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開始黑了，蘇晴柔還是沒有回來。
葉宿音安靜地站在屋子裡面，臉上沒什麼表情，卻常常習慣性往外面瞥一眼。
扶風宮裡一片安靜。
如果說……葉淵贏讓蘇晴柔去乾臣宮真的只是爲了他所謂的“老毛病”。那麼，這個夜晚蘇晴柔沒有回來，很多事情就可能變得不一樣了。
葉宿音畢竟是在這個名爲“皇宮”的地方長大的，很小就見過了這個地方的奢侈淫穢。
皇上，後宮三千……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沒有誰可以例外。
“九皇子，夜深了。”曉魅看他呆呆地站在那裡，猶豫着開口。
“嗯。”葉宿音纖細瘦小的身子扶着門站着，輕輕地應了一聲。
“獻妃娘娘讓我監督你……睡覺。”曉魅猶豫着，還是抿抿嘴，開口了。
葉宿音又朝外面看了一眼。
……依然沒有動靜。
一瞬間，葉宿音感覺眼角有些生疼——他並不是在乎什麼貞潔之類的東西。
現在，自己心裡如此絞痛只是因爲痛恨自己的無能……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這裡等她。
“九皇子，奴婢給你滅了燈吧。”曉魅終於將葉宿音的被子理好了，開口說着。
“不用，”葉宿音的聲音有些淡漠，墨藍的眼眸呆呆地盯着被子，“留着燈，你可以走了。”
曉魅張了張嘴，明明是想說什麼的，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吱呀”一聲，房門被帶上了。
夜，很安靜。
只有風吹過竹林發出是窸窣聲……這一片扶風宮裡最雅緻的景色，卻成了孤寂的影子。
躺下，葉宿音縮了縮身子，用被子矇住腦袋。
緊緊地閉上眼睛，葉宿音告訴自己什麼都別想……先養好身體，等她回來就能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自己。
可是，這顯然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晴兒……”從牀上坐起來，葉宿音輕輕地呢喃了一聲。
睡不着就是睡不着，這個夜……葉宿音愣愣地坐在牀上，一直睜着眼睛，直到東邊太陽慢慢染紅了天空。
一夜無眠。
*
“皇后駕到……”門外一陣喧鬧的腳步聲，凌亂地逼近。
葉宿音皺着眉從牀上起來。
“哎呦……獻妃妹妹好福氣啊。”皇后打扮得雍容華貴，被一羣妃子擁着，嘰嘰喳喳地走進扶風宮。纔看見獻妃迎出來，就一把衝上前去，笑笑地開口着。
太子斜着嘴角，隱隱帶着一絲諷刺地站在皇后身後。
葉宿音開了門，金色的陽光直咧咧地照入他的眼睛，讓他頓時不自覺地眯了一下眼睛。
“見過皇后娘娘。”獻妃微微咳嗽了一聲，禮貌而疏離地安了一個身。
“呵呵……妹妹，你可別這麼見外。”皇后揮揮手，臉上的笑容裡卻隱約帶着輕蔑，“我們姐妹可都要像你請教呢……獻妃妹妹可是真厲害，身邊一個普通的宮女，都能讓皇上請到乾臣宮，呆了整整一夜！”
“是啊，是啊。”穿着一襲絨黃裙子的秋妃連忙接話，“我們皇上眼光可挑剔得緊，晴柔……獻妃妹妹這兒真是藏着寶貝呢。”
語氣表面是羨慕的，裡面的嘲諷卻也濃烈得厲害。
這後宮爭寵似乎成了這些女子生命的全部。
葉宿音的身體顫了顫，藍色的眼眸裡一閃而過凌厲的光芒，好像一把匕首，要將眼前的女人刺出血來。
“九皇子啊，你也醒了啊？”皇后嬉笑着看着獻妃身後的人，向前走一步，繼續開口着，“晴柔，原來是伺候你的吧？”
葉宿音連忙低下頭，掩藏着自己的凌厲眼神，努力壓下自己不平靜的心情，孩子氣地微笑着擡頭：“那個，皇后娘娘，好。晴柔本來是伺候音兒的……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啊？”
“哈哈……”皇后忍不住嬉笑了兩聲，“音兒，以後遇到她……你可能也要叫娘娘咯。”
“哈哈，是呀……麻雀變鳳凰啦。”妃子們柔弱無骨的身子扭捏着，用絲帕掩着嘴角笑嘻嘻地附和着。
“呵……”太子依然站在這羣女人後面，饒有興趣地看着葉宿音，輕笑了一聲。
葉宿音情不自禁地猛然擡頭。
兩個人凌厲的眼神忽然對上——一陣電光火石！
太子葉黎尚皺了一下眉頭。
“呵呵，爲什麼啊？”葉宿音立刻低下頭，用力將手握成拳頭，假裝疑惑不懂事地問着。
皇后頓了頓，等了好一會兒，直到確定所以人的注意力都到自己身上了，才用一種頗有深意的語氣開口：“今個，皇上沒上早朝……”
“啊，皇上沒上早朝？”秋妃驚訝地叫出聲來。
“爲了那個宮女？”
“不會吧……皇上可是明君，從來沒有的事情。”
“如果這樣，這個新妃，我們可要客氣些了……”
“笑話？哼，對一個宮婢客氣？”
“皇上寵她都沒了章法了，你還敢不客氣……”
隨行的宮女一聽這話，立刻像炸開了鍋，熱烈地討論起來——葉淵贏雖然不算什麼絕代聖君，確實挺勤勉的……從來沒有因爲寵愛哪個妃子，寵得沒上早朝。
三千寵愛在一身，從此君王不早朝。這種殊榮，這個蘇晴柔可是第一個。
那時候，獻妃剛從雪湮國來的時候……葉淵贏驚爲天人，寵愛到極致。可是，依然沒缺了一天的早朝。
這……一個宮女居然有這樣的魅力？
“所以啊，妹妹……”皇后轉頭衝着獻妃笑着，“姐姐我可是特意來恭喜你，她以後可就成了你的妹妹啦，如果她對你這個原主子有心，以後你和九皇子就有福了……哈哈。”
葉宿音聽着這些話，臉色越來越差。
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
這些話，這些事情，昨夜安靜地坐在那裡，葉宿音都想過……可是，真讓人這樣直咧咧地說出來，卻讓他覺得抽筋折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