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她更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在拖延時間還是在真的跟着響馬頭子講條件,她只知道自己後背溼了一大片。
他們如今面臨的是生死關頭啊!
若是揚兒他們沒落在這羣人手裡,他們還可以放手一搏,她剛纔已經靠着擊打男人的命根子這一招制服了好幾個人了。可如今揚兒在他們手裡,她便不能再肆無忌憚地豁出性命去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關文緊拽着李欣的手,臉上一片剛毅之色。
她都幾乎要忘記了,自己的丈夫,曾經是殺過山匪,一身悍氣的鏢師!
響馬頭子伸手擊了幾下掌,開口道:“果然不是一般的村婦,這會兒竟然還能跟我講條件。”
李欣吸了口氣,說:“孩子小,你們先放他們過來,我去給你們做人質。”
響馬頭子哈哈大笑:“你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他輕笑一聲:“拿你在手,你大可豁出命去。可放你兒子在這兒,你便多兩分忌憚。誰更有用,我分得清楚。”
關文沉聲說道:“你把我兒子侄子的命握在手心裡邊兒,我怎麼可能跟你說錢財之事?”
響馬頭子正要開口,李欣卻先插言道:“你是可以先殺一個鎮鎮我們,但你先要想清楚了,你要是先殺了我兒子,我當家的沒了後,也不懼死,便是不跟你說這錢財之事,你也拿他沒轍。你要是先殺了我侄子,那我當家的與他兄弟以後便有了莫大的嫌隙。兄弟鬩牆,同室操戈,以後活着也無言相見,活着還不如死了。便是更加不會告訴你實話,讓你得了便宜。”
關文忽然冷笑一聲。
“你們把這筆錢財看得那麼重,想來這些便是你們最後的資本了。我不說。你們能奈我何?扣着我家人不放,我更加不會遂了你們的意!”
“老大,甭跟他們廢話!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我就不信掘地三尺挖不出他們藏起來的錢財!”
“你現在就可以挖來看看。”李欣冷笑道:“我與我當家的不說,你們這輩子也不可能找到!”
響馬頭子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他仔細打量了會兒關文和李欣的神情,見他們絲毫沒有膽怯。眼神也不躲閃,心裡便信了五成。
“大哥……”
“放了這兩個小的過去。”
響馬頭子忽然鬆了口,左右兩邊的人只能放了揚兒和小康。
淚流滿面的兩個娃子頓時朝李欣他們撲了過去,小臉上滿是委屈。
李欣摟住揚兒,小康抽搭着問:“大伯孃。我娘呢?我娘呢?”
“噓……乖,別說話。”
李欣安撫着小康,心裡也着急。
杏兒一個人待在後屋會不會有什麼事?她要是動了胎氣可怎麼好……
只留下阿妹還被響馬頭子扣在手裡。
李欣定了定神。
響馬頭子問:“現在可以跟我說,在什麼地方了吧?”
“不行。”李欣道:“我們說了,你的刀就要落下來了。”
“這個?”
響馬頭子像是提溜着什麼東西似得,扣住阿妹的頸子晃悠了一下,“要是沒有人在手裡,我心裡也不安啊,你說是不是?”
李欣強忍下心裡的噁心。抿了抿脣道:“所以我說,我來當人質。”
“大哥,這娘們兒以前是窯子裡的,這會兒是從良來的……”
“對對大哥,你瞧瞧她這一股子的媚態……瞧着臉蛋兒倒是真的不錯……”
周圍的響馬頓時七嘴八舌地對響馬頭子稟報着,還有一個淫蕩的聲音陰笑:“大哥。保不準她是想投你懷抱去呢!”
響馬們都哈哈大笑起來,響馬頭子更是肆無忌憚地盯着李欣的胸脯和屁股看。
強烈的屈辱感涌上心頭,李欣握緊了拳頭。
關文幾近暴怒。
“阿文……”李欣轉過身去背對着響馬,貼在關文耳邊說:“大局爲重……”
關文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是不能上去與他們硬對着幹的。
他們手裡,有阿妹。
這個最小的妹妹雖然一直都沒什麼存在感,卻是他的責任。他怎麼置她的安危於不顧?
關文咬了咬牙,強自忍下想上前揍爆那響馬頭子的頭的衝動。
嘶嘶叫的男人也不再叫了,衝着李欣吆喝:“怎麼着小娘子!跟了我大哥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總比跟着你那殘廢男人強不是!”
響馬頭子愉悅地聽着他下邊兒的人調侃李欣,看着李欣一步步地朝他走過來。
周圍的口哨聲便響了起來。
正當他們都不懷好意地看着李欣時,李欣忽然動了。
她運足了腿上的力氣,伸腿朝着響馬頭子的胯部便是一踢。
響馬頭子頓時身形一怔。
阿妹立刻掰開他的手,回身照着他的襠處補了一腳。
“大嫂快跑!”
