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起,什麼都變了!
顏沫不再是懵懂無知,笑口常開的少女了,好像老天將她困在那個樹影斑駁的網中,就是爲了收走她的笑容一樣。
看!老天爺也還是會嫉妒人的!
自從薛佳凝走了之後,顏沫本來話就不多,如今更是沉默寡言,每天除了上課聽講,就是寫作業,看小說,以及發呆出神!
現在輪流換座位,顏沫換到了窗戶旁邊,向銳和她之間的座位隔了一條過道,薛佳凝桌面空置,顏沫真正成了一個人。
“顏沫,顏沫,顏沫!”
向銳喊了好幾聲,顏沫纔回過頭來。
向銳被顏沫回過神來的樣子嚇到了,雖說這一個星期以來,她一直都是這副表情,茫然,恐慌,沉靜,木訥……但是起初他以爲她只是發生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過一兩天就好了,可是如今一個星期過去了,他發現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怎麼了?”顏沫木訥地張合着嘴巴。
“你,你這幾天是……是不是……什麼不舒服?”
顏沫輕輕搖了搖頭,就繼續一頭鑽進了小說裡面,其實這本書她已經看了好久了,可就是看不進去,那件事情讓她太過恐慌,她一時除了慌亂,除了逃避,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向銳走了過來,“開一下窗戶吧,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肯定會……”
向銳身子前傾伸往窗戶那邊時,門口剛跑進來的同學推了向銳一下,那輕輕觸碰的窗戶立馬以不可估計的加速度前行,於此同時,顏沫也小聲說了一句話。
“不用!”
緊接着,不超過一秒,又是一聲“啊!”
顏沫的手指已經被極速前衝的玻璃打中,她疼的叫了一聲,不過聲音不大。
“你……你怎麼樣?對不起,我,我帶你去醫務室看一看吧!”
“沒事的!”
顏沫依舊語氣溫柔,可是是那種不含感情的溫柔,也就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顏沫的手很快就放置在了書本下面,向銳想要查看傷口,也是看不到。可是顏沫的表情確實沒有一絲痛苦,向銳也就坐了回去。
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顏沫才察覺到了受傷的手的疼痛,她是左撇子,吃飯拿筷子的時候,筷子一按到十指和無名指的時候,指尖就蔓延出一陣疼痛,疼的顏沫丟掉了筷子,這時她才發現食指和無名指高高腫起,泛着隱隱的鐵青色,而手背指甲處一片紫紅,只是沒有流出血來,她也就沒有注意到自己受傷了。
顏沫沒有讓爸媽發現,就悄悄忍着疼痛繼續吃飯。
“小沫,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大好,你是出什麼事了嗎?”爸爸關切問道。
“沒有啊,我一切都好,只是我們也快考試了,我在好好複習呢!”
顏沫特意笑了笑,只是她笑起來眼睛裡面已經沒有了小星星。
爸爸嘆了口氣,女兒大了,有了心事也不說了,爸爸用胳膊肘戳了戳小芬,想讓她來問一問,女兒家的心事說不定願意對媽媽說呢。
“啊呀,你就別瞎操心了,小沫一天那麼鬧騰,如今安靜了多好,女孩子家的不能整天咋咋呼呼的,還是要安靜一些的,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我覺得只要我們小沫開心就好,別人說什麼閒話有什麼要緊呢!”
突然,顏沫某處敏感的神經被觸碰到了。
“什麼閒話?別人有說什麼閒話嗎?”
“現在是沒有,可是如果以後你還是這樣的話,說不準就會有了。”
以後還是這樣,就會有了?
就會有了……不!不!不!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有閒話,不可以,不可以……程瀟……不可以有……
“不,媽,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不會讓人家說……說閒話的。”
“哎,就是的,乖孩子誰都喜歡,我們小沫真是長大了。”
是啊,是長大了,人的長大總是在失去一些東西,明白一些東西中長大的,不過於顏沫而言,這個長大,伴隨着恐懼,害怕,她真的不想長大!
“明天放假,小瀟說帶你出去玩,好像是說你一直喜歡的那個遊樂場,你這孩子,剛說你長大呢,你看這不又跟個孩子一樣,這麼大人了還要去遊樂場玩。”
“小沫很好,你別老是這樣說她了,小沫還小,去遊樂場就怎麼了,那地方大人也可以去的!”
“你今天怎麼了?怎麼老是跟我擡槓,我看你真是……”
“不,我不去!”
就在父母親還在吵鬧的時候,顏沫說的異常堅決,但只有她自己感覺到了自己的發顫,就好像程瀟是什麼毒藥一樣,她丁點也碰不得,就連聽也聽不得!
