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這天,禹生趕着驢車拉着秋蓮和兒子,帶上一袋子銀子,準備送到縣衙捐獻給縣裡的窮苦百姓。在去往縣城的道路兩旁,一羣羣小鳥兒,“啾兒、啾兒啾兒——啾兒——叫着,在金黃色的麥田裡飛來飛去。有幾隻花兒蝴蝶落在田間五顏六色的野花兒上,抖動着色彩斑斕的翅膀。秋蓮抱着兒子坐在驢車上,沉浸在這鳥語花香之中。
“到了,”禹生往前指着說,“那兒就是縣衙!”“還真夠快的,我這兒光顧看景兒了!”秋蓮望着眼前‘浭水縣縣衙’的大牌子說,“這說到就到了!”“籲——”禹生下來,把車趕到縣衙門口西面的一個空場兒停了下來,秋蓮和兒子也下了車。禹生把那袋子銀子拎起來背在身上問:“這東西給誰呀?”“給知縣唄,”秋蓮貶斥禹生,“你看把你給笨的,捐款都不知道怎麼捐,走,我領着你去!”秋蓮領着孩子在頭裡,禹生揹着銀子跟在後面。他們來到縣衙門前,秋蓮進去問看門兒的:“大哥,我問一下,褚知縣在縣衙裡嗎?”看門兒的反問道:“你找褚知縣有事兒嗎?”“我是他妹子,是來看他的!”“你是褚知縣的妹子?”看門兒的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然後“嘿、嘿……”一笑。“啥意思,”秋蓮衝着看門兒的問,“你看不像嗎?”“像,”看門的說着模棱兩可的話,“有點兒像!”“你這是咋兒說話呢,”秋蓮帶着責問的口氣說,“啥叫有點兒像啊?”“妹子,你別責斥這個,”看門兒的告訴秋蓮說,“我眼濁,你們先在這兒等會兒,我先進去問一下。”“你咋兒還說是知縣的妹子啊?”看門兒的走後,禹生埋怨道,“看吧,白跑一趟。”“我說錯了,”秋蓮問禹生,“你咋兒知道白跑一趟?”再說那看門兒的,他急匆匆的走進了褚知縣辦公的屋子報告:“大人,門外有一女子說是您的妹子,要進來看您!”“妹子?我沒有妹子,”褚知縣說,“只有一個姐姐。”“那我趕緊讓她走!”看門的話音剛落,就見褚知縣一擺手兒:“別有,讓她進來,我問一下是咋兒回事兒!”“你進去吧,”看門兒的從裡面走出來對秋蓮說,“褚大人就在北面東數第一個屋。”“大哥,給您添麻煩了啊。”秋蓮領着兒子轉過頭兒對禹生說,“走,咱們進去吧。”禹生沒吭聲,扛着那袋子銀子跟在秋蓮後面就往裡走。“誒!你一個人進去!”看門兒的攔住禹生對秋蓮說,“他和孩子就不要進去啦!”“孩子哭了你哄啊?進去就一塊兒進去,”秋蓮說,“要麼我也不去了。”“好好好,”看門兒的聽秋蓮這麼一說立刻答應,“快都進去吧!”“走!”秋蓮說着就領着兒子帶着禹生進了院子,朝褚知縣辦公的房間走去。到了門前,秋蓮輕輕的敲了兩下兒門,“啪、啪——”“請進!”房間裡傳出褚知縣的聲音。秋蓮應聲推開房門,她領着兒子和禹生來到褚知縣面前。褚知縣見了他們便問:“你們找我是有啥事兒吧?”“我們是來送銀子的。”秋蓮對禹生說,“打開讓大人看看!”禹生解開袋子,白花花的銀子露了出來。“可了不得啦!”褚知縣問,“你們送這麼多銀子幹啥?”秋蓮回答:“這不是給您送來的嗎!”“快拿回去!”褚知縣一副擔驚受怕的神情,“這不是給我找病呢嗎!”“褚大人,您看把您給嚇得!”秋蓮滿面笑容的說,“實話告訴您,我們把銀子給您送來,是讓您把這些銀子發給那些有困難的老百姓。您看那大街上還有要飯的,他們家裡的孩子讀不起書,生病了治不起,我們是讓您給他們的。”“對,”禹生在一旁插話兒,“我們是來捐銀子的!”“妹子,這扶危濟困之善舉實乃感戴二天,”褚知縣雙手合十在秋蓮面前表示,“我代所有貧困百姓,在這裡感謝你們的救助之恩!”“大人不必客氣!”秋蓮講道,“您一心爲公,情繫百姓。如今我們日子富裕了,做點兒力所能及之事理所當然。”“太好了,”褚知縣稱讚道,“說得太好啦!妹子今天我送你三個字兒!”“大人,”秋蓮期待的眼神望着褚知縣問,“哪三個字?”“了不得,”褚知縣伸出大母指誇獎秋蓮,“你非常了不得呀!”“噯——”秋蓮聽了倒吸了口冷氣,然後眼前一黑,兩腿發軟癱倒在地上。