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蘇晴柔這樣笑着,野人卻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異樣,好像以爲自己執行“主人”的命令是那麼理所當然!眼睛裡偶爾閃現的疑惑,怯怯的,卻很快又消失了。
“哈哈……”蘇晴柔看他的樣子,又忍不住大聲笑了兩聲。
“行了,行了,你可以動了。”蘇晴柔一邊強忍着自己的笑聲,一邊開口說道。
野人就着保持剛纔的姿勢,用眼睛瞥了蘇晴柔一眼,看她笑盈盈的樣子,也傻傻地扯了扯嘴角,這才小小地挪動着有些僵硬的手腳。
葉宿音坐在旁邊,看着蘇晴柔燦爛的笑容,忍不住抿抿嘴,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蘇晴柔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容,看了看全身污泥,頭上好像雜草叢生般的野人,猶豫了一會兒,轉頭衝着葉宿音討好地一笑:“小音……”
葉宿音看着蘇晴柔的樣子,大約已經猜出了她的幾分意思,微微有些賭氣地側過腦袋,用後腦勺對着她。
蘇晴柔挪着身子,來到葉宿音後面,伸手到他肩膀上,運用自己精湛的按摩技術,重重輕輕地按摩着小音的肩膀。
就是不動,葉宿音看着都已經坐下來休息的戰士們,冷着臉,沒有回頭。
蘇晴柔看着小音額頭上的冷汗慢慢消去,冰冷的身體也慢慢恢復了暖意,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鬆,終於覺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小音……”蘇晴柔的聲音從葉宿音的耳朵後面傳來,帶着一股她特有的熱氣。
葉宿音感覺自己耳朵後面的皮膚好像被灼燒了一般,燙燙的。整個人忍不住顫了一下,他很努力才能壓抑住這種顫抖。
蘇晴柔也發現了葉宿音耳垂處的紅暈,“呵呵”地笑了兩聲,惡作劇地往他耳朵那兒吹着氣。
“嗯……”葉宿音尷尬地向前挪了挪身子,希望離這股讓自己異樣的熱氣遠一些。
蘇晴柔又笑了兩聲,這纔將葉宿音放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嚴肅一些:“好了,不開玩笑了。”
葉宿音這才慢慢轉過身來,耳垂處的紅暈也漸漸地退去了。
“小音。”蘇晴柔看着葉宿音誠懇地笑了笑,又瞥了一眼那個野人開口着,“如果這個戰役勝利了,我們帶這個野人回宮吧……他都叫我一聲主人了,我不可能扔他在這裡。”
葉宿音呆呆地看着蘇晴柔,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太長,但是小音幾乎已經成了蘇晴柔肚子裡的半隻蛔蟲。他的晴兒姐姐不能說是多麼善良的人,但是對於在乎的人,她卻是掏心掏肺的……就像自己!而這時候蘇晴柔的表情告訴他,她忽然在乎這個野人了。
人的感情真的是全天下最奇妙的東西……有些人相處了半輩子也不過點頭之交,有些人才碰到一會兒,就覺得是特別的。
意識到這個,葉宿音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小音……”蘇晴柔輕輕地又叫了一聲。
葉宿音抿抿嘴巴,冷着臉衝蘇晴柔瞪了一眼,好像有些生氣,有些鬱結……但是,他沒有搖頭。
既然是她的請求……葉宿音嘆了一口氣。
“你!”葉宿音轉頭看着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之極的野人,語氣裡帶着冷傲和貴氣,“我問你,你知道什麼是主人,什麼是奴僕?”
坐在那裡的野人側着腦袋疑惑地看了一眼葉宿音,又連忙轉頭瞥了蘇晴柔一眼,好像不是特別明白。
蘇晴柔哪管什麼一二三四,只想着讓小音同意了纔好,蘇晴柔這會兒對野人重重地點着頭,然後做了一個“知道”的口型。
野人轉過頭,對着葉宿音扯着嘴巴,學着蘇晴柔的模樣說了一聲:“知……道……”
“很好。”葉宿音白撲撲的臉此刻很嚴肅,墨藍色的眼眸看起來凌氣逼人,“既然你知道,那麼我要告訴你,主人和奴僕之間只有一種感情……”
蘇晴柔和野人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傻傻的。
葉宿音頓了頓,藍色的眼眸瞥了兩個人一眼,好一會兒終於吐出兩個字:“忠!誠!”
