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五章

明軍來到烏拉爾斯克,最先做的事情就是修炮樓。

雖然是冬天,但這炮樓卻是全鋼結構。根本不需要鋼筋混凝土澆築,許許多多三角型的鋼材被螺絲固定在一起。

然後一個巨大的半球形鋼鍋就被倒扣在上面!

大明人似乎有做實驗的傳統,炮樓剛剛修好大明人就開始測試。

一百米外,步槍子彈就是在上面撓癢癢。迫擊炮彈直接命中,也不過就是在上面留下一道彈痕。

至多就是外面的油漆被硝煙燻黑。

那些奇怪的機械,在烏拉爾斯克外圍開始挖掘寬達二十米的壕溝。

挖出來的土,還都是往一邊堆。很快,壕溝一側的土摞了十幾米高。另外一邊,卻還是平地。

前後不過兩天,那些挖出來的土就被寒風凍硬。環着烏拉爾斯克,形成了一道城牆。

壕溝裡面還鋪設了無數三角釘和地雷,圖門諾夫不認爲有人能夠活着翻越這道壕溝。

冬天要挖出一道長達六十公里的環形壕溝,如果在平時不知道要動用多少人力。

可大明的那些機械,工作效率高得嚇人。

尤其是那種有長長機械手臂的機械,挖起溝來可謂得心應手。

眼看着前後不過十幾天的時間,烏拉爾斯克就從一個四處漏風的荒野城鎮,變成了堅固的要塞。

這個速度,讓圖門諾夫驚訝極了。

那些總是在半夜竄出來騷擾的車臣遊騎,這一下也沒了辦法。

他們總是被壕溝邊上崗樓裡面的哨兵射殺,那些哨兵手裡根本不是槍,而是雙二五速射炮。

這東西,可比槍手們的步槍射程遠太多。

明軍中還有一羣比較特殊的士兵,這些人身上穿着黃一條綠一條黑一條的衣服。

穿着這種棉大衣躲在叢林裡面,非常容易和周圍環境融合在一起。

他們手裡的步槍,上面有個單筒望遠鏡。這些人能夠在四百米的距離上,輕易擊中一個哈密瓜。

要知道,人的腦袋也就是一個哈密瓜大小。

在四百米外看過去,小的像是個火柴頭。

據說這些人擁有在六百米外射殺人的本事,大明人沒有展露,圖門諾夫有些不相信。

六百米,開玩笑。六百米外看過去,一個人跟一根火柴區別不大。

這是迫擊炮理想的攻擊距離,而不是步槍。

車臣遊騎是騷擾,很快就停止下來。

很快,明軍又開始出動了。

那些怪模怪樣的機械,開始進山。

山裡面經常響起一聲聲隆隆巨響,阻礙大軍通行的道路,被強行拓寬。

攔住去路的山崗和大石頭,都被工兵炸掉。

推土機很容易的把碎石和雜土推到路邊,一人合抱的大樹,被五輛拖拉機拽着。

胳膊粗的精鋼鐵鏈崩得筆直!

在圖門諾夫驚駭的眼神裡面,那大樹居然被硬生生從地裡面薅出來。

圖門諾夫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粗的大樹會被直接薅起來。

偶爾有冷槍從林子裡面射出來,躲在那些施工機械裡的人並沒有受傷。

圖門諾夫第一次聽說了防彈玻璃這個詞兒!

脆脆的玻璃也能防彈?

只要有槍聲響起,就會有大批的獵犬放出來。

要不了多久,林子裡面就會響起瘮人的慘叫。

這中間總是會損失幾條獵犬,不過車臣槍手們的損失更大。

在林子裡面無論你是多麼強悍的人,也絕對跑不過獵犬。

圖門諾夫親眼看到,十幾條獵犬咬住一個人。那些蒙古人看着那人在地上慘叫着嘶吼,在邊上放肆的狂笑。

最後,那個人被獵犬生生的要死。

蒙古人剝掉了他身上的棉衣,然後扔給那些兇殘的獵犬就不管了。

前後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這個人幾乎就像是沒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除了地上有些血,還有那身破爛的棉衣。

很快,更加厲害的東西被用上了。

一種張開翅膀足足有一米多的老鷹被放到天上,蒙古人可以從老鷹盤旋的方式上看出來,哪塊林子裡面有人。

矮小的蒙古馬,跟那些車臣人的高頭大馬比起來,好像沒有發育完全。

不過這些馬,卻耐力驚人。而且,也非常適合行走在山林裡面。

蒙古兵就這樣,騎着馬架着鷹,帶着成羣的獵犬。不斷的在森林裡面滌盪那些槍手!