“誒,妹子你怎麼啦?”褚知縣被弄得不知所措而轉過頭兒去問禹生,這是咋兒回事?我也沒說別的呀。““沒事兒,”禹生和褚大人說,“她是激動的。”“是嗎?有啥可激動的!”褚知縣指了指跟前的一把椅子對秋蓮說,“快起來,坐那兒歇會兒!”這時的秋蓮已緩過神兒來,她心想:“原來那個黃知縣和我要個‘了不得’沒安好心,差點兒把我給愁死。今天褚知縣您怎麼送一個‘了不得’呢,我已是一朝挨蛇咬三年怕井繩。但終究褚知縣是好意,又不用費心思,他是想給我一個驚喜。”想到此,秋蓮慢慢的站立起來。“褚大人,這樣兒吧,既然您送我‘了不得’,那我再送您一樣兒東西!”秋蓮說着,從口袋兒裡掏出一塊兒繡着搖錢樹的手絹兒遞給了褚知縣。“這是繡的,你還會這手藝?”褚知縣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傳說月中長娥,每次翩翩起舞手中都拿着一個繡着搖錢兒樹的手絹。”“是嗎?”秋蓮表露出對此似乎聞所未聞的神情。“可不是嗎,這繡的也太好了!”褚知縣兩隻手舉過頭拽着那塊兒手絹,興趣盎然的欣賞着這完美無瑕的手工藝品。這時,“啪嗒、啪嗒———”的從手絹上直往下掉銀子。其中還有一塊兒砸在了褚知縣的臉上,“哎呦……”褚知縣捂着臉說,“可了不得啦!”“褚大人,沒事兒吧?”秋蓮走近褚大人說,“我看看砸壞了嗎!”“沒事兒,”褚知縣說,“一會兒就好了。”“沒事兒就好,可把我給嚇壞了。這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大人您好好歇一會兒吧。”秋蓮說完領着兒子招呼禹生說,“咱們走吧!”“等一下兒,”褚知縣拿着手絹叫住已經走出門外的秋蓮,“把它拿回去你自己先收藏着吧,這麼貴重的物品放在這兒,我也不好擅作主張啊。”褚知縣把手絹遞給秋蓮,秋蓮還沒接就“噗——”的一下兒被風給颳走,向上飄去。“都怪我,”褚知縣自責道,“都怪我呀!”“褚大人怎能怪您呢?”秋蓮安慰說,“一點兒都不怪您,就怪這陣兒風!”“可惜呀,轉眼間這滾滾財源就隨風而去了。”褚知縣想了想之後說,“隨它去吧,留下來也許會招惹是非。妹子,你說是這個理兒吧?”“可不是嗎,大人說的一點兒都不差,其實這天底下,壓根兒就沒有什麼搖錢兒樹。”秋蓮感慨道,“剛纔手絹上掉下來的那些銀子,也許是老天爲我繡工之艱辛所動而賜於的獎賞。財富永遠都不會給那些不付出辛苦而坐享其成的人。”“妹子,”褚知縣問道,“你這手絹繡了多長時間呢?”“八年,”秋蓮叉開母指比劃道,“整整八年,還外掛加班兒!”“妹子,今天我不僅被你的善舉所感動,更被你的精神所感動了啊!明天,我不但把你捐獻的銀子發給貧困百姓,而且也會把你的精神傳授給他們!”“媽媽,”兒子指着天空喊道,“你看!”秋蓮和褚知縣順着及時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手絹飄飄悠悠上了天。
從縣衙裡出來,禹生對秋蓮說:“我把你們孃兒倆送到城門外,搭輛車回去吧。”“搭車,搭啥車啊,地裡的麥子都熟了。”秋蓮說,“關幾天門兒回去把麥子先收了再說!”“嘿……”禹生低頭兒一笑,“我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那咱們就一塊兒回去吧,駕!”“你說褚知縣這人多好啊,”秋蓮坐在車上開始嘮了起來,“堂堂朝廷命官,說起話來和和氣氣,一點兒架子都沒有。”“人家是有文化的人,”禹生也跟着評價道,“有文化,說話辦事兒就是有分寸。”“媽,”及時也插起言兒來,“你說是褚知縣官兒大,還是我爸官兒大?”“你爸他就管咱孃兒倆,對了他也是官兒,是布官兒,專管布匹。”秋蓮告訴及時,“兒子,人家褚知縣可是萬人之上的七品官員,你爸怎能和人家比呢?”及時分爭道:“那他不如我爸有錢!”“有錢沒錢都得歸人家管!”就這樣,一家人在路上說着,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