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突變

李梟在請客,李麟也在請客。

中年人有中年人的圈子,青年人有青年人的圈子。

行轅裡面臥着三隻老虎,年青人自然是有多遠跑多遠。

遼東餃子館是去不成了,那天晚上李麟親自帶着人掃蕩過那裡。

當場槍斃的就不下二十個人,據說現在屍體都沒人收拾。

好在幾個人都不在乎吃啥,只不過是在一起喝頓酒罷了。

於是,他們來到了莫斯科野戰醫院。

野戰醫院裡面的醫生,差不多都是大明人。

可護士,差不多都是俄羅斯人。

半年時間裡面,大部分俄羅斯護士差不多都會大明話。

大明士兵也大多會幾句俄羅斯話,不過大多數都是XX媽、或者幹你孃之類的髒話。

丁三知道眼前這位個子不高的年青人是大帥的兒子之後,就變成一隻鵪鶉。

屁股下面像是長了釘子,不時常挪動一下就會不舒服。

乖乖縮在桌子的角落裡面,眼睛看人都是偷着瞧的。

以他狙擊手那雙賊眼估計,這位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很心虛的抓了抓身邊的娜塔莎,少帥應該不缺女人,不會來撬自己的牆腳吧。

“老猴子,回來吧,跟我幹。

虧不了你!”李麟和老猴子碰了一杯。

李麟現在也知道,他需要自己的班底。

老爹能夠有如此穩固的地位,還不是因爲有滿爺、敖爺這一對鐵桿兄弟,能夠把持住軍隊。

海軍更不用說,掌控在二叔李休的手裡。

從老爹身上,李麟悟出了一個道理。

掌控了軍隊,差不多就掌控了一個國家。

就好像老爹,政務上的事情根本沒處置多少。

原本扔給孫先生,後來扔給張煌言,再後來是孫元化。

現在,更是四叔李浩和孫元化共治。

未來想要治理這個國家,也需要有自己的班底才行。

老猴子這傢伙,雖然有些玩世不恭。

但論心急論狠辣,都是拔稍子的存在。

當初在格羅茲尼圍獵西蒙.海耶的時候,李麟就看中了他這一點。

“少帥,咱們也是戰場上爬過來的交情。

我老猴子也不跟你藏着掖着!

你爹是大帥,您看看您身邊都是什麼人?”

老猴子指了一下那幾個躲在角落裡面的傢伙,這幾個傢伙正四處踅摸。

眼神兒從來不落到一個地方,每一雙眼睛都精光四射,好像掃描儀一樣的掃視着進出的人。

“眼睛毛都是空的,個頂個的精明。

在您身邊,每說一句話,每辦一件事情都需要琢磨好了。

可我不行啊!

我是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

肚子裡沒有墨水,自然也就沒那麼多彎彎繞。

還是讓我在戰場上掙功勞吧,生死和兄弟們在一起,不用跟着這些人勾心鬥角。

您看這仗打成這德行,指不定能打到哪一天呢。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顆炮彈,或者一顆子彈,又或者指甲蓋兒那麼大的一顆彈片飛過來,老猴子就變死猴子了。

可我還是願意在前線打仗。

爲啥?

踏實!

跟自己的兄弟們在一起,不藏心眼兒。心往一塊想,勁兒往一塊兒使。

戰場上,信不過自己兄弟的人都死的快。

我願意過那樣的日子,雖然危險了些,但是簡單。”

老猴子說完,舉起手裡的酒乾了。

拍了拍侷促不安的丁三!

“謝了少帥這頓酒,趕明兒老猴子能活着從戰場上下來,也請您來這麼一頓。

三兒!走了。”

丁三早就想走了,聽到老猴子的話立刻如蒙大赦。

站起身來,對着李麟和趙良棟敬禮,拉着娜塔莎就怕。

“我就這麼不招人待見?”李麟無奈的又灌了一口酒。

第一次想要拉攏屬於自己的手下,結果卻以失敗告終,正是心高氣傲年紀的李麟,心裡面簡直是五味雜陳。

“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他喜歡簡單。

說實話,其實我也喜歡連隊的那種簡單。

戰場上,大家都是互相幫襯着活下去。

那種情誼,不是錢或者別的東西能夠取代的。

我在海軍陸戰隊的時候,有許多這樣的兄弟。

甚至有些人,提他們當官兒都不幹,非得在連隊裡面當個班長。”

