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接過用紅錦鋪呈的盤子,看着上面晶瑩閃亮的東西,滿意的露出了笑容。
腳下跪伏的人小心的查看着我的臉色,在看到我微笑的那一刻,額頭上的冷汗終於放心的滴落下來。
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我直起身走下龍椅,來到這趙國使者的面前。
“你……很怕我?”我完下身子,輕輕在在他耳邊吹氣,他的汗卻滴得更兇了。
“你這麼怕我,我長得很醜麼?”我有點難過的搖頭,皇冠鬆動下來,青絲瀉下,帶着日珠月華的香氣在空中幽曳。
“不,不……你好美……好美……”剛剛還那麼害怕的人現在卻着了魔似的站起來,竟然伸出手摸向我的髮絲。
“是嗎?我很漂亮?”我轉身躲開他,他卻如影隨形的跟上。
“是的,你好漂亮,就是世間再美的萬物也難及你的萬一。”他捉住了我的一縷烏絲,反覆的在手中摩搓。
“是嗎?”我開心的笑了,拿出懷中的匕首,一刀砍掉他的雙手,高興的看他捂着兩個血洞滿地的翻滾,再向左右吩咐把今天給我梳頭的人賜死然後拿起盤中的禮物迫不及待的向未央宮深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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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會喜歡的。
他一定會高興的誇我聰明,誇我美麗,還會說愛我。
我興奮的在宮廊上如飛的跑着,暗紅的衣袍和長髮在風中飛舞,讓所有看見的人失魂。
我是這樣的美麗,這樣的醉人。
他怎麼會不愛我?他怎麼能不愛我?
很快,我就見到了他。
他靜靜的躺在我的龍牀上,睡得正香。
長長的睫毛稍稍有點卷,頭髮也有些凌亂,眼睛自然的盍着,讓我看不到他那比星辰更璀璨的雙眸。
珍珠色的脣瓣有些泛白,上面有我的牙印;月白色的胸膛沒有被被單掩住的地方,有青青紫紫的痕跡,那當然也是我留下的。
就這樣看着他,甜甜的感覺已經在我的胸口瀰漫。真好,他是我一個人的。
我伸出手輕輕點上他閉合的眼瞼,夜空般的眸子應着我的動作張開,他的眼中有我的影子。
我推開一步,在牀前輕盈的轉了一個圈,攏攏頭髮期待的看他,“箏,我好看嗎?我美嗎?”
他笑着拉過我,把我摟在懷裡,吻着我的發漩——
我從沒有見過比你更醜的人。你是妖怪,你是魔鬼。
聽了他這話,我卻笑了。
箏,爲什麼你總是這麼不害羞。
總是不好意思說喜歡我。
“箏,你就會拿我開心。”我看着他,吻飄飄的落在他的脣上,“你愛我的,我知道。”
他一回手,拉住了我的頭髮,拽得我頭皮發麻,“放心吧,我永遠永遠夜不會愛上你這樣的怪物。”
我翻身擡手,耳光準確的落在他的臉上,我爲他的欺騙生氣,“箏,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彆扭。明明喜歡我,卻裝出不喜歡的樣子讓我難過。”
我拿出盤子裡的東西給他看,“箏,你看,着是我特地讓大哥從趙國送來的。是今天送給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可他只是淡淡的看我一眼,存心讓我傷心,箏,你總是這麼不聽話。
拿在我手心裡的,是趙國特產的千年寒冰,只有在雪峰的冰囧中才有。而我手中的這根,更是非比尋常。它長約三寸,有手臂粗細,通體碎玉般瑩白無瑕,外面卻有碎裂狀參差不齊的小鉤,就是放在火爐上烤,也決不會融化分毫。
我把它遞到他眼前,耐心的徵詢他的意見,“你是要自己來呢?還是要我幫你?”
