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上班的特斯拉
“十點十分？噢，這是晚上了嗎？”
特斯拉眯起眼，使勁搖了搖腦袋，又看了下：“還是這個點，我怎麼睡着了？我記得，剛纔還在吃午飯啊……林，林，你在嗎？”
特斯拉從牀上下來，一邊喊，一邊走到房門口。
林默很快出現了，他一臉關切：“特斯拉先生，您酒醒了嗎？是要洗把臉，還是接着睡呢？”
“都不需要，我想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
特斯拉覺得胸悶氣喘，拉了張椅子坐下，一下一下地掐着鼻樑頂：“我記得，我們在跟李比希教授吃飯，後來呢？”
“後來您吃飽了，就說要去鯤鵬研究所，我就陪您去了咯！”
“我已經去了鯤鵬……研究所？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嗯，你接着說……”
“到了那，您剛辦理了入職手續，就忽然睡着了，還打起了呼，幸好李比希教授的車還沒走，我們商量了下，就把您送回來休息。”
“上帝呀，林，你的意思是……我剛剛報到完，就醉倒了，曠工半天？”
特斯拉雙手掩面：喝酒誤事啊，我的形象啊，還有，酒精對大腦的傷害太大了，我居然一點記憶都沒留下！
“嗯，其實不算曠工，我替您請了假的。”
“那也夠丟臉的了，林，以後記得提醒我，不能喝酒，什麼酒都不行！”
“記住了……特斯拉先生，您是不是早點休息，明早按規定，您是要去鯤鵬研究所上班的。”
“好，我知道了，林。晚安！”
等林默走後，特斯拉晃晃頭，走到牀頭桌子前，只見自己的身份卡，平躺於上，沐浴在銀白的月光中。彷彿在吸取精華似的。
特斯拉抄起身份卡，眯眼掃了下，發現卡片頭部，自己的編號和姓名後，多個一塊小小的圖案刻紋。
刻紋是三條波浪，特斯拉曾經見過，曉得這的確代表了鯤鵬造船廠。
“好吧，我還真是去過鯤鵬研究所，這多出來的刻紋可做不得假……”
特斯拉敲了敲腦殼。一翻身，重新躺回牀上，一閉眼，睡意又來了。
第二天，特斯拉依舊早起，跑去鐘樓廣場跟了一趟13套廣播體操，雖然沒有了馬老師親自指導，但特斯拉還是一路完成了超過八成的動作。
早飯還是去大食堂。這次林默與特斯拉一起，一邊吃熱騰騰的稀飯。一邊教習中文。
吃完飯，乘坐城際列車趕往工廠區，這次沒有發生意外，也沒有碰到卡巴耶司機，特斯拉沒佔到座位，一個人拉着扶手。低頭用怪異的聲音自念自唱道：“愣自粗、性波散、性下進、習下圓……你這個擦蛋，叼！”
下了車，林默揉着被揍紅的一隻眼圈，埋怨道：“博士，麻煩您背三字經就好。不要學我罵人的話嘛，看，被打了吧？”
“哎呀，林，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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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斯拉不好意思地說：“原來‘擦蛋’是罵人的話，我是看到旁邊那個人買的茶葉蛋掉了，想提醒他，結果被誤會了……”
“……這次就算了，等下到了鯤鵬研究所裡面，我陪不了您，您要是還亂說，變熊貓眼的可就是您了！”
“熊貓？是熊，還是貓？”
“您管那麼多幹嘛？都不是重點……哎，這是中國巴蜀的一種動物，身上一圈黑一圈白的！”
“嗯，我明白了，不就是斑馬嗎？原來斑馬在中國，叫作熊貓……”
