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落在空曠的訓練館內, 直至消散。
夏稚擡起亮亮的眼眸,眉間好似帶着疑問,又帶着些許無措。
他在心裡千算萬算了很多答案, 卻唯獨沒想過沈時驍會這樣答。
只有他可以考慮是什麼意思?
備胎釘子戶嗎?
饒是如此, 夏稚心情還是有點愉悅的, 看來沈時驍並沒有打算一直等那個渣月光回來。
呵呵, 當個備胎一號還挺自豪, 夏稚笑話自己沒出息。
此時館外亮起明亮炙熱的路燈,夏稚相迎而坐,抿着脣認真想事情的樣子有點可愛。
沈時驍坐在他身旁, 覺得剛纔那番話可能嚇到夏稚了。
夏稚終於開口:“爲什麼只有我行?”
他剛纔想了很久,莫非他和白月光相貌相似?又或者一樣可愛?
所以他是個替身啊!
沈時驍哪裡知道他內心的狗血洶涌, 認真地說:“你很可愛, 又是我的合法伴侶。”
稱讚他可愛的話, 就是被他吸引產生荷爾蒙!
產生荷爾蒙不就是愛情?
四捨五入沈時驍愛自己啊!
夏稚瞬間支愣起來。
他可不是舔狗,他們是雙向奔赴!
啊不是。
心中的煩悶消散, 夏稚站起來:“肚子有點餓,我們去吃飯吧。”
沈時驍低笑着:“好。”
半山腰的開發區景色宜人,空氣比市區中都要新鮮許多。
“開發商挺會選地方。”夏稚揹着雙手四顧望去,“不過人有點少,會不會虧本?”
沈時驍:“這裡一期剛修建好, 還未完全開放。”
“原來是這樣。”
本期節目已經直播結束, 但明天節目組給學員們安排了新的訓練, 所以夏稚還需要在這裡多住幾天。
兩人並沒有跟隨節目組一起吃飯, 而是隨便找了家小餐館, 解決午飯。
吃飯時,一直話密的夏稚難得老實, 悶頭吃自己的燒鴨飯,只有沈時驍主動和他說話時,纔會迴應幾句。
夏稚沒別的,就是有點害羞。
兩人再怎麼說也是合法持證的夫夫,當下又說出這麼曖昧的話,心裡能不小鹿亂竄嗎?
沈時驍並沒有過多打擾他,除了細心地給他剝一些龍蝦外,就是安靜地吃飯。
先給夏稚一點時間,實在不行明天走的時候再和他把關係定下來。
就這麼一直持續到下午,夏稚打算回房間補個覺。
只是,旁邊的沈時驍好像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邊。
喂!你剛剛還說可以考慮和我談戀愛,現在明目張膽地進我房間上我的牀,你覺得合適嗎?
夏稚小聲bb,按下電梯樓層。
好巧不巧,兩人正巧碰見節目組導演。
導演似乎喝了些酒,稍帶醉意地問:“沈總稚稚,你們倆都住在這層?”
夏稚尷尬地點點頭,“我們辦理入住比較晚,所以只有這層有房間了。”
導演反應有點慢,低聲笑了笑,“那沈總呢?我聽服務生說,整個開發區都是沈氏地產買的地,這酒店應該有您專屬的總統套房啊?”
沈時驍抿着脣,餘光看了一眼夏稚,淡然道:“我第一次來,他們沒和我說。”
導演醉眼朦朧地扶着電梯,“那您趕緊和服務生說說,可別被怠慢。”
電梯門打開,導演扶着牆蹣跚離開。緊跟其後的兩人默契地沒有說話,刷卡走進房間。
夏稚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淡定地拐進小廚房裡。
!!!
沈時驍真的不知道自己有總統套房嗎?答案顯然不是。
那麼爲什麼要騙自己沒地方住呢?
一定是因爲喜歡他,想和他碰碰、親親、抱抱。
嗚嗚嗚,好猥瑣。
壓抑着內心的激動,夏稚拼命平復心情。
沈時驍喜歡自己。
他確定。
而自己也喜歡他。
既然兩情相悅,自己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真是難爲情!
