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顯是兄弟五個人,一個大哥帶着幾個弟弟。看樣子是踩着肩膀下來的,一個壓一個。
哥哥的臉上,胳膊上,身上有很多傷。最小的弟弟身上卻一點兒傷都沒有!這是一個負責任的哥哥,他照顧好了弟弟,卻沒能照顧好自己。
“叫什麼?”李梟看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問。
“燒雞!”
“燒雞?”李梟腦袋裡面轉了八圈兒,也沒想起百家姓有姓燒的。
“我喜歡吃燒雞!”
“你喜歡吃燒雞,你就叫燒雞。那他叫啥!”李梟指着小一號的燒雞好奇的問道。
“豬蹄!”
“豬……!那他一定叫豬頭肉!”李梟又指着另外一個小的說道。
“不對,他叫肘子。”豬頭肉奓着膽子反駁李梟。
李梟終於搞明白了,這幾個貨是想吃啥就叫啥。
不過李梟是真喜歡他們的堅持,很多時候堅持是最好的美德。歷經磨難,矢志不渝叫做信念。
很明顯,這幾位兄弟的信念就是吃飽肚子。
“你給我們飯吃,我們幫你殺人。”燒雞說得非常有氣勢,完全不顧自己柴夥一樣的胳膊。
“殺人……!他似乎比你們行!”李梟指了指敖滄海。壯碩的敖爺正吃飽了撐的的在碼頭上溜腿!
“我能弄死他!”豬蹄看了看敖爺的背影,非常有自信。
肘子立刻把兩個小的散亂的頭髮梳成髽髻,兩個髒兮兮的小乞丐立刻變成了,兩個髒兮兮的女娃娃。
三個小的嬉嬉鬧鬧的跑到敖滄海的身邊,敖爺看了一眼,見到是幾個小孩子。笑了一下,碼頭上這樣的孩子很多。無論到哪裡,小女孩都是無害,甚至是可愛的代名詞。
就在敖爺毫無防備扭過頭的時候,閃亮的匕首已經刺向他的腰眼。
燒雞和豬蹄抽出兩柄尺八長的匕首,瘋狗一樣的衝向敖爺。一切配合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兩個人竄出去,李梟才反應過來。
“敖爺小心!”
“啥!”敖滄海聽到李梟的聲音一扭頭,兩柄匕首已經劃破了他的上衣。迎面看到兩個餓狼一樣的小子撲過來。
到底是敖爺,關鍵時刻不等不靠。一縱身就跳進了海里!
幾個孩子有些發懵,在他們的預案裡面沒有這一條。看着掉進水裡的敖爺,兩個小子就想往下跳。結果被一起遛彎的侍衛一腳一個踢出去老遠!
旁邊的人衝上來,把幾個小子按住拿繩子捆了個結實。
“我艹!,你瘋了,讓幾個崽子來殺我。”敖爺狼狽的爬上了岸,吐出一口鹹腥的海水。
“我哪知道啊!他們說給他們飯吃就幫我殺人,我說殺人敖爺您比較拿手。誰知道……!”
“你給我滾!讓他們找滿桂去,找老子幹嘛。”敖爺這個憋屈,氣得破口大罵。
“好!好!好!”差點兒被宰了的人不可理喻,李梟發誓這事兒真是一個不怎麼美麗的誤會。
“把他們弄船上去,給點兒吃的。小心些,這幾個小傢伙都狠着呢。”李梟對敖滄海的遭遇心有餘悸。
不得不走了,有人看見李梟收留了那幾個小孩兒。再次向碼頭圍攏過來,如果不開船趕忙走。碼頭的門口估計這次得有人跪死在這裡。
這一趟離開,李梟發誓要多留一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對付完了高官顯貴,還得對付這些窮得掉渣的傢伙。
當李梟的戰船離開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裡面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好多人都是盼望着被選中當兵,一旦死在戰場上的那些昂貴的撫卹。可以徹底改變家裡人的生活,人要是真窮怕了,命也就不值錢了。
好多人去當兵,其實是沒打算活,就是爲了去死。一百多斤賣個好價錢,是個人都希望有這樣的待遇。
現實是殘酷的,李梟要的是軍隊,不是敢死隊。
兩艘船很快出了蓬萊海域,沿着航線駛向長興島。李梟已經決定,新兵的訓練在長興島進行。畢竟長興島太大了,偌大的島嶼單單靠滿桂這幾千人的守備力量,根本不足以對付韃子的進攻。
況且滿桂的手下也沒啥火器,拿着刀子對砍優勢實在不大。
滿桂和他的人登島已經一半兒,沒有那麼多房子。好多人住帳篷,還有匆忙堆起來的窩棚。這東西結構簡單,製造容易。就是住起來悶熱潮溼!