“……不跟您說了，前面是門卡，我進不去，今天您自個當心！等我在資料科辦好了身份證明，明天再陪您一道進去。”
“好，林，晚上見。”
這一次，門卡過的毫無問題，過了之後，特斯拉跟着幾名同樣是鯤鵬造船廠的工人，步行前往研究所。
前面說過，研究所相較工廠，離門卡較遠，所以特斯拉很是小跑了一段，纔到了鯤鵬研究所門口。
門衛驗過了特斯拉的身份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沒說話，揮手放特斯拉進了大門。
進去後，特斯拉的小心臟還在砰砰亂跳，他回頭偷看了那門衛一下，結果兩人的眼又對上了，嚇得特斯拉連忙轉回頭，脖子都漲紅了。
門衛：眼生的小鬍子，樣子還有點小帥，是所長新招的研究員嗎？哎，中暑了，才放了兩天假，想不到我們所，就又有新血進來了！
特斯拉：丟臉了，他一定是認出了我，昨天醉倒在這裡，被人擡出去，這臉丟大了！幸好，我一點印象都沒了，就當不知道，嗯嗯，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認真工作中的男人是迷人的，迷人的一天是快樂的，而快樂總是過的很快的，所以，太陽落山，一天結束了。
門卡處，放工的工人陸陸續續走了出來，林默就像盼着丈夫歸來的賢惠媳婦，一見特斯拉，就遞上一串外焦裡嫩、金黃脆皮的烤蟹肉：“特斯拉先生，第一天工作如何？”
特斯拉木然地接過蟹肉串，發了下呆，然後用力地咬了下去：“嘶嘶，燙，燙舌……哎，先上班車吧，我們回去說！”
看樣子，特斯拉的心情不怎麼愉快。
一路無話，特斯拉不開口，林默也不想觸黴頭，便這麼沉默地來到生活區大食堂。
打了兩份飯菜，坐下來，吃了幾口，林默才嘿嘿一笑，打破了令人胸窒的寂靜：“特斯拉先生，告訴您一個好消息。”
“什麼？”
“我的身份證明辦好了，明天就能陪您去上班。有了我的翻譯，相信您與別人交流，不會再有障礙……”
林默這是認爲，特斯拉的糟糕情緒，來自於溝通不暢。
“上班，上班……”
特斯拉忽然砸破了兩顆茶葉蛋。一古腦把兩個蛋塞進自己的嘴巴，雙手食指頂住嘴角，向上一聳，做出一副鼓鼓囊囊的笑臉：“林，我要見伯爵，我的工作。跟他向我承諾的完全不一樣！”
林默肚裡忍住笑，胖胖的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詫異、安慰的表情：“特斯拉先生，您冷靜一下，噓，少爺的行蹤，是要保密的！您有什麼抱怨，有什麼委屈，可以先跟我說！是今天的工作不順利嗎？”
“算、算是吧，他們讀過我的資料後。居然，噗，把我派去繪圖……嗚嗚，繪，繪了整整一天啊！”
特斯拉牙齒嚼得茶蛋爆炸，黃白碎末亂飛，兩隻手伸出來，上邊全是一道道鉛筆的黑墨印痕。還有，十根手指。腫的彷彿蘿蔔……
在特斯拉宛如祥林嫂的娓娓道來中，林默算是知道了他這一天的工作情況。
堂堂電力工程師，居然在桌子前繪了一整天的船舶零件圖！
原因很簡單，特斯拉所分到的科研小組，其小組長在考較了特斯拉後，認爲他：第一。漢語不合格；第二，毫無船舶設計經驗；第三，唯有曾在愛迪生公司工作過的履歷還瞧得過眼。
小組長是位年紀頗大的華人老師傅，在綜合分析了特斯拉的‘優缺點’後，他很負責地擔起了培養特斯拉的‘重任’。給他制定了一個療程、哦不，是一個週期的強化培訓計劃。
第一步，就是培養特斯拉制圖繪圖的能力。
一天下來，除去十分鐘的午餐時間和三次上廁所的機會，特斯拉就一直坐在木桌前用鉛筆、直尺和圓規‘複製’成品零件圖，由於老師傅在旁一邊監督、一邊指導，到得下班，特斯拉居然繪製了上百幅零件圖，一雙手差點失去了知覺！
