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內心上講,李欣是巴不得杏兒和關武也分家出來單過的,只是就算他們分家,想來也會還挨着關家老屋那頭住,他們手上不富裕也不能另找地方起屋子。
而從私心上講,李欣其實不願意淌這趟渾水。作爲大嫂,她要攛掇着未來弟妹跟內弟和公爹一方鬧分家,傳出去了只怕她要被人戳脊梁骨頭罵。
只是看着杏兒這模樣,又想想小康小小年紀沒了爹,好不容易能有個爹支撐起門戶還疼他,就因爲關明的私心要被扼殺掉,李欣着實不忍。這般想着就想到了同樣命途坎坷的揚兒。
揚兒和小康差不多大,若是關武和杏兒成親能分家出來單過那是最好,這樣揚兒和小康“堂兄弟”倆也可以做個伴。現在看着揚兒乖乖待着沒小娃娃一般的機靈活潑,人雖然聰慧卻顯得太過內向了,李欣心裡總覺得會憋壞他。
左不過跟公爹他們的關係就不好,也不用還在乎這點兒皮面,再說杏兒也是個穩重的人,自然不會把這想法是她說的告訴給別人知道。
想了想李欣便拉了杏兒說:“我今兒給你出主意,要不要考慮按我說的做得你自己拿定主意,也別告訴我是我跟你說的,否則以後我就難見人了。”
杏兒哪裡不懂,立馬點頭,又擦了擦眼說:“你說,我聽着。”
“就像方纔我說的,你就默認了讓你舅父舅娘先緊着小康照顧着。我估摸着公爹去找小康他爺爺不過是想擺明個態度,就是不想讓你嫁過去還帶着孩子,又知道你疼孩子,他這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當然如果你寧願不要孩子也要嫁過去,公爹也會覺得沒損失,不用替別人養娃。”
杏兒忙道:“按說我要改嫁,小康的確該歸錢家養,但是我跟舅父舅娘他們說好了的。小康還小,等他大些了……”
李欣擺擺手:“這都不是問題。我主要是想跟你說,你表面上妥協了,順理成章 跟二弟成了婚。先熬一段時間,跟你舅父舅娘也說好,小康只在錢家待幾個月。等年過了,二弟也有些進項本錢了,你們倆再提分家的事兒,到時候另起爐竈,二弟當家做主。你想把小康接回來他直接出面就行了。”
杏兒憂心道:“這樣說是沒錯,可是到時候分家又能容易嗎?”
“這馬上臨近過年了,現在鬧起來也不好。”李欣勸道:“到時候分家自然不容易,說不準又會上演一番當初我和阿文分家時候的鬧劇,你們也必是要吃虧的。//只是吃虧也沒關係,能分出來再慢慢想營生,錢財什麼的不都是賺來的?一家齊心,沒什麼辦不成的事兒。”
“再說……”
李欣湊近杏兒:“再說。你家關武雖然木頭,但好歹也是有親兄弟的,他爹不偏疼他。另外幾個兄弟也可以攛掇攛掇幫他一把,還有上面的長輩什麼的……你說是吧?”
李欣眨了眨眼,杏兒恍然道:“讓他去找關大哥和關爺爺他們幫忙?”
李欣抿了抿脣:“阿文對二弟的事情上心,能說動他,再把爺爺拉來做主,公爹能不答應?”李欣笑了笑:“當初我和阿文分家,也是爺爺提出來的。”
杏兒立馬瞪大了眼睛,李欣擺擺手說:“現在爺爺跟我們分家單過,但是論輩分還是要壓阿文他爹一頭。他能叫阿文分家,自然也能叫阿武分家。讓阿武直接跟他爹對上說你要是覺得不妥。不如……”
杏兒不是傻子,李欣後面的未盡之意她自然咀嚼了個明白。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要是能說動老關頭出面,這事兒十有八九能成!
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李欣也就不多言了。左右瞅瞅說:“瞧你屋子這冷清勁兒,恐怕昨兒小康被他爺爺阿嬤接回去後你就一個人在這哭了一宿吧?炭盆也不燒一個,也不怕凍着。”
說着便自己去竈間給燒着了火,杏兒隨着她進去,兩個人坐在竈門前,前面是燒着水的鍋子。
杏兒伸手烤了烤火,這纔不好意思地道:“讓你看笑話了。”
“說那些做什麼,我們不是姊妹嗎?姊妹間哪那麼多見外的。”李欣笑道:“再說,這以後我叫你‘姐’可就要改口叫‘弟妹’了,我這‘妹子’也要升爲‘大嫂’了,我高了一份,這可讓人高興。”
杏兒羞得捶了她一拳,李欣又問:“那孫家婆娘最近找沒找你們麻煩?”