樹上掛着的車臣人頭顱越來越多,比車臣人掛在樹上的俄羅斯士兵頭顱還要多。

孫之潔穩紮穩打步步爲營的策略,讓車臣人和摩西·達揚有些束手無策。

無論他的北歐獵人團多麼厲害,似乎都比不上蒙古人。

即便躲在樹上,也會被那些神出鬼沒的大明槍手,好像鳥一樣射下來。

西蒙·海耶藏身在山洞裡面,臉上一道傷口流着血。

今天他冒險偷襲了築路隊,他親眼看到一顆子彈擊中了那個機械的玻璃上。

可讓他無比震驚的是,子彈居然被彈開。那個機械裡面的人,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然後,他就被一羣獵狗追蹤了。

臉上那條傷口,就是獵狗留下的紀念。

幸虧遇到一條沒有結冰的山溪,西蒙·海耶淌水過了山溪。那些獵犬聞不到氣味兒,只能站在岸邊不停的吠叫。

翻找出自己的姓李,裡面有備用的棉褲。

剛剛淌水的時候,棉褲都溼透了。凍得他雙腿幾乎失去了知覺,他知道這樣下去,他這輩子也走不出這片山林了。

換過了棉褲,西蒙·海耶覺得暖和多了。

看看外面的天有些黑了,他纔在山洞最裡面的地方升起一堆火。

用小鐵皮壺燒了點兒熱水,剩下的肉乾烤了烤,就着熱水吃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要多吃一些,不然很難恢復體力。

白天跟獵犬賽跑,他幾乎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

太累了!

實在是太累了!

篝火烘烤得山洞裡面暖熏熏的,疲累了一天的西蒙·海耶困極了。手指間夾着一根點着的煙,人靠着石頭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上的劇痛讓西蒙·海耶瞬間清醒了過來。

煙已經燒成了菸頭,揉揉發麻的臉,西蒙·海耶沒敢再閉上眼睛。

他很怕這一閉眼,又會再度睡過去。

跟俄羅斯人打的時候,可以晚上打仗白天睡覺。

和大明人可沒有這麼好的事情,大明人組成了無數個搜索隊!

天上有老鷹,地上有獵犬。還有那些幽靈一樣的大明槍手!

就在三天前,西蒙·海耶親眼看到自己的夥伴佩爾瓦斯被人一槍爆頭。

他看到了那個開槍的人,想要給他報仇。

可經驗告訴他,那個人距離自己足足有五百米之遙。

五百米,他不能相信。有人能夠有五百米外,拿着槍準確打爆另外一個人的頭。

自己的最好成績,也就只有四百米,那已經是他的極限。

夥伴們在快速減少着,本來他這一隊有十五個人。

可每次回到山洞裡面休息的人都在減少,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

西蒙·海耶決定不能再待下去了,儘快回到格羅茲尼,拿到賞錢之後趕緊回家。

作爲獵人,他嗅到了濃濃的死亡氣息。

大明人不好對付,太難了!

喝乾了小鐵皮壺裡面的熱水,身上總算是有了些暖和氣。

嘴裡嚼了一塊肉乾,又吃了一塊奶酪。西蒙·海耶走出了山洞!

手裡抓了一把雪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冰冷讓他的腦袋一瞬間清醒過來。

操起步槍,紮緊了綁腿和腰帶。慢慢走進了山林裡面,大路是不敢走的,只有走山間小路回到格羅茲尼。

剛剛走出,百十米。忽然間腦袋裡警鈴大作,身子猛的一滯。當獵人很多年,這種感覺不止一次救了他的性命。

一顆子彈帶着呼嘯,擦着他的臉頰飛了過去。

這顆子彈,如果再偏一釐米,就會直接打爆他的腦袋。

饒是如此,子彈帶着的灼熱空氣,也撕開了他的臉。

顴骨被削掉了一大塊兒,牙不知道掉了多少顆。臉上一大塊肌肉被切下來,耷拉在下顎的地方。

西蒙·海耶疼得幾乎昏過去,可求生的本能讓他玩了命的往密林裡面鑽。

只有藉助黑暗密林的掩護,他才能逃出生天。

抻出來的樹枝刮在傷口上,疼得西蒙·海耶渾身抽搐。

不過這也有好處,那就是西蒙·海耶不至於暈過去。

耷拉在下顎的那塊肌肉,不知道是墜掉了,還是被樹枝刮掉了。反正不見了蹤跡!