他卻一句話也沒有,只沉默的接過我手中的東西,掀開身上的被單,赤囧着身子,一點點的把手中的東西插進早已血肉模糊的地方。
早晨的微光隔着窗紗靜靜的透進來,點點滴滴的灑在他光滑卻佈滿淤痕的胴體上,勻稱的筋肉因爲受不了難忍的疼痛而微微的抽動,原本粉色的脣已經咬做了胭脂色,鮮血正順着昨晚我兩交合過的地方緩緩的流出。
痛,持續着,不僅僅是他的身體。
我站在旁邊紋絲不動,直到他暈倒在我懷中。
冰涼的液體滑下我的臉龐,我緊緊的擁着他把未完全進入的東西慢慢的推了進去。再一件一件的爲他穿上衣袍。
裡衣,中衣,外衣,披風……
每一件都是我親自選來的衣料,親手爲他設計,親眼看着他們完工的。
他穿起來是這麼的合適,翩翩的風采像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那樣飄逸,那樣出塵,那樣讓我瘋狂。
把他抱在胸前,肆意的親吻,脣舌交纏間我似乎聽見了鳥兒的叫聲。
對啊,是春天來了,春天到了。
有明媚的春光,明媚的風,明媚的愛情。
我知道,箏——
你是愛我的,從我們相遇開始,我就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愛情。
那不會是假的。
鴿子在外面盤旋,蝴蝶開始飛舞,花朵開始微笑。
我們應該出去走走。
我抱着他,出去享受我們純真的愛情。
(2)
我溫順的偎依在他的懷中,吹着和煦的春風。
他的胸膛結實又柔軟,還帶着淡淡的我爲他染上的月華香。
我不是很喜歡月華的味道,但我喜歡他身上帶着。這樣我就能從遠遠的地方知道他走近我了,他就要來到我身邊。
我用月華木做門,用月華木雕龍牀,用月華木刻成玉墜掛在他的胸前。
這樣誰也不會認錯,誰也不會拿走他,他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他拉着繮繩,我在他懷裡,我們兩人一騎欣賞着美麗的春色。
我深情的看他,春光再美也比不過他的笑容,可一看之下他居然滿頭大汗。
“箏,你怎麼了?”我小心的揉着他的腹部,看他露出更痛苦的神色,“我沒想到居然會這麼痛,都是我不好,我們馬上就回宮吧。”
我心急的奪過他手中的繮繩,再拉住他的手環上我的腰,策馬狂奔。
一幅幅景色迅速的向後倒去,卻倒不回逝去的年華和失去的心,往事在眼前一幕幕的閃現,又消逝,然後不留痕跡
不,不,有很多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只有你說愛我的一刻纔是真實。
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
你看,天這樣藍,樹這樣綠,水這樣清,人這樣鎂;吻是纏綿的,心是陶醉的,眼是迷濛的,身體是溫暖的。
你怎麼能夠不愛我呢?
我在風中奔馳,他的氣息環繞在我的周圍,透過衣衫,我感覺到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和漸漸滲出的冷汗,最後他摔下了馬,痛苦的倒在地上。
我勒住馬跳下來,翩然走到他身邊,他牢牢的閉上眼睛不願看我。我順着他的脊樑緩緩滑下手指,再在那仍然摸得見寒冰一頭的洞口狠狠按下。
他慘叫一聲全身都在顫抖,我伸手在樹梢摘下一朵不知名的暗紅色花朵,對他輕聲微笑,“箏,不要昏過去哦。否則,我那剛剛出生的太子……說不定哪天就會因爲宮人的一個照顧不周,還沒滿月就死翹翹了。你知道,下人們一向很粗手粗腳的……”
“你究竟要怎麼樣?”他回望我,眼中居然有恨。
而我笑得燦爛,“我只是要你陪我完一個遊戲。
你看,那棵樹,距這裡大約十丈吧。我從一數到十,如果你能跑到那裡……我就放你離開,再不見你。”
他撐起身,深深的盯住我,我回他微笑,“箏,君無戲言。你放心。”
“如果我能辦到,我不求你能放過,只求,一死。”他也笑了。
“好,我都依你。”我斬釘截鐵,指甲已經掐進了肌膚。
不用多言,他起身蹣跚的跑去,我也開始數數。
“一……二……三……”
他跑得很用力,就像要用全部的力氣跑出我的生命,逃出我的愛情。
其實,不管再怎麼做也沒有用啊。
箏,你怎麼就不明白,你也是愛我的啊,你又怎麼能離得開我。
“六……”
我取下弓。
“七……”
我搭上箭。
“八……”
我拉開弓。
“九……”
箭飛向了囧囧囧囧。
“十。”
他倒在地上,離那個目標一步之謠。
我走到他身邊,窩住插在他右肩的箭柄,慢慢的旋轉,看血一點點的淌出來,在地上積起小小的水窪,再漸漸的滲入泥土,消失不見。
“箏,你離不開我的,只要我還活着。等到我死了,我們也會在一起,不分開。
