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現在這態度,越發大膽囂張。
他伸手脫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揶揄着調侃了一句,“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不怕我了。”
最初,她對他可是敬畏有加,那態度,畢恭畢敬,有禮有節,他說一,她不敢說二。
如今,動不動衝他嚷嚷,甩刀子,掉臉子,耍心機。
伊闌珊白了他一眼,倒是很不客氣,攏了攏肩上的外套,但還是覺得冷,最後乾脆直接套在身上,鬆鬆垮垮的,像是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看上去有些滑稽。
她甩了甩長出一截的衣袖,皺了皺小眉頭,貌似不太高興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你又不是我老師,我爲什麼要怕你?”
嗯,在她的記憶中,她最怕的一類人,就是老師。
從小怕到大。
蕭驀然被她此時的嬌憨樣子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故意加大了力度,原本一個可愛的丸子頭,愣叫他揉成了一個雞窩頭,低沉磁性的嗓音帶着寵溺的笑。
“是因爲字兒寫的太醜麼?”
所以怕老師?
這個猜測絕對是有事實依據的。
果然,下一秒,伊闌珊的臉刷一下紅了,接着白了,最後黑了,“啪”一下打掉他作怪的大手,怒氣衝衝的樣子像極了一頭被惹怒的小母獸。
他的話,無疑就是在她的心口戳刀子,然後還撒鹽,原本今天就已經夠丟臉的了,如今,還明目張膽地嘲笑她。
簡直忍不了。
伸出腳重重踩在他的腳背上,咬牙切齒,“字兒醜又怎樣,我長得美!管得着麼!”
蕭驀然忍着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那種毫不加掩飾地浪笑,給了她一個你贏了的戲謔眼神。
伊闌珊無比嫌棄地剜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此時,風一陣開着車已經到達指定位置等他們了。
蕭驀然見她似乎真的生氣了,強忍笑意,快速追了上去。
“啊——!”
“蕭驀然,你混蛋!放我下來!”
下一秒,蕭驀然直接打橫抱起她,朝着車子的方向去。
“你這麼美,我怕別人把你拐跑了。”
伊闌珊停住了掙扎,乖乖任由他抱着,順勢攀上他的脖頸,傲嬌哼了哼,嘴角上揚,“算你識相!”
*......*
風一陣遠遠看着兩人打情罵俏,摟摟抱抱的樣子,咂咂舌,誰能想到,冷冽傲嬌如帝王一般的蕭老大,居然會露出這般溫柔寵溺的暖男笑容。
宛如一個剛剛戀愛的年輕小夥兒。
說出去,誰信吶!
轉而,腦海中居然閃現出那個可怕女人的身影,不禁抖了抖。
一定是被虐的失心瘋了纔會時不時地想起她,嗯,一定是這樣。
他如是安撫着自己那顆亂動的小心臟。
眼見蕭驀然已經抱着伊闌珊上了車,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換上一副富家子弟的紈絝模樣,面上掛着痞痞的笑,調笑着,“你倆這撒狗糧的技藝越發高超了,小弟我自嘆不如。“
面對他的調侃,蕭驀然好心情地沒有反駁,選擇默認。
伊闌珊呵呵假笑了一聲,出口嗆他,“有本事你也撒一個,讓我也見識見識。“
“哎,小嫂子,你這......“忒不厚道!
這毒舌功夫肯定是蕭老大親傳的吧。
最後幾個字被他自動嚥了回去,在蕭老大陰冷的目光到來之前,他聰明地選擇乖乖閉嘴。
要知道,現在的蕭老大,今時不同往日。
他戀愛啦。
戀愛中的男人對任何同類那都是有着深刻敵意的,況且,他還是個護妻狂魔類型的。
現在是寧願招惹蕭老大,也別招惹伊闌珊啊。
車上開了暖氣,直奔景城公寓,一路上,氣氛還算融洽。
偶爾夾雜着伊闌珊幾聲惱怒的低吼。
“蕭驀然,你幹嘛呢!”
“抱你,怕你冷。”
“我現在不冷,你走開!”
“可是,我冷。”
伊闌珊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咬牙,瞅了一眼穿在身上的西裝外套,伸手解開鈕釦,脫到一半又覺得哪裡不妥。
斜睨了一眼身旁假正經坐着的大灰狼。
她猶豫了片刻,又重新穿好。
被他這樣赤裸裸地盯着,她覺得很難爲情,十分尷尬。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的目光不懷好意,往她的胸口聚集。
真心想撲過去打他兩拳。
蕭驀然自是知道她那點彆扭的小心思,存心逗弄她,反正不管她脫還是不脫,他都有福利。
嗯,不得不說,蕭老大,你簡直人精了,老奸巨猾啊。
於是,蕭驀然又理直氣壯正大光明地纏了上來,緊挨着伊闌珊,沒臉沒皮地倚靠在她的肩頭,時不時蹭兩下,大手攬着她的腰身,偶爾還會有向上或向下的趨勢,曖昧調情,十足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
而伊闌珊全程都是咬牙切齒,強裝鎮定,拿他沒辦法。
開車的風一陣心裡其實慌慌的,總覺得蕭老大想在此時此地開車。
他十分理解,但不代表他能忍受。
雖然能看他開車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事情,但,請不要現在好麼!
