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三年來,他聽她說的最多就是那家米線店。那是她最爲推崇的食物。
都說有時候某首歌曲,某個地方,某種氣息、某種食物都能承載一段過去的回憶。
帶她來這裡,不知道是否能喚回被她忘卻的記憶。
人即便是失去了記憶,習慣愛好什麼的也不會輕易的改變,從一進門,她就站在門口張望,這個時間來吃米線的人還不是很多。
店裡有許多空位置,雲諾撒了一眼,迅速的朝靠近窗口的位置移動。
落座後,在等待米線上來的時間,雲諾託着腮邊看着來往的人羣。
米線上來後,依然她喜歡吃的菌湯米線。
他陪她來這個店不止一次,但是她每次選擇的位置都是相似的位置,米線都是同樣的米線。
他不止一次勸她換種試試看,她果斷拒絕了。她認定了這一種,就只吃這一樣。
固執的可怕的習慣,像是得了強迫症一般。
看着她埋頭吃的很開心的樣子,夜擎蒼稍稍的有些心安。
一份米線下肚,雲諾擡起頭來,看着夜擎蒼看着她發呆:“咦?你怎麼不吃?”
看她吃的嘴角都是湯水,夜擎蒼笑着伸出手指幫她抹去了:“一碗不夠吧?把我這份吃了吧?”
“你怎麼知道?”雲諾摸了摸還欠點的肚皮,笑嘻嘻的將他面前的那份毫不猶豫的就拉了過來,埋頭開始吃。
夜擎蒼笑道:“這東西有那麼好吃麼?一碰到了就吃個沒命?”
“當然了。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你自然不會明白。”雲諾嘴裡塞的滿滿的,含糊不清的說道。
“我怎麼明白?”夜擎蒼雙手交疊在一起,眼底滿滿的全是笑意:“是你。”
“什麼?”雲諾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麼是我?”
“你想要問出的問題的答案。”
雲諾用力的嚥下嘴裡的食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問題嗎?”
“那你最愛的食物是什麼?”他淡淡的陳述:“我給你的答案是,你!”
咳咳咳咳……
雲諾嗆到了,猛咳一陣子,薄薄的臉皮漲的通紅。
“我又不是食物……”她窘的無地自容。
英俊的臉頰緩緩的靠近她,他淡如幽蘭的呼吸吹拂到她的臉上,勾人的丹鳳眼眨動了幾下:“對我來說你就是,要不怎麼能稱之爲‘吃肉’。”
雲諾的頭垂的更低了,臉紅倒像是落日的餘暉:“你真無恥……”
她耳邊傳來涼涼的一笑:“吃飽了就快走,我們今天還有行程……”
雲諾擡起頭來時,只看到他修長優雅的聲音,已經轉身朝門外走去了……
夜色籠罩,華燈初上。
A城的街頭被閃爍的霓虹裝點的流光溢彩,車子疾速奔馳而過,一道道迷離的光影被拖出從車窗前劃過。
車子的CD一遍遍的播放着鋼琴曲,輕緩而柔和,如同一汪清泉在雲諾的心頭緩緩流
淌,原本歡暢的心情漸漸低落,竟然生出一絲莫名的憂傷。
腦海中恍惚有影子閃過,像是過電影一般,她看到一個面容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淚珠從眼底不斷滾落……看到他如刀鑿斧刻般硬朗的臉頰上透出的痛心和無奈……
“天空……之城?”雲諾喃喃自語。
這首曲子,她怎麼異常熟悉,就像刻在她的腦海中一般。
“你還記得。”他側眸去看她。
“有點印象。”她淡淡的說道:“這音樂好悲傷。”
夜擎蒼微笑:“有故事的人才覺得這音樂悲傷。”
“不是吧?”雲諾反駁他:“是音樂真的好。”
夜擎蒼不和她計較過去,笑着將車子開的更快,城市的燈光漸漸的遠去,喧囂也漸漸遠去。
駛出環城路後,視野變得開闊。
“我們這是去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了。”夜擎蒼將水遞給她:“喝點水,先眯一會兒吧。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沒關係。我正好看看外面的風景。”
“醫生說,你不易太累。乖,聽話睡一會兒。”夜擎蒼的話像是帶着魔力一般,磁性迷人,讓人不覺沉醉。
雲諾閉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等她再醒來時,車一片漆黑。
夜擎蒼靠在駕駛位上,閉着眼睛睡着了,胸部一起一伏,呼吸極其的均勻。
藉着淡淡的光線,她能看到她長如蝶翼般的睫毛,和迷人上揚的眼角。
睡着了的他明明就像是個善良無害的大男孩子,醒來卻是一副冰冷的面癱臉,肚子裡時不時的冒點壞水。
“你醒了?”他沒有睜開眼睛,就問道。
“你怎麼知道?”雲諾納悶。
“人醒來時的呼吸和沉睡時不一樣的。”他解釋。
雲諾驚詫:“你是千里耳嗎?連這都聽到。”
夜擎蒼脣角勾起,睜開那雙蠱惑人心的黑眸,斜斜的望向她:“如果強化訓練是能做到的。既然醒了,那就下車吧。”
“去哪裡?”雲諾問道。
夜擎蒼擡手遙遙一指:“往外看。”
黑色的天幕下,乍看有一處燈火輝煌,細細看去半山腰上,竟然建起了許多棟別墅,四周被花團錦簇圍繞,看上去像是漂浮在花海中一般。
“真美……可真美……”雲諾禁不住讚歎道:“那是什麼地方啊?怎麼會那麼漂亮?”