像我們這樣深深相愛的人,世上也再沒有了,誰也不能讓我離開你,誰也不能讓你離開我。”
說完這些,我重新抱起他,走向未央宮深處。
走進宮門,準備好的太監已經跪了一地,我把他輕柔的放在牀上,再拿靠枕幫他擺好坐姿,輕輕的拍拍他的臉,滿意的看到他已經醒來,看來天人究竟是比一般人略勝一籌。
我下牀,在那些準備好的器具上一一瀏覽過來,又檢查了數遍,在確定無事後來到牀邊,在他驚惶的目光下點住了他的囧道。
“別怕別怕,”我軟語安慰,“只是讓你不能離開我罷了。”
輕輕的蒙上他的眼,我招手到,“來吧。”
四個太監拿着金箔和金釘走了過來。
那金箔是按他腳的大小形狀製作,在金箔的四周各有四個小孔。
太監把金箔比在了他的腳上,金釘對準了小孔,卻遲遲下不了手。
我笑,“你們不敢?那好,就拿這些釘子釘進你們自己的腦袋吧。”
釘子一枚一枚釘入……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感覺他的身子抽搐的厲害,身體也漸漸發冷。
等到釘完最後一枚,等候多時的太醫進入爲他診脈,奉湯藥。
取出寒冰後他仍然高燒昏迷三天三夜,最後,太醫冒死進言用真龍之氣血祛yin冰。
我劃開手腕,看鮮血流入他的口中。一點一滴,都是我的情,我的愛。
你接受了,我知道,因爲你也是一樣的愛我。
等你醒了,我唱歌給你聽,跳舞給你看。
傾世的歌聲,絕豔的舞蹈只爲你一個人。
囧囧囧囧,這世上我最愛,也是最愛我的人——凌箏
(3)
看着矯中的少年,我開心的笑了。
轉身輕輕的詢問許久不見的人,我語帶關心,“母后,你怎麼這麼客氣,居然親自從趙國趕來,送給我這份厚禮。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謝你纔好。”
同他兒子一樣愚蠢的女人對我討好的笑,“今天我你二十歲的生日,我當然得自己來,你大哥不爭氣,以後我們也全靠你了。也多虧你不記前嫌。那天晚上我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
“別說了,”我打斷她,“我都忘了。”
“忘了就好,忘了就好。”她繼續討好的笑着。
透過皇冠上的珠簾,我冷冷的笑,“母后,你對我這樣好,所以我也準備了一件禮物,今天剛好送給你。”
我拿起桌上的箱子遞到她手中。
她笑眯眯的接過,卻在打開的瞬間驚叫一聲撲倒在地上。
撿起掉在地上的一隻斷手,我把它放在她臉上,用它慢慢的摸着她的臉。
“怎麼樣,想起來了嗎?你以前見到過這隻手吧。它像誰的手呢?惠妃的?不像。雲妃的?不,她沒有死。是晴妃的?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奇怪啊……怎麼越看越像母后你的手呢?”
我一點點笑着逼近用兩手在地上爬着後退的女人。
“糟了,母后,你的手呢?我怎麼看不見你的手了啊?”
“啊!!!”
尖聲高叫着跑出去,從此趙國和凌國的太后就成了一個瘋女人……被兩隻面做的手嚇瘋了。
掀開停放在廳中的轎子,顫抖着的少年出現在我面前。
但在見到我的那一刻,他眼中的害怕都消失了,驚恐全變成了癡迷,發呆似的直直的看我。
我掩袖一笑,把他摟入懷中,“傻孩子,別怕我,千萬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真是一個漂亮的孩子,看年級,也不過十六七歲,不論是纖細的手臂還是美麗的身子,都帶着少年青澀的味道。
可我喜歡的,卻是他的眼睛,溫潤的,細膩的,晶亮的,柔情的。
讓我從他的眼中,似乎能看到——
明溪、垂柳、冬天的初雪,還有落魄詩人的歌吟。
好像好像一個人,初次見到他的時候,我也在他眼中看到了這些。
看來,趙國的人,到也會送禮,送給我,這樣一雙美麗,讓我銷魂的眼睛。
未央宮的偏殿裡,藉着昏黃又搖曳的燭光,我吻上了這雙讓我心醒又心碎的眼睛。
淡淡的鹹,帶一點點清韻苦,像眼淚的味道。
少年的身子不斷的顫抖着,我碰觸到他的那一刻,呼吸急促起來。
我微微的調整姿勢,讓他更靠近我,如鍛的長髮流瀉下來,“別怕,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箏……”少年細弱的聲音讓我全身一震,隨即,又恢復了笑容。
“好名字,”我輕聲贊到,低頭看向他,“那箏……你告訴我,我美嗎?”
“美,你好美,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美的人。”少年的聲音是熱烈的,沒有修飾的成分。
聞言,我的笑容加深,“那麼,你愛我嗎?”
