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李欣和關文便說要回去了，劉氏雖然捨不得閨女走，但也知道她們自己個兒小家也要顧的，倒也不好多留他們，只是又拉了李欣跟她說叨。
“跟你說的話你要記住，補藥啥的還是要緊着抓來吃，別吝惜這些個錢，花在這上邊兒那是正道的，別的不論，抓緊功夫生個娃纔是最要緊的事情。”
李欣只是柔柔地笑，回劉氏說：“知道了，娘。”
“你別不當一回事兒，娘跟你說的這些正事兒，你要抓緊辦。”劉氏伸手牽了牽李欣的衣領子說道：“阿文跟你歲數差了也有小五歲，他這個年紀還沒當爹的不多，揚兒又不是他親生的，他是長子，哪能不傳宗接代？這任務不得落到你肩上？時間短倒沒什麼，時間長了，三姑六婆說什麼的都有。”
李欣也只能微微點頭：“娘，我知道了，補藥我會繼續喝的。”
劉氏便嘆了口氣，說：“你也別怪娘逼你，這女人這輩子就兩件大事兒，一個是嫁人，一個是生子。有男人疼是其一，有兒子孝順是其二。都說養兒防老，自己不生一個，到底覺得少了些啥。你自己個兒多注意自己個兒身體，娘就你一個閨女，孫子孫女兒都齊了，就等着抱外孫呢。”
李欣便笑起來，點頭輕聲說：“娘這會兒抱孫子孫女兒都抱不過來。”
劉氏摸了摸李欣的頭，輕輕喟嘆了一句：“一轉眼那粉嫩嫩的女娃子，都比娘高了。”
李欣只是笑。
關文在那邊和李大郎三兄弟說着什麼。李厚仲則是笑望着山子和揚兒說話。劉氏牽了李欣過去，關文止住話頭，看向李欣笑問道：“可以走了？”
“嗯。”李欣微微點頭，喚了揚兒道：“跟你山子哥告別。我們回家了。”
這一回山子和揚兒倒是沒顯得多依依不捨的。山子還拍了拍胸脯豪氣干雲地說：“揚兒弟弟，你下回有空還要過來噢！”
揚兒也很是鄭重地點頭，把李欣和張氏逗得直笑。
張氏罵山子一句“鬼機靈”，抱了小兜在懷裡說道：“這個時辰出去路上走還能悠閒些，停停走走的，趕回家去正好吃午晌飯。”
劉氏推了推李欣說：“要走就別磨蹭了，趕緊走吧。”
關文和李欣離了李家村，路上問關文：“昨晚就和大哥他們不知道聊什麼，今兒又湊在一起聊。都說些什麼。”
“沒說什麼，說岳父岳母起屋子的事兒。”關文答了一句，看着揚兒跑到前頭去了。跟李欣慢慢在鄉道上走着：“真起了屋子了，說不定缺人手，我可以去幫忙。”
李欣“唔”了一聲，關文道：“斐子說起屋子是一個月之後了，這一個月我就趕着把院子那邊兒地窖給挖了，好歹弄出個雛形來，再跟二弟把那條小道給鋪好，石頭倒是都打好了的，平了地就能砌上了。”
李欣點了點頭，想了想說：“兔子不大好喂。都是你從山上捉來的，瞅個空全捉去給賣了吧，我也不想盡心伺候那些個小東西。雞倒是可以喂喂，最近有一批雞有些個老了，捉了也拿去賣了。孵點兒小雞養起來。”
關文自然沒異議：“你決定就好。”
“對了。荷塘那邊兒，藕長得怎麼樣了？”李欣想起這事兒問道。
關文回道：“荷塘那邊倒是沒什麼大問題。藕這會兒也長得很好，我隔三差五地去看過。魚也長得不錯，大的還是有好些，不過大多還是中等大小。”
“瞅個機會捕了大魚起來吧。”李欣想了想道：“大多是草魚和鯽魚吧？”
“對。”
“抓幾條小鯽魚蒸了給揚兒吃，給他補補身子。”
李欣笑看向跑在前邊兒活蹦亂跳的揚兒，心中感慨，嘴裡便也說了出來：“當初第一次見揚兒的時候，魏二婆娘正在對他喊打喊罵的，瞧他瑟瑟縮着的樣子，這會兒想起來還讓我心裡邊兒難受。”
“這會兒揚兒吃得好，穿得暖，性子也漸漸放了開，這便是好事。”關文也嘆了一聲，對李欣說道：“這也全是你的功勞。”
“家裡多個孩子倒也熱鬧，揚兒這孩子不鬧騰，人也乖巧。”
頓了頓李欣說：“我娘說準備送山子去學塾啓蒙了，五歲的年紀……雖然是有些早了，但是我想着揚兒和山子也差不多大，不如讓揚兒也去學塾啓蒙吧？”
關文頓時擡了頭，道：“會不會太早了？”
“早點啓蒙，孩子勢必要早熟些……”李欣想了想道：“而且學塾裡邊兒比他大的孩子多，別的倒是不擔心，就怕他人小，又是生面孔，去了被人欺負。另外，去哪家先生開辦的學塾也是個問題。”
