分了。”
命格幾欲跪下:“殿下有所不知,這二人要是在一起了,會牽一髮動全身,被改動的不僅僅是這二人的命格,還有妖族的命數,到時候會引起六界大亂的。”
看着命格浮誇的神情,玄鏡似乎真的要被他帶過去了,跟着他一起擔憂道:“這可如何是好,那我現在趕回去再和青鏡虐戀情深還來得及麼?”
命格道:“來不及了,這二人已經被天帝打下凡界歷劫進行處罰了。”
沉奕一擺手,嫌棄道:“那命格你還這麼大驚小怪幹什麼,既然都處罰了,等他們回來喝了忘川水不就都解決了,還有玄鏡什麼事。”一提到忘川水,玄鏡眼神有那麼一瞬間暗了暗,卻也沒多說什麼。
命格這回是真的要老淚縱橫了:“二殿下您不知道,這二位不好好歷劫,又勾結到一起了,又壞了命格薄了。”邊說還邊用袖子揩了一下眼角常含的淚水。
玄鏡同情他:“命格你真可憐,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命格目光炯炯:“既然這是殿下造的孽……”待他瞥見玄鏡略兇惡的目光,立刻改口道:“小仙的意思是,既然這是殿下種下的因,那麼就要殿下親手扼殺。”隨後,還比了一個砍人的手勢。
玄鏡學着他的動作,比了比手勢,問他:“怎麼……扼殺?”
命格頭一揚,一臉驕傲:“小仙早就想好了,只要殿下去凡界勾引一下青鏡,讓他移情別戀,對你情根深種,然後讓他愛你愛到要死要活,然後順利壽終就寢就算功德圓滿了,回頭小仙給他灌上一整壺忘川水,不信他忘不掉。”
沉奕咂着嘴道:“命格你也忒能幹了,一壺忘川水,那得連自己爹媽是誰都不知道,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呀。”
命格拱着手尷尬道:“好說好說,這個對身體沒有副作用的。”
玄鏡咬着下脣思考了很久,偏頭問沉奕:“沉奕,你說呢,我要不要去?”
沉奕手一擡,退後一點,道:“哎,你自己決定,這我做不了主,要問你也去問我哥同意不同意,幫他養花的人是你。”
玄鏡看向命格,認真道:“命格,不然你去問問沉焰君他肯不肯放我幾天假去凡界棒打一下鴛鴦,他同意的話,我就樂於助人一下。”
命格道:“小仙已經跟大殿下彙報過了,他說只要殿下你沒意見就好,哎,難道大殿下還沒回來麼,他說他也會來同你商量的。算了,事不宜遲,殿下就出發吧。”
玄鏡和沉奕皆是大驚的神色,玄鏡率先恢復過來,對沉奕沉沉道:“我早說了,你想多了,他不會是你說的那樣的。”話畢,輕聲道:“命格,我這就下凡去,胡楊和青鏡在哪裡?”
命格客氣道:“天東下的百合村。”
玄鏡默默地低頭出發,一言不發。
命格看着玄鏡略蕭索的背影,問道:“公主殿下這是怎麼了?”
沉奕眯着眼同命格看向同一處,沉吟道:“命格,你當年是不是也讓我哥喝了一整壺忘川水?”
玄鏡踩在雲頭上沉思,差點飛過了頭,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凡界,找對了地方,就慢吞吞的下去考察一下情況,騰在一個合適的高度,玄鏡便向下觀察着,順帶懊悔着剛剛怎麼走得這麼匆忙,都沒問清楚情況,玄鏡趴在雲頭上嘆着氣,自言自語:“我還沒幹過這種丟人的勾當呢,棒打鴛鴦,要怎麼打?”
百合村是遠郊一個小村子,遠離塵世紛擾,景色優美,自給自足,生活安定,玄鏡一手撐着下巴趴着看,感慨道:“真是質樸啊。”
待她剛剛誇完這裡質樸,百合村裡就傳出一陣喧譁聲,引得玄鏡動了動祥雲循聲而去一探究竟。
玄鏡發現百合村的人都聚集在一處,似乎在辦個什麼集會,玄鏡“咦”了一聲,看清楚了些,這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集會,這是在準備行刑啊,廣場中央用稻草和柴火架起了一個臺子,上面用擺成十字形的木樁子上綁着一男一女兩個人,玄鏡定睛一看,那不是傳說中的青鏡和胡楊麼,旁邊站着兩個拿着火把的村民,這是怎麼回事!
那些義憤填膺的村民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都喊着同一句話,玄鏡豎耳一聽,聽了個一清二楚,他們喊得是:“燒死這對異性相戀的狗男女!”
玄鏡差點一個趔趄從雲頭上滾下去,大驚失色:“我的媽呀,這是唱哪出啊?”
“殿下——殿下——”命格慢吞吞從後面騰雲駕霧過來,伸着手三呼殿下。
玄鏡從雲頭上爬起來,一臉的鄙夷:“命格,你這是將他們送去了哪裡歷劫?怎麼是這個樣子?”
命格賠笑着:“殿下有所不知,天帝他爲了讓這兩個人不能有機會在一起,特地送來了百合村,青鏡殿下叫做李青鏡,胡楊仙子叫做胡楊,但是在這裡有個別的地方沒有的規矩,只能同性之間相戀,男女之間只爲傳宗接代而同房,不能產生感情,違者要處以極刑。”
玄鏡接口道:“所以你想說就算是規定了只能同性之間相戀,他們依舊破除規定在一起了?那你們也太過分了,他們這不是命中註定在一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