好在五月份的天,天雖然暖和但卻沒有多少蚊蟲。這是一年之中,遼東最宜人的時候。
滿桂的身體還沒有恢復,瘦了吧唧的臉上滿是打卷兒的鬍子。很多時候,是不是漢人從臉面上就能看出來。
蒙古人其實和漢人長相上沒啥區別,可就是頭髮鬍子不太一樣。同樣長鬍子,人家東林那些人蘸點兒墨水就能寫字。可蒙古人就是留不了那個樣子,而且還總是打卷兒。用後世的話拉說,就是燙直板跟于謙的區別。
“怎麼樣,除了房子有啥困難沒有。”李梟指着遠處正在緊張施工的工地,房子正在蓋。即便是鋼筋水泥的房子,蓋起來也需要費很多的時候。尤其是在這海島上,打地基更是技術活兒,容不得半點兒差池。
張麻子站在李梟的身邊,一臉的不好意思。李梟給他運送了足夠的水泥和鋼材磚頭,他現在卻蓋不起來房子。看着滿爺的人住窩棚帳篷,總感覺自己的臉有些害臊。
“都是下苦人,這點兒事兒算什麼。能不能找人弄點羊來,咱蒙古人可以不種地,可不能沒有羊。”
“我的滿爺,您看這長興島能放多少羊。真像是草原那麼放,這還能有草了麼?堅持堅持,肖強他們在旅順的屯田弄的不錯。我看看不行咱們去金州放羊,地裡面的莊稼不能搬走。韃子真要是來了,羊還是能裝船的。”
“真的?我明天就派人去金州,真刀真槍的跟韃子幹,咱不怵他。”
“冷靜!咱們先在島上安家再說,我說了糧食沒問題。你先挑揀能幹的,把騎兵練起來。餉銀跟步兵一樣,我讓五爺給你弄點馬過來。打仗沒有騎兵可不成!”
“咱蒙古人是騎馬的祖宗,俺們祖先能騎着馬打到紅鬍子的地方去。”提起自己的祖先滿桂顯得非常自豪,這讓李梟想起另外一個傢伙格日圖。沒有這傢伙送信,滿桂現在骨頭估計都能敲鼓了。
只是回到京城的時候,格日圖已經不在京城,李梟走的又急沒能等他。
“滿爺!你派人帶一些玻璃的東西給格日圖首領送過去,感謝他這次幫忙。這人情,咱這次可欠大發了。”
“格日圖兄弟沒的說,你不說俺也想弄些東西給他送去。還別說,玻璃的東西正合適。他們那地方,牛馬羊羣其實不值錢,值錢的就是這些玻璃的玩意兒。草原上的那些頭人們,喜歡這東西勝過美酒和漂亮女人。”
“這樣啊!那你說,咱們用玻璃的東西換牛馬羊羣,尤其是戰馬這不過份吧!”李梟聽了滿桂的話,立刻眼珠一轉打起草原上的主意來。這年月想要上等的戰馬,除了韃子可就是蒙古人,大明可不出產上等的戰馬。
“你小子真損!”別人不知道,滿桂可是知道這玻璃的東西是怎麼鼓搗出來的。別看那東西晶瑩剔透的,可事實上卻是一堆沙子而已。
一隻大號的玻璃碗,在京城價比千金。可在滿桂的眼裡,和吃飯的土碗沒啥區別。
“他們不是喜歡嘛,千金難買人家願意不是。”
“好吧!好吧!你願意咋整就咋整,看在人家幫過咱們的份兒上,你下手輕點兒。”滿桂實在不想和李梟再談下去,他在爲自己的蒙古朋友擔心。艾虎生那個混蛋得了李梟的命令,格日圖他們能有條褲衩穿就不錯了。
中午是大米飯小鹹魚兒,李梟發現工地上居然有人吃高粱米。這就怒了,說好的大米飯管夠,怎麼還讓吃粗糧?
“張麻子,老子給的大米不夠,還是你老小子貪污了?”李梟端着一碗高粱米飯,直接杵到了張麻子的鼻子上。
“大當家的,不要怪張老大。咱就喜歡這一口!”看到李梟發怒,一個老漢趕忙站起來。
這傢伙頭髮鬍子都是花白了,看樣子沒六十至少也有五十歲。這年月,這就算是高壽。身上穿着蒙古式的破舊薄棉袍子,好幾個地方沒打補丁,露出裡面的本來就沒多少的棉絮。
“有大米飯不吃,你吃高粱米?”李梟奇怪的看着這老傢伙。大米飯的口感,這跟高粱米能一樣麼?更何況,這高粱米飯還是泡過水的。
“哎呦!您是金貴人,哪知道鄉下的苦。在鄉下,這月份能吃上高粱米就是好年景了。老漢我今年五十有三,這吃飽飯的年景一巴掌能數過來。大米……那是金貴東西,咱小老百姓想都不要想。
俺老漢擔心,在您這吃習慣了。娃子們嘴刁,今後沒了大米吃不好養活。”
李梟無語,這是一羣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在吃飽飯成爲最大的追求的時候,其他的東西都是奢侈品。
看着捧着老碗猛刨,眼睛不時還瞟向別人碗的孩子。李梟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就是大明普通百姓的生活。如果不是在自己這裡,他們碗裡肯定沒有這麼多高粱米。最可能出現的東西,是一碗綠呼呼的野菜。
那玩意他野外生存的時候吃過,很苦!非常苦!
“大爺!信的過我李梟就吃,管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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