夜擎蒼攜着她的手,從車上走下來,扳過她的身子,清澈的眸底透出很認真的神色:“諾諾,一路走來我發現竟然沒有給過你什麼美好的回憶。曾經想過,幫你找回你的記憶。現在想來,忘掉就忘掉吧。沒有什麼不好的,過往的那些傷心往事不記得也罷,從今天我要讓甜蜜美好的回憶充斥你的腦海,直至我們老去死去……”
雲諾看着她,只覺得眼睛酸酸的,似乎有液體要留下來。
“走吧。”夜擎蒼很自然的攬着她的肩膀,朝着那花團錦
簇拾級而上:“我說過的,有生之年不再讓你哭泣了。”
雲諾沒有抗拒他的擁抱,相反的,心裡反倒有種甜蜜的感覺。
通往山上的階梯很長很長,一眼都望不到邊際,雖然是晚上,但是來來往往的人卻是很多,比白天還要熱鬧。
而且,來這裡的人以情侶居多,上來下去的臉上都帶着甜蜜的微笑。
“這地方太高了,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要看個花要走那麼久。”雲諾累的氣喘吁吁。
夜擎蒼停下腳步來:“這裡有三百六十五個階梯。如果嫌累的話,可以衝這邊繞過去,去乘坐纜車。”
經他這麼一指,雲諾看到,果然有纜車,每間隔五分鐘就來回一趟。
奇怪的是,很少有人上來的時候坐纜車。
“你想坐嗎?”他指了指那邊。
雲諾搖搖頭:“就走着上去吧。也不是很長。”
走了許久,雲諾累的快要直不起腰來,雖然這裡的臺階很多,但是並不是很陡,攀登起來不是很費力。
但是,她大病初癒,沒多久就開始氣喘吁吁,步伐緩慢了許多,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的擡不起起來了。
“累了吧?”夜擎蒼微笑着,在她面前蹲下身來:“來吧,我揹你。”
“不……不用……我休息一下,喘口氣就會好的。”雲諾拒絕着,畢竟在這麼人面前,她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這麼高的臺階,讓他揹着自己,會很累。
“可是我想揹着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再揹你一次!如果你抗拒的話,那我就改成抱你……你自己考慮”明明是一句讓人感動的話,卻被他說的那麼無賴。
雲諾猶豫了再三,還是緩緩的俯下身子去,腦海裡電光閃過,畫面一閃而過,她想要抓,卻怎麼抓也抓不住。
“夜擎蒼,我們之前是不是來過這裡?”雲諾問道。
“沒有。但是相似的地方去過。那是我也是這樣揹着你,拾級而上。你有印象嗎?”他問。
“我好像有印象。”雲諾伏在他的肩頭,擡頭仰望漫天的繁星,周圍的人來人往笑聲不斷,而她和他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沒關係。不用着急,能想起來就想,想不起來就算了。”夜擎蒼輕喘着說道:“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沒有做。我會慢慢的,一件一件的把她們都變成回憶的。”
雲諾脣角揚了揚,將頭靠在他的後背上。
雖然失去了記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靠着他肩膀的感覺還是一樣的沒有變。
“夜擎蒼,剛纔在米線店裡,你怎麼知道我想要問你什麼的?”雲諾問道。
夜擎蒼想了想,哧哧的笑了起來:“因爲之前這樣的對話進行過,所以我知道你會問。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往常我們都會做,而這一次還沒有。不知道今晚會不會和以前一樣重複同一件事情。”
雲諾紅了臉,在背後捶了他幾拳,安靜的趴在他的背上不說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