不過表示之前,他還是得親口問清楚。
從廚房出去,夏稚看見沈時驍正在處理公司的事,靜靜地坐過去,沒有打擾。
他手上拿着的是明天的培訓資料,一頁一頁翻閱時,周圍蔓着淡淡的青木清香。
是沈時驍身上的味道。
一起認真工作,有點浪漫。
冬季天氣乾燥,嗓子容易幹,資料看累了,夏稚給兩人泡一些果茶降火。
“謝謝。”沈時驍朝他說了一句,又繼續低頭工作。
夏稚靠在椅子上,專注地望着他。
沈時驍的側顏一直很好看,精緻但不女氣,氣場的加成有點酷。
過了很久,他心中的疑問終於問出口:“你今天在擊劍館的意思是,要和我試試嗎?”
按照夏稚的理解,白月光目前的狀態就是不會回來的,那麼沈時驍完全可以接納另一段感情。
飛快打字的指尖停頓,沈時驍的語氣好似經過深思熟慮。
“嗯。”
夏稚先是一愣,隨後壓住笑意嘟囔:“那你也沒問我願不願意昂。”
沈時驍低笑一聲,身子微微轉過去,“那麼夏先生,你願意嗎?”
夏稚左手託着下巴,刻意遮擋住微微上揚的嘴角,“昂,試試叭。”
兩人不約而同笑出聲。
沈時驍應該很忙,繼續敲打鍵盤處理公司的事。
夏稚這下哪裡還有心思看資料,盯着沈時驍,磨磨蹭蹭湊過去,朝着沈時驍的腿部低着頭,緩緩躬下身子。
嗚嗚嗚,他是不是太主動了?
沈時驍發現時,夏稚已經擡着腦袋輕輕鑽進他的懷中,直起腰板時貼着他的胸膛,被他敲鍵盤的雙臂牢牢圈着。
夏稚臉皮厚,雖然注意到沈時驍眼眸中的詫異,但仍然紅着耳朵,後背蹭着他:“你在忙什麼?”
兩人身高大概相差10公分,夏稚骨架又小,輕而易舉地被沈時驍圈在懷裡。
沈時驍眼神暗了暗:“處理一些文件。”
夏稚從小就不喜歡做生意,當年沒少因爲這件事被夏淮山罵,一看到成堆的數據表就頭疼。
他目視前方,打量着屏幕上的一堆報表,不禁爲沈時驍焦慮。
“沈氏去年B輪融資…”
夏稚輕輕嘆息,腦袋搭在沈時驍肩膀,像只求主人撓癢癢的小貓咪。
“我可以在這呆一會兒嗎?會不會打擾你工作?”
說話時,夏稚輕輕扭頭,那雙漂亮的眼眸深情溫柔,綻着明亮的笑意。
漂亮黏人的小可愛,這誰頂得住啊。
沈時驍:“不打擾,靠着便好。”
鍵盤的聲音清脆好聽,夏稚盯着屏幕卻越來越困。
終於,沈時驍完成最後一頁,在下方加了一個紅色水印,並給文件設上密碼。
夏稚認識這種符號,一般企業的機密文件纔會打上這種水印。但沈時驍的水印不太一樣。
他有種不太好地預感:“這水印什麼意思?”
沈時驍:“代表沈氏最高保密度的文件。”
夏稚:“那…被別人看見會怎麼樣嗎?”
沈時驍:“嚴重的話,我們公司會面臨破產。”
夏稚:“……”
他沒了啊!
早知道就不瞎好奇了!
被別人知道這件事會被滅口嗎?
夏稚垂着眼眸轉了轉,忽然心生一計,啪嗒倒在沈時驍懷裡,打起輕輕的鼾聲。
“我是在夢遊嗎?什麼文件啊…我都沒看過。”
沈時驍拍了拍他的腦袋低笑,“看了也沒關係,要是我破產了你得養我。”
夏稚應該是困了,腦袋沾上他的肩膀,沒過幾分鐘竟然勾着他的腰真睡着了。
已經接近凌晨,沈時驍抱着他上牀睡覺。
第二天夏稚醒來時,餐桌上已經擺好早餐,沈時驍坐在餐桌前朝着他說:“早安。”
聞着濃郁的牛奶味道,他對昨晚的事記得有點模糊。
淦!確定關係第一夜!