“我……我不知道,”他略略有些猶豫,“我只知道,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你,但從剛纔見到你開始,我的心就跳得很快,像要從從我嘴裡蹦出來,讓我連話也不會說了。”
隱隱約約的,我又笑了。
是的,是的,你是愛我的,我知道。
把眼前的人放倒在牀上,纖細的指尖劃過熟悉又陌生的身體,房間開始旋轉起來。
無數的燭光搖曳着熄滅,寬衣長袖纏綿的飄落在地上,黑夜裡,秋天的舞蹈被截斷,心似乎缺了一塊,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流了出來。
心緩緩的皺起來,又緩緩的散開,亮麗的憂愁在空中瀰漫。
房間突然變得好大好大,我愛的人被拉得好遠好遠,我什麼也看不清。可空氣中卻分明有他的溫暖,耳邊也分明有他的呻吟。
或者,你的人,在我的身旁,而心,卻遺落在我永遠也不知道的角落裡。
…………
……
…
等一切都平靜下來,我滿足的笑了,不論如何,你在我身邊,你不會離開。
箏,箏……
我叫着你的名字,擡起你的臉,準備印下我的吻,卻在看清懷中人的相貌時將他猛的推開。
“你是誰?你是誰?”我不信的問着,狂亂的搖着身邊的人。
“我是箏啊,皇上你……”少年不解的看我,讓我一陣恍惚。
“不,你不是箏……”把少年推下牀,我胡亂的尋找着自己的衣物。
匆匆的披上暗紅的衣袍奔出這個讓我窒息的房間,我辨不清方向,只憑着直覺奔向那個我的心所在的地方。
箏,你在那裡?
箏,我好想見你。
你還在嗎?你還在嗎?
你還在我身邊嗎?
等我,等我,我就來了。
告訴我,你在我身邊,你沒有離開,你永遠不會離開。
(4)
掀開一層又一層的牀紗,我終於看清了那個深陷在牀幃中的人。
他靜靜的躺在深深的牀海中,映着清冷的月光,就在我的眼前。冰涼的液體滑下我的面孔,我終於移動了自己的雙腿。
一寸一寸的撫過曾經描畫過無數次的容顏,我的手不由自主的顫動。
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我沒來的日子,他都是怎麼過的?那些宮人有怠慢過他嗎?他的傷好些了嗎?
那天,你一定很痛吧,你一定很怨我吧?
可我不是真心的,我只是想要讓你不要離開。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離開了……不,不會有那一天的,我不會讓那一天有到來的機會。
“箏,箏……”我輕輕的呼喚着,聲音在冰冷的夜裡是那樣的突兀。
你張開眼,驚訝的看我,我飛入你懷中,淚滴在你的衣襟上,“抱我,抱我……”我迷亂的說着,我需要確定你在我的身邊。
你什麼也不做,甚至只用冷冷的眼神看我。
我撲上去狠狠的撕咬着你的嘴脣,血的味道充斥在我的口腔。
“抱我,抱我啊……”我扯開自己的衣服,早已失去溫度的皮膚在凌冽空氣仍然覺得刺痛。
把手伸進你的衣內,身體本能的尋找着溫暖的所在,雙腿纏上你的腰,嘴脣吮吸着你的耳垂,手指在你光滑的皮膚上肆意的撫觸……你卻仍然一動也不動。
放開你,抓起衣服掩住赤囧的身子,我跪坐在牀頭。
淚,一滴,一滴,降落下來。
打在深紅的被套上,暈開的紅色像洗不淨血跡,心碎的痕跡。
我不看你,不看你絕情的目光,我知道,你在笑我。
笑我是那樣的賤,笑我是那樣的醜陋,笑我是那樣的自做多情。
你不愛我,你不愛我。
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
我記得清清楚楚。
在你眼中,我是怪物,我是妖魔,我沒有資格得到你的愛
你可以對每個人微笑,但,永遠不對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直騙自己,你是愛我的,連我自己都以爲林逐雲瘋了。
不論明天我會怎樣重新的瘋狂,至少今晚,我知道——
你,不愛我。
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輕輕的,遮臉的長髮被人慢慢的撩起;麻木的脣瓣,別人嚴實的吻住;僵硬的身體,被摟進溫暖的懷抱裡。
淚的痕跡,一點一滴的消失在你的口中。
(5)
樹葉一片一片的變綠,花朵依次開放;池塘中的水一滴一滴的蒸發,思緒瘦成彎月;眼睛一點一點的模糊,我看不清你的臉。
你的吻是那樣的纏綿,讓我以爲又回到了從前。
長了毛的月亮在黑布上慢慢的移動,心海開始漲潮。沒有船,痛苦的泅渡,你曾說會爲我架起一座浮橋。
橋呢?
