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甚箭,帶着離弦之勢朝山上怒奔而去。
幽不語吃飽喝足,力量滿腹,輕功掠起,緊跟其後在完全不輸速度。只不過他有些擔心,馬上要到沙怒總壇的地界,若黑影上了總壇,自己結界在身無法突破,怕是要無功而返。
黑影果然衝過總壇地界。他無奈在地界邊停下來,望着黑影遠去化成一個黑點。
幽不語很不甘心,撕了衣服事小,這種公然挑釁的行爲定是不能忍受。他試探性的伸手去碰前方的空氣,沒想到炙熱的燙手感徹底消失了!再探出一隻腳,沒有反應!
莫非。。。。。。結界被人破了?!
幽不語來不及細想,再次輕功掠起,足尖輕點樹梢,滿心喜悅朝總壇飛去。
一年多在外流浪漂泊,回家的心情難以言喻。沙怒族總壇還是老樣子,只是物是人非,往日門庭若市的景象早已不見。幽不語感慨之餘沒有忘記上山來的目的——找寶物,順便揪出殺千刀的黑影“龜孫子”。
他偷偷潛入自己曾經住過的房間,房間的擺設都沒人動過,只是四處落滿灰塵,昭示着房間主人早已離別多時。
幽不語發現房間中間的茶桌上放着一張小紙條,他正想走上前去,突然"叮叮噹噹"一陣亂響,鬧得他心慌意亂,剛想回頭,突然被一個聲音喝住。
“小毛賊,你到少爺房間找什麼,童爺我滅了你!”
原來呼呵之人是童叔。
幽不語站着不動,他想逗逗童叔。
童叔見對方被嚇得不敢動彈,繼續得意道:“小賊,童爺我的機關厲害吧,你踢斷了無色無影的‘蛛絲線’,觸發了我的鈴鐺機關,你再動動試試,腦袋可就搬家了。呵呵”。
幽不語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從小總跟在童叔後面跑,對童叔的再瞭解不過了,他喜歡虛張聲勢嚇唬小孩,不過心眼不錯,總是弄好吃的給幽不語解饞。
所以童叔估計也就這點小伎量。
“大爺,您老就饒過我吧,我只是餓了,想找吃的東西”,幽不語捏着嗓子變調說道。
“哼,我沙怒族總壇是什麼地方,豈是爾等鼠輩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菜市場麼?!”童叔挺直身板插着腰教訓道。
“那我給您做牛做馬還債吧。”話畢幽不語轉過身來。
童叔"好"字還沒出口,發現對面站着的居然是少爺!大吃驚之餘,頓時老淚縱橫。
故人相見感傷猶新,幽不語也紅了眼眶,準備迎上童叔給他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 少主,慢!!!”童叔驚恐地大吼一聲。
就在幽不語向前邁出一步時,右邊餘光瞟到一道銀光,來勢兇猛根本來不及跳開,無奈只得腳底穩住,側頭移身,銀光掠過右側臉頰,“啪”的一聲一把寒森森的菜刀釘在牀框上。
童叔心虛地跪在地板上大呼:“少。。。。。。少主好身手!”
幽不語汗顏,沒想到童老頭居然玩真的,還好自己反應快,不然腦袋就跟西瓜似的被菜刀劈成兩瓣了。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人,幾十年來對沙怒族,對幽家一直忠心耿耿,誰還忍心責備。
“童叔,您折煞不語了,快請起來罷”,幽不語爲緩解尷尬氣氛輕言道:“您這機關真厲害,教教我吧!”
童叔趕緊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塵如實回答道:“回少主,老朽這機關可是玄妙非常,當第一根‘蛛絲線’斷了,馬上就會轉化成一張無形的蜘蛛網落在四周,隨便觸碰斷哪根就會......”