趙良棟看向老侯子背影的,更多是欣賞。

“好吧!你們都是一路人,我去送佩吉上路。”李麟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這些天,佩吉一直留在李梟身邊,幫着李梟處理俄羅斯事物。

畢竟,對於她對俄羅斯瞭解的太多。

而且,佩吉的大明話說得非常地道。

李梟是在拿佩吉當成另外一個勃勞希契使用,現在塵埃落地了,才放她回大明。

出了這樣的事情,佩吉全家都需要去大明。

因爲無論是勃勞希契的死,還是拉斯普丁的死,都只能是一個秘密。

作爲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俄羅斯人,佩吉不能留在俄羅斯。

路上,李麟的吉普車開的飛快。

石子路上非常顛簸!

趙良棟搖元宵一樣,在吉普車裡面東搖西晃。

好幾次轉彎太急,如果沒有把手,趙良棟會被直接甩飛出去。

“我說,你慢着點兒。別一會兒把人撞死了!”

天已經慢慢發暗,佩吉的飛艇在晚上六點半起飛。

現在算算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

“沒事兒,前面就到了。”酒後駕車的李麟,輕輕的噴出一口酒氣。

酒勁上涌,車開的更快了。

前面就是燈火通明的飛艇乘降場,一艘接着一艘的飛艇,正停在上面。

有的在上人上貨,有的卻是在卸貨。

最近國內來俄羅斯的東西沒以前多,因爲運力全都被油料佔據了。

用油老虎運油,這非常不經濟。

一噸油運到前線,路上需要消耗掉半噸。

可李梟偏偏就下達了這樣不經濟的命令,幾乎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在搶運油料。

李麟和趙良棟知道,要打仗了,而且是一場大戰。

不然,老爹不會這麼急吼吼的從國內運油到俄羅斯。

眼看着車就要開到乘降場門口,忽然間路邊竄出一個黑影。

在燈光的映照下,李麟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

“啊……!”李麟嚇得趕忙踩剎車,卻哪裡還來得及。

吉普車的右面車頭,直接把人撞得飛起來。

接着,剎不住車的吉普車,從那個人身上碾了過去。

瘋狂奔馳的吉普車開出去足足有二十多米纔算停下來,李麟把着方向盤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剛剛喝的酒,全變成汗水順着腦門兒往下淌。

後脊樑全都溼了,衣服貼在身上非常難受。

“你沒事兒吧!”趙良棟捂着流血的額頭,鮮血順着臉龐滑到了下巴,然後滴落在軍裝上。

看到趴在方向盤上的李麟,趙良棟大爲緊張。

誰出事了,這位爺也不能出事。

李梟這位大帥家裡,千頃地可就這一根獨苗。真要是折在自己手裡,憤怒的李梟說不定會把自己活剮了。

“我沒事兒,剛剛好像撞人了。”李麟靠在椅背上,渾身沒有一丁點兒力氣。

“呃!好像是撞人了。”趙良棟不太在乎撞人的事情,誰死了都沒關係,只要這位小太爺沒事兒就成。

“喂!這誰的車,撞人了知道嗎?車靠邊,下來!下來!”幾個憲兵聽到動靜,端着槍跑了過來。

好在看到李麟開的是吉普車,如果是俄羅斯人,現在已經開槍了。

“你歇會兒!”趙良棟走了下去,走向那幾個憲兵。

“我是行轅少校參謀趙良棟,你們是幹什麼的。”趙良棟看着那幾個憲兵。

他總是覺得這幾個人有些奇怪,可哪裡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反正就是覺着奇怪!

這種感覺是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好幾次,就是靠着這種敏銳的直覺,趙良棟才撿回一條小命。

“行轅的……!”幾個憲兵互相看了一眼,能開着吉普車出來的都不是啥善茬。

“你們去看看,撞到什麼人了。”領頭的憲兵使了個眼色。

立刻有兩個人跑過去,查看那個被撞飛,然後又被吉普車碾過的人。

“別動!”趙良棟忽然間抽出腰裡的盒子炮,對着那幾個憲兵。

“把手舉起來!”趙良棟鐵青着臉,連腦門上的傷口都不顧了。

因爲他忽然間反應過來,爲什麼看這幾個憲兵奇怪。

他們的槍上沒有掛刺刀!