他脆弱的小心臟承受不了!
不知不覺踩足油門,加快車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景城公寓。
臨近下車的時候,蕭驀然接到一個電話,是沈瑤打過來的。
對面一句清脆的“姐夫”清晰地傳到伊闌珊的耳朵裡,亦敲擊着她的小心臟,一下一下,十分明顯。
掙脫開他的鉗制,伊闌珊推開車門下車,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她不想聽到沈瑤的聲音,一點兒也不想。
蕭驀然皺了皺眉,心不在焉地聽着對面沈瑤說着見一面之類的話,簡單應了一聲便匆匆掛斷電話。
追到大廳的時候,伊闌珊正步入電梯。
他急切上前,伸手擋住了即將關閉的電梯門。
兩人面對面,許久,誰也沒有說話。
電梯發出“滴滴”的報警聲。
她在等他的解釋,他心知肚明。
可是卻不知如何開口。
氣氛,凝重而又壓抑。
伊闌珊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僵硬地扯了扯脣,咬牙說了一句,“我們離婚吧。”
蕭驀然斂眸,沉吟半晌,冷聲回覆,“三個月還未到。”
“我可能不會愛你。”伊闌珊苦笑了下,繼續道,“我的心其實很小,裝不下那麼多東西。”
是啊,我沒你想象的那麼大度,也沒那麼善解人意。
雖然總是勸自己不要想那麼多,顧慮那麼多,放下心中的堡壘迎接他,可是他曖昧不明的態度着實刺痛了她的心。
他愛着沈瑤的姐姐,對她戀戀不忘,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愛情也好愧疚也罷,她伊闌珊都不至於跟一個死去的人爭,但沈瑤呢?
在他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他說愛她,是愛她伊闌珊這個人,還是她這個替身的身份?
是不是以後有一個比她還要像的人出現,他就理所當然地拋棄了她?
無數個猜想和疑問充斥着她的腦海。
說真的,她確實有些累了。
不想再猜下去了。
良久,蕭驀然擡眸,認真看她,薄脣輕啓,淡漠地說了一個好字。
*......*
電梯門關的一剎那,伊闌珊終於繃不住,熱淚翻滾。
她不知道蕭驀然此時會不會心痛,但她的心好痛。
原來說分手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曾經的她,對這段婚姻沒有那麼多期待和嚮往,甚至是逃避厭惡的,原本她結婚的初衷就是爲了擺脫這個男人。
如今,她做到了。
她應該高興,舉杯歡慶。
可是,爲什麼,自己居然會不捨。
也許早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她已經愛上了他,只是她自己不願意承認,不願意妥協。
不過,沒關係,再深的感情都抵不過時間的消磨。
她與傅逸寒的四年難道還敵不過與他短暫相識的這兩三個月麼?
她不信。
所以,不要難過,不要畏懼。
一切都會好的。
她不斷地自我鼓勵,自我催眠,直到強迫自己接受這個分手的事實。
翌日,她特地起了一個大早,將自己打扮得明豔照人,最起碼看起來沒那麼頹廢。
雖然塗了一層打底,還擦了粉,但依舊遮不住自己的黑眼圈和紅血絲。
沒辦法,只能戴着一副墨鏡出門。
距離,上次他們領證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
昨晚她回去之後給蕭驀然發了條短信。
“明天上午去辦離婚手續?”
她不知道自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發的這條信息,只記得當時的自己,手在抖,心在顫。
原本以爲他會委婉拒絕或者說些挽留的話,沒成想,對面直接回,“好。來公司找我,證件都放在公司了。”
看吧,人家可一點也不傷心,不在意,彷彿離個婚,對他來說,就像吃個飯一樣隨意。
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
離婚是她提的,即使心裡再不捨咬牙跪着也得把這婚離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再一次檢查自己的身份證,結婚證,早上八點,她準時出現在一樓大廳。
結果,他沒等來,來的是他的秘書。
方曉璇依舊笑容滿面,領着她來到蕭驀然的辦公室,說什麼他在開會,很忙,讓她自便,還給她準備了豐富多樣的早餐,甜點,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