他居然睡着了?
後續有沒有發生浪漫的事情捏?
難受。
剛起牀的夏稚有點嬌氣,語氣就像是撒嬌,“我昨天什麼時候睡着的?”
沈時驍答:“靠在我懷裡沒過幾分鐘,便睡着了。”
夏稚咬着荷包蛋。
這麼丟人的嗎?嗚嗚。
沈時驍已經在這裡停留三天,今天必須得離開。
停車場,夏稚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眼巴巴瞅着車窗。
“回去吧,下午不是還有培訓?”
“嗯,那你一路順風。”
夏稚忽然覺得,他們此刻有點像新婚燕爾的小夫夫,剛黏黏糊糊起來,就被迫分開。
司機啓動引擎,即將出發。
就在這時,夏稚竟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要抱抱我再離開嗎?”
面前的人像只小狐狸,翹着毛茸茸的尾巴示好地掏出兩塊糖。
“吃糖嗎?吃了就是我的人嘍。”
沈時驍一怔,邁着長腿打開車門走下去,站在夏稚對面,把他擁了滿懷。
感受着腰間的臂力,夏稚的腦袋輕輕蹭着沈時驍胸腔。
唔!這就是戀愛的滋味嗎!
害羞!
沈時驍離開後,夏稚回去收拾一下,準備培訓。
而路上的沈時驍接通一個電話後,臉上的暖意漸漸消失。
法國那邊又有了些眉目,但車禍起因仍舊沒有足夠的證據和證人。
幾個月前,當沈時驍第一時間找到夏稚,見他面對自己無動於衷時,他是憤怒的。
他永遠記得夏稚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先生,請您讓一讓。”
那天下雪,沈時驍站在路邊好久沒有緩過來。
就好像,自己被人騙了最珍貴的感情。
憤怒過後,理性慢慢回攏,他派人暗中調查了夏稚最近幾年發生的事,也知道了原來在法國的不告而別,緣於一場車禍。
這場車禍害他們分別了幾年,而罪魁禍首至今逍遙法外。
司機當場死亡,夏稚頭部受重傷,被送回國治療。詳細查詢車禍細節時,沈時驍發現夏淮山居然對車禍原因並未追究。
這讓沈時驍不禁懷疑,這場車禍是不是和夏淮山有關係。
但證據不足,且法國那邊的警察表示要想知道車禍細節,只能去詢問當事人。
因爲那天,夏稚接通了一個電話。可夏稚因爲這場車禍,早就忘掉了法國相關的所有記憶。
沈時驍暗中去找過給夏稚動手術的醫生,醫生告訴他,喚醒病人的記憶不是一日之功,點滴生活的過往還是要在生活中慢慢幫病人回憶,讓病人自己想起來。
最後,醫生見他憂愁,還安慰他,曾經臨牀史上有一個奇蹟,失去記憶的患者在回到家裡和愛人生活後,僅僅一個月便恢復了記憶。
可見愛情的力量多麼偉大。
沈時驍點點頭,雖然他不知道能不能幫夏稚恢復記憶,但他想試試。
這是他在和夏稚聯姻前,便提前做好的打算。
散播自己暴躁易怒的謠言,暗中調查夏淮山和他的公司,對他的脾氣性格瞭如指掌。
終於到了那天酒席,他主動出擊。
沈時驍像是織了一張蓄謀已久的大網,靜待夏稚的到來。
好在現在一切都很順利。
回到公司,他恢復簡單的兩點一線。這樣的生活在以前早就稀鬆平常,但如今竟然品出些許乏味。
只因夏稚不在。
點開夏稚的微信頭像,是隻小龍貓,胖乎乎的非常可愛。
“喜歡小龍貓嗎?”
