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愣了愣,還以爲劉衛國是在開玩笑。可看人家嚴肅的樣子,似乎不是逗着玩,便扭頭叫身邊的服務員趕緊付錢給劉衛國。服務員戰戰兢兢的走到劉衛國面前,拿着一疊鈔票遞過去。劉衛國皺皺眉頭,抽了四張十元面額的紙幣,轉身走了。
兩個小跟班耀武揚威的跟着劉衛國走出賭場大門,又回頭將手裡的自來水管丟到李老闆面前,瞧那架勢,分明是警示老李以後小心一點,少跟康家走的那麼近。老李很憂心,看到場子裡的損失又覺得很心疼,忍不住打電話給許勁升,問這事兒該怎麼辦,難道這個啞巴虧就這樣吃了嗎?
許勁升聽說康大公子鎩羽而歸,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老李的問題他聽的很明白,可一時間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李。遲疑了兩分鐘,老江湖許勁升幽幽的來了一句:“完了,要變天了。”
老李皺眉道:“許哥,你說什麼呢,咱這場子咋辦?”
許勁升嘆了口氣,說:“認了吧,先停業,修好了再說。”
那邊康敏述和他帶的一隊保鏢乘坐的都是出租車,匆匆往渣士大道趕去。康大公子上的出租車比較早,而其餘的保鏢隔了十多分鐘才上了車。所以當康敏述回到自家宅子時,後續的十來個保鏢還堵在半路上。看見康敏述急匆匆的下車,守在附近的程紅彬馬上就樂了。媽的,你小子可真了不起,逼的哥幾個鋌而走險,跑到你家裡大鬧天宮。
回頭跟小袁打了聲招呼,程紅彬快步衝上前去,迎着康敏述就是一個耳光扇了過去。跟隨康敏述的三個保鏢馬上反應過來,紛紛圍上來跟程紅彬打成一團。可惜他們在賭場的時候跟劉衛國貼身肉搏,身上都帶了點傷,而程紅彬以逸待勞,體力上大幅度佔優。幾拳下去,幾個保鏢不僅沒能扭轉戰局,反而還落了下風,被程紅彬揍的鼻青臉腫。
康敏述越看越生氣,臉上挨的一巴掌此刻也火辣辣的疼,不過最刺激他的還是恥辱。這他媽叫個什麼事,人家都欺負到自家門口上了,真當康家數十年的威名是紙糊的呢。康敏述摸出手機,正想打電話報警,冷不丁的從旁邊又跳出一個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自己的腦袋。
康敏述渾身上下一機靈,手機掉落在地上,頓時摔的七零八落。眼前這人看上去年紀也不大,圓圓的臉,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是槍口頂在康敏述腦門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人是個死神,手指頭輕輕一摳,自己的腦袋瓜子就要被打爛了。
程紅彬撂倒了三個保鏢,樂呵呵的看着康敏述,笑道:“康家是吧,爺記住你們了。再不消停消停,小心爺幾個讓你們成爲歷史。”
說完這句話,程紅彬努了努嘴,小袁收起手槍,轉身走了。這裡是鬧市區,此前又炸了康家的宅子,周圍早就圍滿了人。可程紅彬和小袁走的時候,這些圍觀市民紛紛自動讓出一條路。敢跟康家正面剛的人物,那可不是一般人,就算是本地的警員,也未必敢當面攔人家的路。眼看着兩人走到街角,上了一輛計程車,一溜煙的功夫就不見了。
康敏述失魂落魄的站在當地,耳邊一直都是嘈雜的轟鳴聲,不知道是剛纔那一巴掌打的還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在香江這塊地盤上,他是天之驕子,不僅出身高貴,事業也順風順水,走到哪裡都是衆人羨慕的角色。哪想到今天連續被人懟了兩次,甚至在自家門前捱了一巴掌,這種心理上的創傷,對康敏述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此時,幾個把康家攪的雞犬不寧的傢伙已經來到了灣仔區生活垃圾處理站。這裡又髒又臭,除了環衛工人和處理站的員工,幾乎沒有人會過來。劉衛國帶着兩個小跟班最先趕到這裡,等候了十多分鐘,程紅彬和小袁也過來了。最後過來的人是程黎平,身上的衣服帶着些灰燼,似乎是從火災現場趕過來的。
看見程黎平,劉衛國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在宏通賭場,是你給他們的車子動了手腳吧?”
程黎平笑笑,說:“順手而已。”
程紅彬道:“平哥,這回咱們玩大了,等康家回過神來,肯定會全力反擊。說說看,下一步咱們怎麼整?”