“我,我快考試了,我還要複習的,我就不去了。”
“你看看你,都把孩子嚇成什麼樣子了,你就不能對孩子好好說話嗎?幹什麼非要拿小沫和別人比較,她很優秀,難倒你看不見嗎?”
爸爸再次衝媽媽吼道,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最近幾天,小沫看起來確實不對勁,因此他纔不想這個時候還讓小沫聽到責備。
週末,顏沫是揹着書包出門了,但她沒有去學校,而是一個人在大街上晃盪,前面的飯館她和程瀟一起去過,精品店他們也一起去過,遊戲廳一起去過,水果店一起去過,服裝店也一起去過……
世界上有沒有沒有程瀟的地方呢?顏沫蹲在街角,問着自己的內心,已經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她好想還像過去那樣粘在他的身邊,他也說過會一輩子保護她,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可是不可以,不可以……
“顏沫!”
顏沫擡起頭,向銳的一張臉擋住了太陽,看向她,他眉頭緊鎖,似乎是是要從她臉上查詢什麼一樣。
“你蹲在這兒幹什麼?”
“我……我沒事,我就是出來走一走!”
顏沫說着也就站了起來。
“那要不要一起?”向銳的聲音明顯變小,像是不確信一樣。
“向銳,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顏沫的臉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你問。”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向銳的臉上微微發紅,“有!”
看來不是樊利就是張瑜吧,他一向和她們走的最近了。
“那如果你發現那個人是你不能喜歡的人,你無法靠近他的話,怎麼辦呢?”
“那個人是你嗎?”
“不,不是,不是我,”顏沫慌忙解釋,“只是,只是我看的小說中的一個故事,我覺得結局很悲傷,所以就想問問你。”
難倒顏沫這幾天失魂落魄的樣子都是因爲小說中的故事嗎?她是基本天天都在看小說,可以前也沒見她癡迷哪個故事到這種程度啊,這故事真的有那麼悲傷嗎?
不過這話問得向銳倒有一些感同身受之意,從第一次見到顏沫,他就覺得她眼睛裡閃爍的那種東西是他缺失的,也是他想要的,只是他沒想到他不過想看一下她手腕上手錶的時間,卻被她一頓吼,那以後慢慢地,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就對她動了心。
可是她似乎……態度微妙,有時好像在躲避他,有時又主動靠近他……
“不能喜歡的人?只要她值得,那就選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他,不說一定不會有機會,說了,說不定還會有一絲希望吧!”
這便是向銳想的,只是他覺得如今還不是合適的時機,說不定他說了出來反而會嚇到她。
顏沫慘淡一笑,“不可以,真的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喜歡,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一起的人。”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除非他們有血緣關係,那就沒辦法了。”
聽到“血緣關係”幾個字,顏沫突然一陣戰慄,臉色一下蒼白到了極點。
“顏沫,你,你怎麼了?你臉色很難看,要不要去看大夫啊?”
“不用,我是,就是有點頭疼,曬會兒太陽就好了。”
“嗯?什麼?”向銳一下子不明白顏沫是什麼意思。
“我以前也這樣,只是我從來沒有發現原來太陽這麼美,這麼溫暖。”不過他又輕聲說。
那天程瀟從陽光裡走來的身影,就是顏沫見過這世上最美的一切,那日的程瀟是最帥的,陽光也是最好的,那日的一切都是她永遠不會忘記的。
“嗯,陽光是很好,我也喜歡,我以前也喜歡曬太陽,所以……所以纔會有點黑。”
顏沫看了看向銳的胳膊和臉,確實有點健康色,以前她從沒注意過,現在向銳這麼一說,她注意之下,覺得向銳真的有點黑,顏沫輕笑一聲,但她絕對不是想嘲笑向銳的。
“你看,你笑了,陽光下笑是最好看的!”
向銳完全不在意顏沫剛纔的笑是不是嘲笑他黝黑的皮膚,他甚至爲此慶幸,如果再黑一點就更好了,說不定她還會笑的更開心。
“那麼如果是有血緣關係呢?我看的那個小說裡,女主就是喜歡上了她的哥哥,只不過……”
“什麼?”
“你先說如果是這樣該怎麼辦?”
跟向銳說了一會話,顏沫覺得被堵塞的心情好像好了一點,也就說話更大膽了一些。
“那自然不行,近親通婚是不行的。”
“啊,是啊,所以最後她才發現那不是她親哥哥,她哥哥是她爸媽收養的孩子。”
顏沫急着說出了這個結尾,就怕向銳多想,察覺到什麼,她萬萬不能做一絲一毫傷害程瀟的事情。
“那這樣的話就可以了,沒有血緣關係就可以了。”
“沒有血緣關係就可以了……”
顏沫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可是小說終歸是小說,程瀟就是她有着血緣關係的表哥,和小說裡面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