“我是電力工程師，我是去幫助他們研製高性能電動機的！”
特斯拉情緒略有失控，手中的飯勺，激揚舞動：“……而不是把生命浪費在無用的機械製圖中，也不是出賣重複的體力勞動，再這樣下去，我的兩隻手會殘廢的！我要見，哼，見鯤鵬研究所的所長，他們不能這樣對我，這是大材小用，是命令獵狗去捉老鼠！”
聽到這樣的比喻，林默差點沒笑場：喂，有您這樣，把自己比作狗的嗎？
“好，好，特斯拉先生，您別激動，鯤鵬研究所的所長我也認識，明天我就陪您一塊去，把您的真實情況跟他反應反應？”
林默把笑意憋回去，好生安撫，心中道：哎，別怪我啊，特斯拉先生，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一百美元，我可是答應了李比希教授，要您在鯤鵬研究所憋屈一段日子的！哎，誰讓鯤鵬造船廠的主要領導人物，都離開了千機城呢？
霍蘭、鄭廷襄，先期去了贍佚城，阿賓廠長，平時也不管研究所一攤子事的，一般蹲在紅日灣，鯤鵬研究所的現任所長，是侯龍濤。
“好，就這麼定了！”
“當然，一言爲定！”
這一夜又過去了。
可是第二天，林默忽然告訴特斯拉，資料科說自行車只剩下兩輛了，今天不兌換，未來一個月可能都會缺貨，他力勸特斯拉授權給自己，今天就去資料科把這代步工具給換來。
特斯拉一想，覺得自行車貌似更重要些，便同意林默去換，只是要了林默一封書信，自己懷揣着獨自去見那位‘侯所長’。
又是一個白天過去。
“擦蛋，昏蛋，烏八蛋！”
七街區十二道，唯一一幢亮燈的別墅裡，正響着怪異中文口音的怒罵聲。
“特斯拉先生，先吃飯，打回來涼了就不好吃了，您看這鐵飯盒，我幫您領的，新的鐵皮，白裡透紅，多麼光滑，跟我國的瓷器一樣……”林默低着頭，勸慰着怒火沖天的特斯拉：“提醒一下，烏龜是烏龜，王八是王八，有烏龜蛋，也有王八蛋，但，烏八蛋這種詞語在漢語裡是非法的。”
“別跟我說語法，現在我不想學漢語，我要你知道，林，我tmd又畫了一天的零件圖啊，一百零八張啊。比昨天還多了三張！”
特斯拉一臉悲憤，比起三個顫乎乎的手指，那指頭，腫的比昨天還粗了三分。
林默的肚子都快笑疼了，可偏偏還得裝出一副驚詫無比的表情：“不會吧？特斯拉先生，您沒見到侯所長？”
“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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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忘了帶我寫的信？”
“也帶了！”
“那他怎麼還安排您畫圖？”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那個侯所長就是個王、王八蛋！我見了他，也給了他看信，但他看完後就撕掉了！而且還對我說，他，他最看不起我這種不務實、基礎不牢、好高騖遠的外國人了，操，我不是中國人怎麼了？不是中國人就要被歧視嗎？林，你說這裡不準歧視人的，可他呢。他還是一所之長，我，我呸……”
哎，原諒我吧，博士，這封信，是我替您寫的加薪要求啊！
林默在心裡默默懺悔。
“好了，多大點事啊。他一定是今天心情不爽，拿您撒氣了！”
林默好言安慰。並且拍胸膛保證：“博士，明天我和您一道去，有我在，有少爺下的命令，還怕他一個小小的所長嗎？您先吃飯，吃過飯。我們去騎騎車，散散心？”
從窗口望去，只見別墅前院裡停放着兩輛黑色的自行車，嶄新油亮，擺在那裡。煞有氣勢。
“心情不爽，就能拿我撒氣了？明天我不去，再去，我的手就連這雙筷子都拿不起了！”