後面的話幽不語聽得心不在焉,他望着眼前這位沒有血緣關心的親人只想好好親近親近,他想既然回來了就在家住兩天再做打算也不遲。
當天晚飯過後,房間被童叔和兩個丫鬟收拾打掃乾淨,幽不語倒在牀上休息。忙碌一整天,下山,住店,吃飯,上山,抓賊,被當賊,過得也算充實。包袱留在客棧忘了拿,還好包袱裡只有幾件衣服,而且被那“龜孫子”撕成布條,預付的宿食費不知可否抵用幾日。
躺在熟悉的牀榻上,幽不語終於能睡了個踏實覺。
次日,天還沒亮童叔便樂呵呵地四處張羅起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最近沒事幹老睡懶覺的廚子李離叫起來,殺雞宰魚給少主做頓大席。接着就是發消息給各個分舵的掌事告訴他們少主子回來了,沙怒族不可無主,不光童伯,所有忠心於沙怒族,忠心於幽老壇主的長老及兄弟們都期待着少主歸來繼承衣鉢,重振本族雄,發揚百年基業。
幽不語早早起牀洗漱完畢後便到處看了看。許久未歸故里,父親不在,不禁感嘆家中早已物是人非。
將近午飯間,幽不語經過花園時瞧見童叔正站在那吧唧吧唧地抽大煙杆子。
“童叔,您老在看啥呢?”幽不語好奇詢問道。
童叔見來人是少主,趕緊收起煙桿子指着前方道:“回少主,昨個巳時,不知咋的,只聞一聲巨響,那假山被劈了個大豁子,我等聞聲出來查看,發現假山頂上冒起白煙,之後又沒了動靜。”
順着童叔的指引,的確可以明顯看到假山被劈掉一塊石頭。
“這假山應是新弄來的吧,我在那會兒還沒這玩意兒!”幽不語縱身躍上假山山頂查看,似乎發現了什麼。
“少主有所不知,當初您離家出走第二天老爺就派人運了個假山過來,說是請風水師看了放個假山能改命,還說什麼‘履霜堅冰至......什麼什麼馴致其道......’”童叔邊回答邊申脖探身想一睹究竟。
據說當初聞聲出來下人們甚是忌諱此等異象,稍稍膽大的躍上假山頂還未曾發現端倪,就急急忙忙跳了下來。童叔一把年紀不怕倒是鬼怪,只是身子骨沒年輕人利索,加上假山覆有青苔和冰霜,爬上去恐怕太過勉強。
幽不語用兩指從假山石縫中夾出一片黃紙,黃紙明顯是被火燒過,邊緣黑焦,只剩下一角。他微微露出笑意,徹底明白了父親是如何給自己下的封印。
如果沒猜錯,父親用特殊符咒將一塊“千年寒冰”包裹住,放置假山上的隱蔽位置,再在幽不語和風沫芙身上下了散發極熱的火屬性的符咒,只要靠近總壇就會被包裹"寒冰"的符咒感應,符咒喚醒"寒冰"造成極寒效應,一寒一熱相沖形成強大互抗結界。所以每次幽不語靠近總壇體驗到的極熱燙皮感實際上是他周身突然形成一圈火罩,只要遠離結界範圍便自行消失。
根據童叔描述,幽不語再瞧瞧手中被燒得只剩一角的黃紙,白氣應該是“寒冰”被高溫給化掉時展現的景象。寒冰不同於一般冰雪,不會被一般日照或火燭溫度融化,除非天火雷擊之類的高溫。
冬天打雷情況本是罕見,再說昨日幽不語在附近時並未發現有雷電異常,由此推斷假山上的“寒冰”確是遭內力深厚之人破壞!
幽不語躍下假山,用手摟着童叔肩膀往餐室走,邊走邊逗他道:“童叔您老真是要告老還鄉了,以前父親的話只說一遍您就能銘記於心,現在變成什麼馴致什麼其道什麼什麼了,這可如何是好?”
童叔停下腳步將腰間的菸斗正了正,表情嚴肅地捋捋鬍子,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良久童叔纔不解道: “少主,我想起來老爺說的是——履霜堅冰至,陰始凝也,馴致其道,至堅冰!但啥意思咱就弄不明白了。假山上有啥?和老壇主那句話有關?”