身後又傳來槍身,這一次子彈在距離他有一米多遠的地方呼嘯而過,深深的釘進一棵巨樹裡面。

寒風中,西蒙·海耶隱隱約約聽到一聲聲獵犬的吠叫聲。

這讓他亡魂大冒,人在叢林裡面,無論如何也跑不過獵犬的。

別說是人,就算是山林裡面的狐狸也沒辦法躲過獵犬的追捕。

前面是一處陡坡,有些地方几乎是垂直的。在這地方下山,一個弄不好就會被直接摔死。

西蒙·海耶顧不得那麼多,手裡的槍往背後一背,雙手交錯抓着一根根小樹,向下跑去。

小樹很明顯對西蒙·海耶不怎麼友好,因爲他抓到了一根帶着刺兒的樹。

鑽心的疼痛,讓他鬆開了手。

一瞬間,西蒙·海耶的身子失去了平衡。快讀的向下翻滾了過去!

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身體不斷撞到各種各樣的東西。

身體各部位傳來的痛感已經麻木了,他不能的雙手抱住頭。只希望,自己不要撞到石頭上。

越想什麼就越來什麼,西蒙·海耶還是撞到了一塊凸出的石頭上。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耳朵裡面。

十幾條獵犬跑到陡坡上面,對着下面吠叫。

坡實在是太陡了,獵犬都不敢下去。

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陡坡的上面纔出現了幾個人。

“從這地方下去了,你看看樹皮上還有血跡。這傢伙受傷了,這麼冷的天,他死定了。”

一個蒙古兵噴出一口白氣,這林子裡面風也不小。天氣似乎比草原上還要冷一些!

“我打了兩槍,好像沒打死他。”這是一個大明士兵的聲音。

很明顯,這就是那個開槍的神射手。

“算了!這樣的地方,他只要是受傷,就跟死了差不多。這麼陡的坡,上面還覆蓋着冰雪。

一旦摔下去,人就死定了!”

“不找了,我們走!”

說話的似乎是一個當官兒的,很快獵犬就被主人召喚走。腳步聲和獵犬的吠叫聲越來越遠!

西蒙·海耶就躺在百米外的陡坡中間,他的運氣很好,撞到石頭胳膊被撞斷之後,就被一棵小樹擋住。

那顆碗口粗的小樹,算是這片陡坡上比較粗壯的一棵。

西蒙·海耶躺在地上,聽到了大明人的全部對話。

雖然聽不懂,但西蒙·海耶知道,那些人走了。

渾身的骨頭好像散架一樣,力氣好像一瞬間消失了,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不動不行啊!

西蒙·海耶知道,如果不動的話,這麼冷的天氣。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活活凍死。

咬咬牙!西蒙·海耶艱難的拽着小樹站了起來。

一條胳膊撞斷了,根本動不了。

幸好腿只是很疼,骨頭卻沒有斷。

艱難的摘下了心愛的步槍扔掉,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體力揹着沉重的步槍了。

吸了一口氣,冷冽的空氣吸進肺裡好像針扎一樣的疼。

這是內臟受傷的標誌!

一瘸一拐的慢慢走下陡坡,順着山谷一步一挨的走着。

天上開始飄下來雪花,被風夾雜着雪粒子砸在臉上,火辣辣的疼。

不過相對於身上的傷痛,這種級別的疼痛已經算不了什麼。

走了不知道多久,西蒙·海耶終於走不動了。

或許自己要死了這裡了,西蒙·海耶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雪花飄落在臉上,涼絲絲的。

臉上的傷口已經麻木了,幾乎感覺不到疼痛。但不能動,只要想張嘴,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又會潮水一樣襲來。

遠處傳來野狼的嚎叫聲,西蒙·海耶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風會將血腥味兒帶給狼,然後把狼帶到這裡。

打了一輩子的獵,卻沒想到最終要喪生在狼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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