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七章

哈爾科夫!

明軍這裡堅守了七天,哈爾科夫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和所有戰爭經過的城市一樣,街道上到處是碎磚爛瓦。還能夠看到,街邊上躺着的屍體。

這些屍體大多穿着紅藍兩色法國軍裝,由於是巷戰,他們的屍體保存得還算是比較完整。

畢竟,巷戰裡面重武器其實沒什麼用處。

最多的,也就是直瞄加農炮對着建築物轟擊。

偶爾,可以在殘破的房屋廢墟里面,又或者是碎磚爛瓦下面,發現露出的一些明軍屍體。

他們的屍體很好辨認,都穿着橄欖綠色軍裝。和法國軍隊耀眼的軍裝相比,顯得土氣了很多。

再次裝填上一個滿滿的彈夾,拉動一下槍栓。

他要防守的街道長五百米,昨天他還有一個連,可現在他只剩下三十八個人。

肩膀上的傷口一跳一跳的疼,從不抽菸的李遠也不得不點燃了一顆煙。

“連長,增援啥時候來。”一個老兵跑了過來。

這傢伙是個蒙古人,但漢話說得比李遠都順溜,一嘴的遼東口音,聽着比李遠還要地道一些。

“誰他孃的知道,咱們的任務是守到天黑。還有三個小時,天一黑咱們就撤。”

李遠抽了一口煙!

遠處幾個手下人,正在排長巴彥的帶領下安放炸藥。

炸藥很多,李遠讓人把炸藥塞進廢墟里面。

儘可能多的放!

這樣爆炸起來,不用別的。那些碎磚爛瓦就是最好的殺傷利器!

前面的大街上,躺着不下一百具法國軍隊的屍體。

這條街道比較狹窄,法國人的大炮推不進來。只能用步兵,一丁點兒一丁點兒的啃。

從早晨啃到現在,傷亡不下五百人。

李遠的手下,也由一個滿編連隊,變成了三十八個人,建制殘破的連隊。

“連長,給根菸。”

巴彥跑了回來,一屁股坐到了李遠身邊。

李遠很喜歡這些蒙古人,性格直爽豪邁,有什麼小心思也不藏着掖着。

最難得的就是,他們沒有將李遠當外人。

作爲一個戰前才調到連隊當連長的人,人都沒怎麼認全就上了戰場,這是兵家大忌。

不過沒辦法,到處都缺軍官。

好像李遠這種還算是輕傷的,也被派到蒙古人這裡當連長。

甚至,有些人已經被火線提拔成了營長,團長!

老領導劉文秀,現在就是暫編師師長。

煙盒直接扔了出去,一大羣蒙古漢子猴子搶蘋果一樣,把煙盒弄了個四分五裂。

看着不夠抽,李遠又從兜裡摸出一盒煙出來。

平時自己也不抽菸,軍需官派下來的煙,他也不抽。現在兜裡有三盒煙!

一場仗下來,一個連沒了一大半兒。剩下的人,還不知道有多少挺不過日落前的三個小時。

人家連命都捨得,自己一盒煙有啥捨不得的。

有那麼一瞬間,李遠甚至想到對面和法國人談談。

反正老子得到的命令是天黑就可以撤,那還不如大家安好,等到天黑你們大大方方的接手陣地。

不用這樣打生打死,多好一件事兒!

何必這樣,大家拼了命一樣的爭奪。

難道說,就爲了早兩三個小時佔領陣地。

爲了這兩三個小時,付出百十條人命,也不知道是真缺心眼兒。

“連長,你爲啥當兵?”巴彥把鞋脫了下來,倒掉裡面的渣土,一股鹹魚味道立刻瀰漫開來。

“我?

爲了啥當兵?

不知道,就是想當兵。我那些同學們都想當兵,或者說我們遼東的男人都想當兵。

當了兵,說媳婦都比別人好說一些。”

李遠撓撓腦袋,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遼東的男孩子,從小就玩打仗的遊戲。

一起上學的孩子們,老師問大家長大了幹什麼。幾乎所有的男孩子都會說,去打仗,當遼軍。

自己當初擊敗了很多對手上了軍校,那可是全學校披紅掛綵的歡送。

同學們羨慕極了,老師得意極了。老爹的鼻子裡面,差點兒就吹出鼻涕泡來。

爲啥當兵,光榮!

全家都光榮!

