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您這是在威脅小的，雖然小的賤命一條在您眼中值不得什麼，但相信祁大人肯定不會這樣想吧？”鄒世成將目標轉移到祁少澤的身上，希望對方能夠考慮清楚。
看出祁少澤的猶豫，百里清苑轉過頭去：“這人本是無賴，少澤哥哥你又何必煩憂，若是想要用這麼點事兒就跟咱們談條件，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比起被威脅之後的生氣，此時百里清苑心中更多的其實是對鄒世成的失望，記得上一次見面，他表現出來的狀態還是誠惶誠恐，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做戲，叫她心中失落至極。一個敢在天子面前演戲的人，怎麼可能只是個小老百姓。
心思太重的人，她怎麼也看不順眼，尤其還是欺騙過自己的那種。
百里清苑和祁少澤一直處於對視的狀態，直到她接收到對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之後，才轉過頭去，對祁少澤忽然表現出來的猶豫情況表示不予理會。
“想要皇后娘娘答應你的交易，總該拿出點誠意來，本公子倒是很想聽聽，你的交換籌碼到底值不值得我們爲你保命。”
一聽祁少澤鬆口答應，鄒世成才真的笑起來，本來就有些蒼老的臉頰頓時全是褶皺，眼睛半眯起來，看起來橫生一股詭異，只聽得他急切地說：“大人和娘娘放心，這個籌碼肯定值。”
“說來聽聽。”祁少澤暗喜，他和宇文天佑爲邳州知府一事已經忙碌多時，一點進展都沒有，一直覺着是鄒世成有事隱瞞，可他之前的模樣又着實可憐，他們總不好直接懷疑他目的不純。
這下能夠意外收穫鄒世成的坦白，無論真假抑或是不值得，祁少澤也想聽一聽，在高偉光和鄒世成之間，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被隱瞞下來的。
“其實草民的女兒是死在我的手上。”鄒世成只說了一句話，就叫二人呆住了。
世間之大，當真無奇不有。本以爲手足相殘，長幼
對峙的事情只會發生在貴族和皇家，不想，平民百姓也有人做出這般違逆直視。
祁少澤看了百里清苑一眼，兩個人都覺得，可以試試，最起碼讓鄒世成早些將事情說明白，至於之後能不能保住他的性命或者是要不要保住他的性命都可以之後再做打算。
“你這人，比表面上看起來有意思多了。怎的說了一句就停下來？”祁少澤裝作很輕鬆的樣子，彷彿自己方纔聽見的，是鄒世成殺了一隻阿貓阿狗。
“那草民可就當兩位答應交換條件了。”鄒世成一臉興奮地說着，“最開始並沒有想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但是高偉光那狗官，居然想對我趕盡殺絕，我都已經讓他殺了我的家人了，他居然還不解氣！”
滿口說着地痞流氓纔會說出來的話，叫人噁心。百里清苑爲自己之前看走眼感到後悔，這個人渣，說起人命也是風淡雲輕。
總的來說，鄒世成隱瞞的那一部分，是他親手殺人的情節。說是那晚知曉自家女兒被知府的兒子給玷污之後，惱羞成怒，竟將人打昏。本來是針對高程，不想自家女兒醒來後一直哭哭噠噠叫人心煩，他氣不過，反手將人給推到在地，當場死去。
至於高程，當時鄒世成在氣頭上，看着自家女兒就那麼走了，心裡怎麼也想不通，就順着當時的膽子，將昏迷中的高程給閹了。後來高偉光知曉事情，當即派壯丁來抓人，鄒世成開始裝瘋賣傻，乾脆私底下找人將罪名扔到了自家妻子身上。
於是有傳言說鄒世成的妻子也在那晚被高程給玷污。本來是風言風語，到了高偉光耳中可不一樣了，只覺得這婦人不知好歹，竟敢做出傷害他兒子的事情，便叫人將其活埋。鄒世成知曉自己一家都不可能倖免，但能力有限，只能自己先行逃出。
所幸高偉光不想被更多人知曉高程被閹之事，也正好給鄒世成鑽了空子，便藉着“邳州知府欺壓百姓”一言保護自己，一路逃
到京都，還演了一場好戲。
“你可曾後悔？”百里清苑瞧不起鄒世成，語氣裡多了些許鄙夷。
那人搖頭，之後又點頭：“草民只後悔那時沒能徹底脫罪，好好在知府大人面前表現，落得個兩頭不是人的境況。”他本以爲，自己能夠藉此讓高偉光被查處，以後再沒有能力追殺他，對他構成威脅。
誰想皇帝遲遲不肯動手，甚至有懷疑他的傾向，不得已只好先找個“貴人”保命。
“呵，你本是自作自受，活該償命！”
將自己的過錯推脫給自己的結髮妻子，光是這一點就叫百里清苑萬萬不能接受，反應自然激烈起來。正是因爲她這番行爲言語，叫祁少澤移不開眼睛，他想，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明明身處漩渦中心，卻可以不同流合污。
明明從小見慣了黑暗，卻又始終有一顆向陽的心。
祁少澤覺着，百里清苑還是當初那個小姑娘，會牽着他的衣角，仰頭問一些奇怪的問題。縱容如今身份轉化，她也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女子。
鄒世成想反駁，被祁少澤攔住：“行了，自己做了骯髒事兒就別多嘴，你先回去歇息，本公子答應你的，會做到。”
等鄒世成走了之後，百里清苑忽然想要責怪對方“爲什麼要答應他”，可是所有的話都堵在了胸口，她怕自己問出來了，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反應。如果祁少澤依舊冷靜她會更加接受不了。
“清苑，別擔心，我不會真的對他留情，所有的事情，會如實稟報陛下，該償命的，必須償。”他總是明白她到底介意什麼，能夠在第一時間解除她的擔憂。
“好，少澤哥哥，我相信你。看他絲毫沒有悔過的意思就叫人生氣，但起因還是高程自己目的不純，兩方都不算好人。”
“嗯。”
被鄒世成這麼一鬧，兩個人都沒了繼續商量的心思，便很快結束談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