忠誠?
野人似懂非懂地看着葉宿音,愣愣的,被污泥雜質覆蓋的臉上,眉毛緊緊地籠着,好像在思考着什麼,又好像只是發呆着。
葉宿音穿着破舊的樵夫裝,此刻的氣勢卻好像坐在皇座上的帝王,金色的髮絲隨風飄揚,白皙的臉上,表情冷漠而高傲。
連蘇晴柔都覺得忍不住心跳加快——小音,真不知道他以後會是這麼樣的人物!
這樣想着,蘇晴柔的心裡又涌上一種驕傲感——他是自己的弟弟,而自己是她的姐姐!
這一次,蘇晴柔沒有再給野人意見。這個全很烏黑,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的野人正低着頭,好久……他是真的自己在思考着問題。
一陣風從他們身後出來,吹動的樹葉窸窸窣窣的。
蘇晴柔的一挫髮絲被吹到了她的嘴角,貼在她的嘴脣上。葉宿音很快發現了,很自然地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幫她挑了一下。還粘着一點唾液的髮絲在葉宿音的手指上纏繞了幾圈,調皮得不肯離開。
葉宿音舒張開冷漠的臉,笑笑地嘆了一口氣,嘟嘟嘴,表情有些無奈。
蘇晴柔微微吐了吐舌頭,一邊伸出手將自己纏着葉宿音手指的那挫頭髮挑開,一邊喃喃地叫了一聲“小音……”
野人擡着頭,清澈的眼眸透過了雜亂的頭髮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並不是什麼大事情,幾乎都是一些無光緊要的小動作……但是,又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滑過他的心臟。
又一陣風過。
“主人……”野人忽然向蘇晴柔挪了挪身子,很殷勤地對着她做了一個匍匐跪拜的動作。
“喂,喂,太誇張了吧。”蘇晴柔看着野人大叫了一聲,這樣的跪拜大禮,她可接受不了,“起來,起來。”
野人慢慢擡起頭來,山泉般透徹的眼睛看着蘇晴柔,烏黑的臉上扯出一個醜醜的笑容:“主人……我會永遠忠誠。”
永遠忠誠?
什麼?什麼?
蘇晴柔愣愣的不知道如何反應……畢竟是從二十世界來的,在那個世界所有人幾乎是平等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來沒有沒來由的“忠誠”。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這個野人叫着自己“主人”,許諾永遠忠誠……她真的受寵若驚。
葉宿音淡笑着,整個人看起來已經剛纔那麼嚴肅了,或許是給野人和蘇晴柔定位的關係讓他滿意,或者是剛纔蘇晴柔的髮絲安撫了他……總之,這時候,小音笑笑着衝蘇晴柔開口:“晴兒姐姐,給他一個名字……收了他做奴僕吧,有一個絕對忠心的人在你身邊……偶爾我不在,也放心。”
葉宿音的話蘇晴柔聽的迷迷糊糊的,但是眼前野人那雙清澈的眼睛卻是充滿期待和希望地看着蘇晴柔,好像她說一個“不”字,眼淚就能從那雙透亮的眼睛裡衝出來,正好給他洗個臉……
入鄉隨俗,入鄉隨俗……奴隸制度,也不是不能忍受嘛,而且她也不會真當他是奴僕。
蘇晴柔無奈地嘆一口氣,對着野人笑笑:“好好,我就當你主人了……你對我忠誠,我也會照顧你。OK。放心吧!”
野人聽着話,整個人好像被赦免般輕鬆下來,清澈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激動。
頓了頓,蘇晴柔又想起什麼似的問着:“對了,你有名字嗎?”
“名……字?”野人側着腦袋思考了好一會兒,等到蘇晴柔都有些煩躁了,才終於吐出一句:“我……不是妖怪,但是,他們都叫我妖怪,妖怪?名字……”
蘇晴柔皺着眉,又覺得心臟被重重地打擊了一下,被這樣被叫着“妖怪”,叫着,叫着,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這是如何的殘忍!
“樂樂吧,你就叫樂樂……”蘇晴柔微微笑,不嫌髒的伸手摸了摸他雜亂的頭髮,然後用大姐大語氣地開口,“樂樂,放心!有主人在,你會天天快樂,不會讓人隨便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