官府給每個參軍家庭,都發了一塊軍屬光榮的牌牌。放在門楣上,陽光一照閃閃發光。

這纔是真正的光耀門楣!

“你爲啥當兵?”看到巴彥聽得一頭霧水,李遠好奇的問道。

他也鬧不明白,這些蒙古人手裡拿着栓動步槍。裝備明顯比遼軍差,但打起仗來不要命,敢玩命!

戰鬥意志,甚至比自己原先帶的那些手下還強。

當初在頓河邊上,那是遍地炮火沒地方逃。

如果能逃的話,早就有人當了逃兵。

事實上,李遠自己也不確定,有幾個喪生在炮火當中的人,是不是想逃跑。

“我?”巴彥噴出一口煙。

“我睡了納彥的媳婦,被納彥抓住了。他要打死我,結果被我打死了。

格日圖大頭人要把我處死,後來說參軍可以免死,我就報名參軍了。”

“啥?”李遠下巴差點兒掉到地上。

在遼東當兵,第一條就是身家清白。

從爺爺輩開始,就沒有觸犯過《大明律》。

卻沒想到,蒙古人裡面居然有當兵避禍的。

“他!

本來是頭人的兒子要來,可頭人給了他五頭牛,他就來當兵了。

還有他,家裡多了五十隻羊。

他,債主免了他的債務。

他,他是自願來的。”

“你爲啥自願來?”

“我喜歡打槍,聽說當兵給發槍,子彈還有要錢,我就來了。”

這是一個叫呼格吉日勒的少年,看上去頂多十八歲。

或許是天賦,這傢伙的槍打得特別準。一杆栓動步槍被他打得跟狙擊槍似的!

上午的時候,李遠親眼看到這小傢伙一槍幹掉了二百多米外的一個法國兵。

當然,這也和法國兵身上那紅藍相間的軍裝有關,太他孃的顯眼了。

李遠沒想到,自己手下人就是這樣一羣人。他們的出身,好像和白天的表現相差甚遠。

這樣一羣人,本該是一羣烏合之衆纔對。

可今天白天,他們經歷了慘烈的戰鬥。甚至有兩次是白刃戰!

蒙古人手裡只有刺刀,不會像明軍那樣裝備手槍。

那可真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李遠不敢想象,在頓河邊上自己手下那羣人,碰到這樣的戰鬥能不能堅持下來。

“你們就是爲了這當兵?”李遠眨巴着眼睛,看着一羣臉薰得跟小鬼兒一樣的蒙古漢子。

“格日圖大頭人說了,這一次來俄國打仗。死了,每家發一百大明銀幣,牛十頭,羊百隻。

殘了!

每家發五十銀幣,牛十頭,羊百隻。

活着回去的,只有牛十頭,羊百隻。

另外,在隊伍上立過功的,論功行賞。

最低級的三等功,也能有一百銀元。

這幫傢伙,算是抄上了。

他們死了,家裡一下子就富起來。說實在的,我都有點兒羨慕他們。”

“呃……!”李遠眼睛瞪得大大的。

勇敢的原因找到了,窮!

爲了家人的幸福和富裕,這些犯過罪的傢伙們,普遍願意放棄生命。

即便是活着,也都在追求立戰功這一終極目標。

只要有了戰功,就有錢,草場、牲口、女人。

或者說,有戰功就等於有了一切。

也難怪格日圖短短時間,就湊出了戰鬥力不俗的兩個團。

這他媽的哪裡是兩個團,這是九千多不要命的敢死隊。

“格日圖頭人還說了,活着回去,賞俺兩個媳婦。”呼格吉日勒搶着說道。

“呃……!志向遠大。”李遠抽了一下鼻子。

“一會兒你不要趴在房頂上了,法國人把炮拉過來了。那座塔樓也不安全了!

你還是趴在那個廢墟邊上好了!”

爲了讓呼格吉日勒的兩個媳婦不守寡,李遠很是用心的幫他選了一處狙擊陣地。

戰場上的休憩時間是短暫的,大家領受了任務之後,紛紛跑到自己的掩體裡面,等着下一場大戰的到來。

天黑之前,法國人一定會再發動一次進攻。這些法國人,其實也挺軸的。

進攻是由直瞄加農炮發起的,一發炮彈直直打在呼格吉日勒喜歡待的那座塔樓頂上。

隨着一聲巨大的轟鳴,塔樓斷成了兩截。

上層的塔樓墜落到地上,騰起好大一股灰塵。

碎磚飛得到處都是,兩個蒙古兵躲閃不及,直接就被磚石活埋了。

呼格吉日勒扭頭看了一眼距離自己五六米遠的李遠!