飛艇乘降場周圍的憲兵,站崗或者巡邏的時候,槍上都是掛着刺刀的。

而這幾個人沒掛,按照正常的思路,是因爲他們需要開槍。

因爲刺刀會影響射擊精度,老兵們在開槍的時候,一般都不上刺刀。

而且李麟剛剛撞了人,這幾個傢伙就冒了出來。

身後的車上的李麟,趙良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要誤會,自己人。我們是乘降場的憲兵,這是我的證件。”

領頭的憲兵一邊說,一邊要去掏上身的衣兜。

“手放下!”趙良棟一聲吼。

可趁着這個機會,路邊的草叢裡面忽然竄出來一個傢伙。

手裡的槍托,直接砸在了趙良棟的後頸上。

趙良棟眼前一黑,“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上。

李麟抽出手槍,正要下車。

後面有汽車的聲音傳來,李麟的侍衛們到了。

最近莫斯科不太平,李梟硬是給兒子安排了一個連的衛隊。

只要李麟出門,總是有兩車人跟着。

可衛隊開的是卡車,李麟開的卻是吉普車。

卡車的速度可攆不上吉普車,司機快把腳踩進油箱了,才勉強被拉下不多的距離。

“怎麼辦?”那些憲兵們看到衛隊,明顯臉色一變。

“撤!”領頭的憲兵一聲唿哨,從路邊草叢裡面又竄出兩個人來。

幾個人轉身就跑,身子迅速陰謀在黑暗中。

李麟下了吉普車,對着黑影連開幾槍。

可惜天太黑,左輪手槍這東西打十米之內的東西還成,像這二三十米外的人,可就要靠運氣了。

黑暗中,沒有慘叫或者別的聲音傳過來,只有急促的腳步聲。

“少帥!

少帥!”

衛隊長看到李麟的模樣嚇了一跳,這位小太爺擦掉一塊油皮,自己就不要活了。

大手一揮,一個排的士兵就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傢伙,碰到他們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容易。

“沒事,看看趙良棟。”李麟指了一下十幾米外倒在地上的趙良棟。

“我操!”衛隊長這纔看到,倒在地上的趙良棟,剛忙跑過去把趙良棟扶了起來。

一摸脖子,還有脈搏。

雖然腦袋流了很多血,但還是有呼吸。

謝天謝地,這位爺還沒死。

“昏過去了。”

“扶上車,送醫院!”李麟拎着左輪手槍,看着士兵們七手八腳的擡着趙良棟上了卡車。

李麟走到那個被自己撞倒的人身邊!

這是一個俄羅斯女人,金色的頭髮蓋在蒼白的臉上。

身上沒有穿大衣,還光着腳。

白色的紗裙更像是睡衣,而不像是這個季節能穿出來的衣服。

看着這身形似乎很熟悉,李麟扒開蓋在臉上的金髮。

卡車車燈很亮,李麟看清楚那女人的臉,立刻嚇了一大跳。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要來送的佩吉。

此時的佩吉嘴角流着血,眼睛睜得大大的。水藍色的眸子裡面,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這……!”李麟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是來送佩吉的回大明的,不是來送她上路的。

怎麼就……就被自己撞死了。

“佩吉!

佩吉!”李麟大聲的喊着,可地上的佩吉連反應都沒有。

她右側的胸口凹陷下去好大一塊,看得出來那半扇肋骨全都斷了。

她的腿也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扭曲着,看樣子是被自己的吉普車給碾斷了。

“這……!”李麟慌的一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眼前的佩吉。

“少帥,人已經死了。看樣子,是被撞死的。”侍衛長看一眼屍體就知道,這人是被撞死的。

胸口和大腿上的輪胎印,清晰的印在白色的絲裙上。

不過這個天氣裡面,穿着白色絲裙在外面逛,估計不到明天早上也就凍死了。

“去追!一定要把那幾個打傷趙良棟的人抓住,快去!快去!”

李麟大聲的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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