“孫喜鵲她娘?”杏兒挑了挑眉:“她最近沒時間找我們麻煩,孫家培叔把她拘在家裡,嫌她丟人現眼了。阿武親自找上孫家跟培叔把事情說了一遍,又說錢的確是還了的,還給孫喜鵲了。孫喜鵲開頭還死不承認,最後沒辦法了才說錢在她手上。”
李欣驀地笑道:“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孫家這回好看吧?孫喜鵲隱瞞着不說,累得她娘上門討債要挾的,還被我娘胖揍了一頓,臉丟盡了不說還白白被打,當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孫家現在也亂着呢。”杏兒嘆了口氣:“說到底也是孫喜鵲自己惹出來的事兒,她那肚子裡的娃到底是誰的種她自己都說不出來,現如今已經有好幾個痞子上孫家門上去了,都說跟孫喜鵲睡過,孩子是自己的這類話的,直把培叔氣得不輕。那孫家婆娘也是因爲這樣發愁,瞅見我和阿武湊一起才起了心思要挾阿武,想讓人把孫喜鵲接回去免了這些滋擾。”
李欣微微一頓,良久才說:“那孫家婆娘雖然可惡,但也是一片愛女之心。只是若非她這般溺愛閨女,孫喜鵲也不會是現如今這模樣。”又嘆道:“恐怕那孫家婆娘知道是孫喜鵲收了錢卻隱瞞不說,累她到現在這地步,心裡估計難受着慌。”
“可不是。”杏兒也嘆道:“聽說最近那孫家婆娘染了風寒,整日整日躺牀上,孫喜鵲也沒去侍奉湯藥什麼的,挺着肚子還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逢着有人上門說孩子是他的骨血,還要與人廝混一番……”
李欣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幸好二弟把她給休了。”
想了想又問:“那那事兒孫家婆娘也沒到處去說?”
“沒有。”杏兒猶疑了下:“我估計是培叔從她嘴裡聽到了,把她給拘在了家裡,家裡其他人也都封了口不准他們提一字半句。”
李欣扯了扯嘴角:“其實我老早就覺得這老虔婆是沒膽子把你們倆的事兒抖索出來的,關武還好,只你她卻是不敢惹的。你背後靠山大着呢。”
杏兒便笑了笑。
說話間水也燒得開始翻滾了,李欣給杏兒下了碗麪,見她確是像餓極了似的吃得歡暢,李欣不由道:“以後遇到事兒你不要那麼驚慌,覺得啥盼頭都沒有了。最主要的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這樣不管遇到什麼事兒你纔有心力去解決。我以前瞅着你也是個爽利的人,牽扯到孩子身上你就拎不清了,這又不是選一就沒了二的選擇題,以後可不要再這樣糟蹋自己了。”
杏兒一邊吃着面一邊點頭,額角滲出汗來。
李欣便幫着她收拾了竈臺,又起了炭盆舀了些燒紅的炭頭進去,蓋上了灰,端到杏兒臥房裡去。
轉了出來對杏兒說道:“我就先回去了,家裡還起着工程。你吃飽了好好休息會兒,要是有事兒你再來找我,我這段日子都在家。”
想了想又道:“你要是擔心小康在你舅舅家裡過得不歡快,老人家年紀大了總沒有多少心力幫你照顧孩子,不如跟你舅舅說了,把小康帶到我家來,忘了跟你說了,我家也有個小人兒,跟小康差不多大,兩人正好湊一起玩兒樂。”
杏兒吃完一碗麪,通體舒泰,後背都起了一層薄汗。聽李欣這樣說頓時訝異道:“你家哪來的小人兒?是你哥的娃子?”
因那日關文李欣起了新屋落成請人吃飯,小康便是和山子一起玩兒的,所以聽李欣一說杏兒便以爲是山子。
李欣搖了搖頭,將魏總鏢頭的事情說了一遍,眯着眼笑道:“我現在跟你一樣,也是個做孃的了,揚兒乖巧懂事跟你家小康脾性差不多,只是我覺得他有些內向,又逢此大變,怕他心頭鬱結。你要是也樂意,就把小康帶過來,兩個小孩子總能玩兒到一處去,也是互利的事兒,讓兩個悶嘴娃娃都能活潑些。”
杏兒想也沒想便答應道:“那我明兒就去跟我舅舅說。”
李欣道:“你先歇着,我這就家去了。”
“噯。”
從杏兒家出來,李欣只覺得生活又變得美好了。等杏兒和關武的事情成了,她多了個關係好的妯娌,人情往來也更加方便,揚兒也能找個同年齡段的夥伴一起玩耍,等她研究出了潤手霜的恰當比例,做出成果,與沈夫人談好合作事宜,這項營生總能賺得些錢,趁着這段時間還想想能不能有其他賺錢的營生。
除了阿妹自己做着針線活學點兒手藝,關文現如今卻沒有事情做,可以再讓關文去找一份工。
分家後的日子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李欣一邊笑着趕回家,沿着小溪過去的時候又看見有搖搖擺擺慢吞吞遊着的魚。想着小孩子除了補充粗糧增加體魄,還得讓他跟上營養,左右今天無事,去弄了漁網網魚。
這般想着李欣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二黑狗腿一樣地湊過來,最近它又長大了一圈兒,立起來能到李欣腰部了。
聽說李欣要去網魚,阿妹也躍躍欲試,抱了揚兒跟着李欣下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