如果不是李遠,說不定家裡人就能零錢和牛羊了。

法國兵再次攻了上來,這些人上身穿着紅藍相間的軍裝,下身穿着白色褲子。

遠遠的,在五百米外就能看見。

李遠手裡已經沒有重火器了,槍榴彈和手榴彈,已經算是“重武器”。

大家手裡,子彈都不富裕了。

李遠趴在一處廢墟的邊上,藉助一堵殘牆遮住身子。

槍口從殘牆上的一個窟窿裡面探出來!

子彈不富裕,要把人放進了才能打。死了有錢拿,但這些人明顯也沒有自殺傾向。

就算是自己死了,也得拉幾個墊背的才行。

法國人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刺刀在斜陽裡面反射着寒光。

李遠歪了一下嘴,都說法國人很厲害,打了兩仗下來看,也就那麼回事兒。

遠距離衝鋒,肯定要有對射的過程。

這個時候,上了刺刀會讓子彈打不準。

明軍當中,有經驗的老兵都不喜歡上刺刀。

當然,遼軍也不大用得上刺刀。

因爲他們每個人,都裝備了左輪手槍。

近戰、白刃戰,最好的裝備其實不是刺刀,而是大威力九毫米手槍。

兩發子彈,就能把一個身高九尺漢子幹挺那種。

蒙古兵們,顯然也不大喜歡刺刀。他們更加喜歡,把步槍掄起來當燒火棍使。

或許,這和他們的祖先喜歡用狼牙棒有關。

法國兵們很近了,差不多有一百米左右的樣子。

他們藉助着廢墟,不斷躲避着交替前進。這一點兒,和遼軍有些像。

一個法國兵端着槍,貓着腰緊張的跑着。眼看就要撲倒在廢墟上遮掩住身子,一顆灼熱的子彈準確穿過了他的頭顱。

子彈帶着巨大的動能,直接貫穿了他的腦袋。

結實的頭蓋骨當時就飛了,灰色的腦漿和紅紅是血水噴出老遠。

呼格吉日勒身子一滾,重新回到廢墟後面。手裡的栓動步槍拉栓,退出一顆冒着煙的彈殼。

重新推彈上膛,躲到廢墟的另外一邊趴着地上瞄準。

這是個狙擊手的好苗子!

李遠決定,今後就讓這小子跟着自己。喜歡打槍,在軍隊裡這不是啥壞毛病。

李遠瞄準一個法國兵,屏住呼吸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槍聲明顯和別人不同。

只有他一個人在用阿卡步槍!

三發點射,全部命中那個法國人的胸口。

遼軍射擊訓練,從來不訓練人打敵軍腦袋。放着寬大的胸腹部不打,而去追求爆頭,這不是軍人應該乾的事情。

事實上,只要是子彈擊中了胸膛,這人也基本上廢了。

子彈強大的動能,瞬間就會擊碎敵軍的肋骨和胸骨。子彈在臟器裡面來回翻滾,最後從後背竄出去的時候,傷口已經是慘不忍睹。

能在這種傷害下存活下來的人,只能說是命大。

十個人裡面,也不見得有一個能夠存活下來。

尤其是阿卡步槍,這種三發點射。命中目標之後,基本上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聽到李遠的槍聲,憋了很久的蒙古漢子們紛紛開始射擊。

這些人槍法普遍很好,這或許和他們從小射箭有關係。

幾個跳出來,正在交替挺進的法國兵紛紛中彈,倒在地上不斷的大聲慘叫。

“轟!”

李遠感覺眼前的碎磚爛瓦一瞬間飛了起來,身子趕忙緊緊貼着殘牆。

他恨不得把自己揉進殘牆裡面!

碎磚爛瓦和石頭塊好像雨點兒一樣往下砸,一大塊磚頭,貼着李遠的鋼盔砸到地上碎成幾塊。

是法軍的迫擊炮開始發威了,身後的炮兵從望遠鏡裡面看到明軍的位置,開始用炮彈進行定點清除。

爲了炸死一個明軍,他們不惜幾門迫擊炮進行齊射。

李遠的身子緊緊貼着殘牆,耳朵裡面“嗡”“嗡”的什麼都聽不見。

他孃的,又被震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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