幽不語沒有順着童叔的問題回話,而是沉聲問了道:“童叔,我父親是怎麼死的?”
“老爺是得重病去世的。”童伯眼眶跟着紅了。
“難道沒有別的異常嗎?”
“少主您是指……老朽不明白……”
幽不語發現自己失言,趕緊打圓場轉移話題稱腹中空乏想盡快吃上家裡的美食。
他有自己的考慮。風幻叔當初告知幽不語,老壇主稱病多時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與人交談,所以當時他老人家去世時並未有人在場,而是第二天清晨發現異常才得知噩耗,鑑於無外傷,無中毒跡象,所以斷定應該是疾病突發異常不治而亡的。而且父親在世所做的一切定是有預感即將發生大事,所以才苦心把兒子送走,不讓他繼承衣鉢稱爲新一代武林霸主。太多疑問,所以幽不語不想打草驚蛇。
吃飯時,童伯告知幽不語各分舵的首領已經收到少主回來主持大局的消息,正往齊沙山上趕來。幽不語心中暗暗叫苦,本想着回家住幾日再走,沒想到童伯動作如此迅速,看樣子今夜就得離去了。
午飯後,幽不語迫不及待回房間,他把藏匿在一支花瓶中的寶物取出,小心翼翼握在手中不斷摩挲。寶物果然神奇,剎那間石頭閃着四色綺麗光芒,光芒中映出五個人的頭像。幽不語欣喜若狂,他睜大雙目仔細辨認五人的真實面目。這五人中有坊間聞名的武林高手,有素未謀面的陌生面孔,更奇特的是居然還有一人是本族叛徒。總之本來一頭霧水,看了寶物裡的景象後更是摸不清頭腦了。
幽不語嘆了口氣,將寶物揣入懷中。又問童叔要了副紙墨,偷偷躲在房間將剛纔影像中人物都細細描繪在紙上。
不管怎麼樣都要把畫上這些人找齊纔是。
爲了繼續上路,幽不語從衣櫃中拿出幾件衣物,這些衣袍顏色樸素,與幽不語少主的身份不太相符。
從前幽不語雖天生一副練武的好筋骨,但並未繼承父親的粗獷外貌,倒是與亡母西域民族的面容有幾絲相象,身形偏瘦高,面貌白皙,瓜子臉上濃密劍眉飛入兩鬢,配得一汪清水般的雙眼頓時少幾分凶煞多了幾分溫柔。幽不語試過穿上華麗的衣服下山,走在路上總讓陌生人懷疑他是女扮男裝,幾個潑皮跟着一路調戲,忍無可忍之下他開口說話直接把對方得屁滾尿流。這次經歷之後幽不語再也不穿那些繡制精美的衣物。 如今秀美男兒經過一年修行,面容上少了幾分柔美多出了幾分滄桑,身材也更加壯實矯健,舉手投足男子氣概溢於言表。
夜深,幽不語將房間燈熄滅,假裝準備入睡。待總壇上下所有人睡去,他背上行囊再次不辭而別。
一路上他不敢回頭,害怕自己會心軟留下,畢竟是成長的地方,畢竟留下可以當霸主。但父親死因蹊蹺,雖有一萬個不捨,但他必須離開家園去未完成的使命。再說父親警告過不可繼位,童叔和效忠父親的分舵舵主若催着他繼位該收不了場了。
一路隱秘疾行,幽不語卻不知道有兩雙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離開。
“風幻長老,您說少爺這一去還會回來嗎?”
“放心吧童叔,我有辦法引他上山一次,就有把握再次把他引回來!”
“也是,少爺終究是個不更事的年輕人,風幻長老得知老壇主的封印所在地,破了結界,略施小計就把少爺給騙上山來,還讓老朽指引少爺找到結界的位置。對了,您 怎麼知道少爺急着上山找東西?”
“呵呵,我還真不知道他是要找東西,但我知道他在後山等了幾天應該是急着想上來,所以就順勢而爲,沒想到他回來居然是爲了找“玉瑩石”。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長老,我們回吧!總之少主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