程黎平點點頭,但是卻沒有立即回答。康家在香港作威作福慣了,向來沒人敢不買他們的面子,所以康家從上到下根本就沒想到會有人敢捋老虎的鬚髮。這回程紅彬等人給了他們當頭一棒,一時間打的他們措手不及,可這並不意味着康家真的就是紙老虎。倘若他們把忠義堂和警方的力量彙集起來,程黎平這夥人還真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不過程黎平也不擔心這些,既然敢惹他,自然有的是辦法治他。只不過跟強敵相對抗,法子要使的聰明一些。程黎平沉思片刻,道:“劉哥和紅彬小袁都露面了,暫時先去程嬸那裡避幾天,弄個離開香港的假象出來。回頭我去屯門,跟丁二他們會合,先找龍爺說道說道。”
程紅彬一聽就急了,龍爺算計老媽和妹妹,自己早就把他的人頭算在賬上了,怎麼能讓給別人。程黎平笑道:“你在花店拋頭露面那麼多天,龍爺那夥人早就認得你了。你過去,不僅找不見他,反而會讓忠義堂的人盯上。行了,他的人頭是你的,我心裡記着呢。”
程紅彬無奈,只能點頭答應。劉衛國卻搖了搖頭,說:“我去屯門海灣,跟胡鬧他們碰個頭。萬一有人從小鴉洲島過來,他們這些半大的孩子,恐怕不是人家的對手。”
程黎平想想那夥人當初在小鴉洲島的佈置,有重機槍有短程導 彈,火力極爲兇猛,便叮囑道:“可以,不過萬一對方大隊伍上岸,你們就直接撤到鄉下去。”
劉衛國應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寒暄的話,帶着兩個小跟班走了。兩個小跟班手腳靈活,從賭場回來的路上偷了輛半新不舊的小貨車,這回劉衛國率先有了交通工具,只聽見靜夜裡傳來一陣突突聲,貨車的尾燈越來越暗,最終消失在黑夜中。
待劉衛國走的遠了,程紅彬上上下下打量着程黎平身上的燒痕,皺着眉頭問:“平哥,你這是怎麼搞的?”
程黎平苦笑道:“撞上賞金獵人了。”
原來程黎平在宏通賭場門口給康敏述的車子動手腳的時候,被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發現了。那幾個人恰巧是小幫派的領頭人物,平常也接一些賞金任務賺點外快。這回看到一千萬的人頭出現在自己面前,幾個人驚喜交加,叫上一幫子手下就悄悄的跟在程黎平身後。
程黎平很敏銳,第一時間就察覺了。但是他以爲這些人是康家或者忠義堂的人,縱然大打出手也不會沒有分寸,誰料到這羣傢伙竟然不講江湖道義,待程黎平上公共廁所的時候,弄汽油燃着火把扔了進去。程黎平原想在裡頭陰他們一把,沒想到作繭自縛,差點被燒成烤雞。最後還是公廁的管理員見勢不妙,扯着水管往裡頭瘋狂噴水,這才把程黎平解救出來。
程紅彬嚇了一跳,以平哥的能耐,竟然差點陰溝裡翻船,看來香港這攤子渾水,也不是那麼好淌的。程黎平也無可奈何,地面上都是燃着的汽油,硬着頭皮也沒辦法衝出來。幸好老天爺開眼,給了自己一條活路。爲了防止那些人找公廁管理員報復,程黎平便單槍匹馬殺過去,硬生生一個人把這個小幫派給滅了纔算完事。
當然,程黎平還是留了手的,並沒有弄出人命。這些幫派分子屁股上都不乾淨,只要沒死人,想必他們也不敢去報官。程黎平逼問了一些有關黑市的口供,這才兜了無數個圈子來到垃圾處理站,所以成了最晚到的一個。
程紅彬道:“平哥,照你這麼說,我們是跟全港的黑道槓上了啊。”
程黎平笑笑:“一個康家背後的忠義堂,就差不多是香港黑道的全部力量了。其餘的小魚小蝦都是牆頭草,不足爲慮。對了,劉哥剛纔說宏通賭場有許家的股份?”
程紅彬道:“劉哥這麼提了一下,許家我不熟,沒打過交道。不過聽說許勁升在香港有幾家地下賭場,也算是個有名望的人物。”
程黎平沒說話,低着頭想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道:“你們先動身過去吧,我去找個人。”
離開垃圾處理站,程黎平找地方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打電話給許璟雯。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程黎平也拿不準許璟雯是不是已經睡了。不過幸好許璟雯的手機號碼沒有變,還是上次留下來的那個。可惜程黎平自己的手機號碼都是九爺那邊提供的,三天兩頭更換,或許許璟雯看到了也未必接聽。
果然,鈴聲響了足足五十五秒,電話那頭也無人應答。程黎平走在夜深人靜的馬路上,突然想起來去往京城的田梓橙。此刻她是不是也在撥打自己的手機,而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始終沒跟她聯繫過,是否又顯得太過薄情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