關文身形微頓，默了默才說：“誰的都好，那張子善先生的學塾就不要考慮了。”
這自然也是李欣想的，蹭吃蹭喝又刮學生油水幫助學生賄賂學政作弊的先生，肚裡就算真有真才實學，也勢必對揚兒的成長不利。讓揚兒讀書不是希望他以後能有多大出息，但是最起碼的做人的基本道理他總應該從先生身上學到。張子善這樣心術不正的，揚兒若是跟了他念書，肯定會受到影響。
關文忽然道：“岳母有說讓山子去哪家先生的學塾嗎？”
李欣搖頭：“我娘也只是提了這麼一句，具體的我也沒問。不過若是送山子去學塾，想來也是去顧先生開辦的學塾吧。既是熟人，平時能照料一些，且顧先生的爲人人品大家也都是熟悉的，信得過。”
關文便點了點頭。
李欣望向他：“你是不是也想讓揚兒去那邊兒？”
關文沒說是，卻也沒說不是，只是笑了笑。李欣則是想了想，微微皺了眉說：“顧先生那邊距離咱們這兒有些遠，揚兒要是去的話，就是送他也得走上一個多時辰。”
關文便低低嘆了口氣，道：“近些的，也沒其他私塾了。”
李欣想想也是，不然當初怎麼就挑了張子善這麼個先生送關止承去念書？費用收得高不說，人品還有問題。頓時不免柔聲勸道：“這個倒也不急，山子就算是真要去學塾啓蒙，近段時間怕是也不行的，爹孃那邊事情多着呢，找管不過來，少說也得等起屋子的事兒上了正軌了纔會正經考慮山子的事兒吧。”
說着笑道：“不過若是山子和揚兒真能在一個學塾啓蒙，他們也算是有個伴兒。”
關文點了點頭，忽然展顏笑道：“倒是忘了說個事兒，今兒聽岳母說讓銘子給山子取什麼表字，問了一句我才知道，山子原來不是他大名兒，他大名兒叫李航。”
“你才知道？”李欣訝異地挑眉。
“平時你們都叫山子、小兜的，我就從來沒注意過，以爲山子叫李山，小兜叫李兜。”
李欣“撲哧”一聲樂道：“我孃家有個在私塾唸書的，自己侄子的名兒他總要費些心吧。”
關文不由也笑了笑，問：“那到底爲什麼叫山子和小兜這個名兒？像揚兒和小康那樣，直接取了他名字中的一個字叫不就好了？”
李欣輕笑了聲說：“我聽我娘說，山子出生的時候，大伯家孫輩已經有了大表哥家的大江和二表哥家的大河大湖，大伯聽說我爹得了大孫子，硬是要我爹排了他們孫輩的叫法，我娘當然不樂意，說他們的名字不好聽，讓我三弟給取個好的。三弟那會兒纔剛進學塾，識字也不多，撿了個複雜的、先生說有寓意的‘航’字給我娘，我娘就如獲至寶把這個當了山子的名字，就叫李航。而爲了應付大伯阿嬤那邊，不得不給山子取了個小名兒名山，卻也不願意輪着大伯家的‘大什麼什麼’地叫，不叫大山，叫他山子。”
關文便笑起來：“岳母真是個好強的人。”
“是啊。”李欣笑起來。
“那怎麼到了兜子卻又不應付你大伯那邊了？”關文則又問道。
李欣便又笑道：“我娘也說過這個事兒，說當初大伯家孫子輩取名字就是按照‘江河湖海’取的，到了山子那兒，我娘也想排一個山川明媚，小兜本來該叫川子，我娘念着覺得不好聽，那會兒小兜生下來臉兩邊兜兜着，鼓囊囊的，很可愛，大嫂無意間叫了句小兜，我娘就接過去叫了。”
李欣說道：“趕緊着前頭娘讓三弟給小兜取了大名兒，三弟那會兒也念了兩年多的書了，字也認識地多些，想着親兄弟，還是挨着山子的‘航’字，取了個‘舸’字做小兜的名字。李航、李舸兄弟倆的名字就定了下來，小兜的小名兒也就這麼叫開了，家裡就一直這麼叫。”
“大伯那邊沒意見？”
“開始大伯有意見是因爲阿嬤有意見，山子畢竟是爹的大孫子。小兜這不是長孫，阿嬤根本就沒過問，大伯自然也犯不着爲了這個來跟我們扯那些有的沒的。”
李欣攤了攤手：“說起來大伯家的孫子孫女兒名字倒是的確挺簡單的，男孩兒就是大什麼的，女孩兒則是小什麼，分是分得清，鄉里邊兒的姑娘這麼叫也沒錯。娘就是想讓山子他們那名字聽起來有內涵一些。”
李欣笑道：“我孃的脾氣你也知道的，不服輸，連個名字都要斤斤計較。”
關文便笑：“我倒是不覺得這樣不好，到底山子和小兜的大名兒要比大江他們的名字聽起來確實要好聽些。”
李欣點點頭，又望向關文問：“倒是忘了問你，三弟有沒有說，給山子取的表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