特斯拉終於開始吃飯，拿着筷子的手，就像風中的殘燭。
“呵呵，別生氣了，博士，我保證，您要拿不了筷子，我負責喂您……不不，開個玩笑，我的意思是，明天，他們再讓您畫圖，這圖，我幫您畫！”
“那也不去，要去你去！”
“爲什麼啊？博士，您忘了少爺交待的事了？”
林默有點小慌張，這事別玩過火了，要是特斯拉徹底反感，耽誤了電動機的研製，他有幾個腦袋都不夠龍灝砍的：“電動機，您可是要研製電動機的呀！”
“去了也沒用，侯所長，明天不在所裡。”
特斯拉哼哼，然後埋頭一個勁吃菜扒飯，估計是罵累了。
“不在所裡？”
林默心中一砸拳，暗叫：天助我也！
“對，他撕掉你的信之後，就走了，後來吃中飯時我才知道，他離開千機城了，至少一週不在。”
特斯拉邊吃邊說：“林，你說，我明天還有必要去嗎？”
“這樣啊……”
林默故作思量，道：“侯所長不在，我去了別人可能也不會給我面子，不如這樣，明天我聯繫一下李比希教授，讓他幫你去說說？”
“李比希教授啊……他去了有用？”
“當然有用了，博士，我跟您說，同樣是研究所，魅好研究所的等級可比鯤鵬研究所的高多了！要是我，我就不會拒絕李比希教授的好意……”
林默不動聲色地把‘招攬’的意思加了進來。
五百美元啊，說通了這個小鬍子，五百美元就能到手！特斯拉博士，您別怪我，我也是爲了您的福利着想啊！
林默心裡強忍着激動，兩眼水汪汪地看向特斯拉。
“哎，魅好研究所是好，但可惜，我研究的主攻方向不是化工醫藥產品啊！專業，不對口啊！”
“您傻啊，博士！”
林默一看有戲，連忙繼續‘進讒言’：“少爺又沒有禁止您只能在鯤鵬研究所工作，您完全可以再加入魅好研究所啊！兩者又不衝突，您還能拿兩份薪水，這種好事，打燈籠都找不到哦！”
“可以兩邊兼職的嗎？”
“當然可以了，您忘了，李比希教授許諾過的哦！”
“有嗎？那天我喝多了……好吧，就算可以兼職，但我也不可能放棄研究電動機，去和瓶瓶罐罐打交道！”
特斯拉心動了，但他卻是個老實人，白拿一份薪水不幹活的事，他做不出。
“肯定不會耽誤您研製電動機的，少爺吩咐下來的活，李比希教授他一定能理解。”
林默繼續蠱惑：“再說了，教授他是愛惜您的才華，一點點薪水，還不放在他眼裡，博士，您要是愧疚，等研製完電動機，再加倍幫教授幹活，不就成了嗎？這一次，說直白了，就是借李比希教授的勢，幫您改善在鯤鵬研究所的工作環境，難不成，您還想一直繪圖，繪到手斷？又或者一直逃避，逃到少爺怪罪下來？”
“那好，林，就找一下李比希教授吧，哎，麻煩你了。”
特斯拉終於下定決心，要在魅好一系掛名了。
耶！五百塊到手！
林默心中一攥拳，嘴裡笑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博士，您今晚就睡個安心覺吧！”
第二天，事情在林默的操辦下，一切順利，走了一趟資料科後，特斯拉的身份卡標識後面，多出了一個‘燒杯’的圖案刻紋。
第三天，特斯拉終於不用畫圖了，鯤鵬研究所將他調入了船舶動力研究組，並且擔任了電動機研究特殊項目的副組長。
組長是誰？
是此時不在千機城的鄭廷襄。
至此，小李比希‘拉攏’特斯拉的事情，暫告一段落，三方都很滿意。
小李比希得到了分潤特斯拉‘未來功勞’的資格，付出的只是一個客座研究員的職位，以及微薄可不計的薪水，噢，還有60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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