阿妹伸手推了李欣一下,本來李欣是要拉着阿妹跑的,誰知道中途生了變故,阿妹沒有領會通透她的意思。
她雖然看到了李欣給她使的讓她要躲開她踢腿的眼色,卻沒有領悟到教訓了響馬頭子以後要和她一起跑回去的意思!
她竟然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先將李欣推了回去,把自己仍舊留在了危險的地方!
關文接過踉蹌的李欣,阿妹則被他們抓住了!
“臭婊|子!”
嘶嘶叫的男人頓時大罵一句,顧不得手上被桌腿掃到的疼痛,舉起手就對阿妹猛烈地扇了一大耳刮子。
“阿妹!”
李欣近乎是尖聲大叫。
寂靜的鄉間,即使各家各戶隔得還算遠,但這邊兒的聲音到底還是能讓人聽見。
響馬頭子彎着腰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襠處,臉上的表情很是詭異。
這一招對男人,簡直是百試不爽!
阿妹身體柔弱,這一掌掃來。她嘴角立馬被扇出了血。
關武已經顧不得許多,拿着被砍掉的一截桌腿衝了上去。
“你大爺的敢對我妹妹動手!”
霎時便有一人上前來教訓關武。
另一人抓住了阿妹的頭,正提了阿妹讓她站起來。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坡上卻忽然飛快地衝上來一人,手裡握着一根長長的鐵棍,毫不留情地擊打在了挾住阿妹的男人的後頸部位。
男人吃痛鬆手,那人摟住阿妹的腰將她放在一邊,很是果斷地上前開始解決其他的幾個響馬。
事情解決地非常快。
因爲開始時關文和李欣等人便結果了幾個,暈的暈。痛厥過去的厥了過去。等男人站定後,所有的響馬,包括那響馬頭子都一併倒在了地上。
關文正想上前道謝,阿妹卻像是喊破了嗓子似的喊道:“小心!”
響馬頭子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握着刀站了起來。便是要揮刀砍向那半途上來助陣的男人。
要回身再解決響馬頭子已是來不及了。
然而,就當所有人都以爲,這個幫忙的男人難逃一死時,一聲嘹亮的狗吠聲卻夾着一股勁風而來,一隻體型龐大比狼犬還甚幾分的狗撲向了舉刀的響馬頭子,一口尖利的牙死死壓住了他那隻握刀的手。
揚兒頓時大叫道:“二黃!”
“啊!”響馬頭子頓時慘叫出聲,手上的刀也只能無力地垂下。
緊接着,另外一條比這狗還要高大一分的狗撲上前去,像是在玩兒似的。伸出前爪拍了一下響馬頭子的腦袋。
響馬頭子頓時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二黑!”
小康也指着後上來的狗驚喜地叫道。
二黃鬆了口,舌頭舔了舔嘴邊的血,這時候還有閒情舔舐順着自己身上的毛。
李欣顧不得其他,立馬朝後屋那邊兒去。
“杏兒!”
剛叫了一聲,杏兒便答應道:“大嫂!”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二人異口同聲地開口詢問。李欣頓時長吐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大嫂!”杏兒走了出來,手還扶着腰,渾身顫着。
“大家,大家都沒事兒吧……”
“杏兒!”
“娘!”
關武和小康立刻湊了上去。
關武渾身都有打鬥的痕跡,傷也有很多處,還被劃了幾刀,但並沒有什麼大礙。
小康身上沒傷痕,抓他的那男人想必是注意着不讓刀鋒碰到小康的脖子。
揚兒就不一樣了,他脖子上被碰破了皮,還流了些血。好在是皮外傷,包紮好歇幾天便好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衣衫不整的孫鴻雁也氣喘吁吁地跑到了,身邊跟着一衆青年漢子。
“這怎麼回事?”孫鴻雁震驚地看着關家的一片狼藉,那一堆躺在地上的男人簡直讓他覺得匪夷所思。
關文沉聲道:“剩餘的響馬。”說着指了指那響馬頭子道:“他是他們的大哥。”
孫鴻雁眼中頓時射出精光,他讓青年漢子趕緊將這些人捆起來,照着上次在關家老屋那邊兒抓到響馬的步驟一樣,又遣人去縣衙通知縣尉。
“是他救了我們。”
關文看向那手捏着鐵棍的男人,心情有些複雜。
孫鴻雁這才朝那男人望過去,然而這一望,卻讓他險些失態。
“姜寒!”
救人之人,赫然就是姜寒!
李欣抱了家裡準備着的藥箱給阿妹揚兒他們上藥包紮,對姜寒投去複雜的一瞥。
姜寒仍舊是一臉淡淡的表情,點了個頭說:“事情解決了便好。”
“姜師傅……爲何會在這兒?”孫鴻雁問道。
“晚上睡不着,出來走走,恰好碰上了。”
姜寒將鐵棍擱在一邊,道:“沒我什麼事,我便走了。”
姜寒速來不喜與人結交,說完話當真就下了坡去。
臨走前眼神卻是淡淡地從阿妹面前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