沈時驍喃喃自語。
夏稚這邊,足足培訓一個半天的籃球后,才拖着精疲力盡的身子回酒店房間。
下期錄製同樣涉及專業的職業領悟。
籃球他真的不太行。
剛洗完澡,門外響起敲門聲,聽聲音是小胖。
打開門,小胖鬼鬼祟祟地探着腦袋,“稚稚,沈總走了吧?”
夏稚下意識問:“你怎麼知道他在我這?”
小胖心中一震:靠!這是什麼機密嗎!他是不是不該知道?
於是,他把那天送被子的事情告訴了夏稚。
夏稚聽完也沒解釋,只是告訴小胖要保密。
這種事小胖自然知道,保證自己守口如瓶。
不過臨走前他還是把憋在心底的話告訴夏稚,“稚稚,我聽說你有老公。可能你和沈總這樣,有自己的無可奈何,但對你老公很不公平。”
夏稚聽完哭笑不得,猶豫着張了張嘴想把真相告訴他,最終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我和我老公是契約結婚,我沒有婚內出軌,你放心吧。”
小胖聽完,這才憨憨地笑了。
到了晚上,夏稚坐在牀上,猶豫着要不要給沈時驍打一通視頻電話。
可是上午才分開,這樣會不會太黏人了?
不過都說試試了,不接觸怎麼試試呢?
整理好頭髮,他給沈時驍撥打視頻電話。很快,對面接通,屏幕上出現了正在工作的沈時驍,看身後的背景應該在家裡。
夏稚託着下巴趴在牀上:“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嗎?”
沈時驍低頭看了眼鏡頭:“嗯,最近很忙。”
“注意身體鴨。”
“你也是。”
兩人聊天時沒有太多的話,大多時間都是彼此幹自己的事,只要低頭時看見對方在便好。
這時,沈時驍這邊接通了一個電話,夏稚迷迷糊糊留意着他那邊。
“時驍,夏天…白越回來了…估計國外陽光地帶住得不舒服唄…”
儘管對面的語音聽得不是很清楚,但夏稚還是抓到幾個關鍵詞。
有人回國了。
沈時驍眉間皺了皺,隨後平靜道:“那明天儘快約個飯吧。”掛下電話,他按了按疲憊的太陽穴,溫和地瞧着夏稚:“很晚了,我們休息麼?”
夏稚支支吾吾應了一聲,僵硬地點點頭:“嗯,好。”
電話掛斷,夏稚方纔的睡意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電話中提到了夏天兩個字,不就是summer?
然後白越這個人,從美國南部陽光地帶歸國,加起來不就是白月光?
所以summer的中文名字叫白越?
夏稚平躺在牀上,欲哭無淚。
嗚嗚,他的愛情僅僅兩天,就沒了啊!
一夜未眠,第二天夏稚頂着黑眼圈兒參加最後半天的培訓。
終於結束,夏稚拉着兩隻行李箱兔子似地飛奔,小胖氣喘吁吁跟着:“你着急幹什麼去啊!”
今晚沈時驍要和白越吃飯。
夏稚轉頭:“再晚點,我的愛情就沒了。”
幾經波折,夏稚回到市區。他並沒有回家,而是給沈時驍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他自己回來了。
沈時驍告訴夏稚,他今晚有一個飯局,並問他要不要參加。
夏稚就等着這句話,連忙答應。
這麼明目張膽讓自己去見白月光嗎?是不是已經想好要和自己攤牌了?
這兩大隻行李箱還用送回家嗎?
直接拉着走得了唄!
不過他還佔便宜了,白得一個烘乾機。
嗚嗚嗚。
到達餐廳後,夏稚被侍從引着前往後院私密的包廂。包廂很大,分爲內外會客廳。
站在外側會客廳,夏稚並沒有急於進去,而是坐在行李箱上背對着大門,陷入沉思。
手機飛速輸入:第一次見到情敵,我該怎麼做?
下面答案五花八門,夏稚腦殼疼。
這時,內側包廂門輕輕打開,餐桌正對着坐在行李箱上的夏稚,裡面的人好奇地看過去。
夏稚背對着他們,把抱枕拿出來,在肚子上比劃得起勁。
我和驍哥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求你成全我們吧。
給你一個億,離開沈時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