你盈盈的眼波盪漾,四周開始起霧;霧散了,再沒有了你的蹤跡。
今夜,現在,此時此刻,我可以信你一次嗎?
因爲你重現的溫柔。
稍稍把你推開一些,我想擡頭看你的表情,卻被你矇住了雙眼。
“別看……別看……”你朦朧的聲音穿來,我聽不真切更看不明白,“……只有今晚……”
你的聲音帶着溼氣,我的淚沾溼了你的手指。
扶着我的頭,抱我慢慢的躺在牀上,溫熱的脣,順着我身體的曲線一路蜿蜒而下。
胸口被密密實實的含住,麻癢的感覺讓我忍不住輕輕的扭動,肩頭被牢牢的按住,我勉強的伸出手摟住埋在自己胸口的頭,十指反反覆覆的囧囧凌亂的黑髮中,我着迷的感受着絲滑的觸感。
一隻手卡住我的腰,一隻手在我身體的四處引燃着火焰,渾身的熱度幾乎讓我沸騰。身體彷彿飛了起來,正在隨着風搖盪。
冷風吹進來的時候,皮膚上起了一個個的小顆粒,他會在那裡輕輕柔柔的磨蹭,直到重新變得火熱。
散亂的發稍掃過我身體的表面,引起一陣陣的戰慄。敏感的地方被一個不漏的一一侵略過,我的腦子卻平靜的出奇。
似乎一切都是靜止了,我聽見樹葉飄落的聲音,小草長出來,花朵在凋零,愛情滲進了空氣,每一個細節都是那樣的鮮明。
花瓣紛飛,從無數次我凝望過的眉宇間掠過,夜風不斷捲過來幽藍的月光,靜止心臟似乎又開始緩緩的跳動。
不,我要的不是這樣。
我要的,並不是,另一個絕望的希望。
我要的——只是知道,你在我身邊,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
張開腿,我直接壓向正準備進入我的身體,痛苦的喘息同時在兩人口中逸出,我緊緊扣住他的肩頭,讓自己更緊的貼向他。
扭動着身體,他也驟然加快了頻率,快速的抽插,讓我的身子劇烈的搖晃起來。我緊緊的跟上的跟上他製造出的震動,幾乎要尖叫起來。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囧囧的痛苦,讓我安心下來。原來,你還在我的身邊,我們還在一起。
蒼白的心,終於有了感覺,被利刃刺傷的尖銳疼痛讓我確定自己還活着。現在,我是幸福的,儘管帶着灰色的掙扎。
一陣又一陣的熱流在我體內散開,淚淌過我的臉頰。
從始至終,我沒有見過他的表情。
…………
……
…
清晨的光凌着我的雙眼,坐起身,旁邊的牀是空空的。
冰冷的牀單讓我知道,他已經離開很久,毫無留戀。
自己又在期待些什麼,我自嘲的問自己,真是永遠也學不乖的人。
整理好衣物走出殿門,外面已經跪滿了前來賀喜的文武百官。
“恭祝皇上喜得龍子。”他們齊聲祝賀道。
我也欣喜的笑了,高聲封此子爲太子,同時笑着看向藍謹書,“丞相什麼時候才能也喜得貴子呢?我連名字也爲他取好了,就叫藍少卿吧。”
(6)
葉落無聲,轉眼又是落楓之祭。
我即位已經將近四年,這四年,我是快樂的。
每天做的最多的是,就是待在他身邊,靜靜的看他。
看他讀書,看他睡覺,看他發呆。
晚上,我會瘋狂的要他,要他叫我的名字,在我耳邊,直到天亮。然後,依在他的懷中,緊緊的糾纏,再也不留一絲縫隙。
四年,我沒讓他踏出過未央宮一步。
我必須時時刻刻都要見到他,他必須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
高興的時候,我會帶他去看春花秋月,夏雨冬雪。我們如此接近,他就在我身邊,永遠不會離開,我們那樣相愛,任何人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這四年的開始,他是靜默的,從不理我;現在,他會狂亂的大叫,說要我放過他,要我放開他,讓他解脫。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抱緊他,用盡我全身的力氣,然後吻住他,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邊說愛他。有時候,他會反抗,有時候,他只是任我抱住,然後苛刻的要求我。
南嶺水鑽,金玉寶馬,只要他要的,我都給他。但他通常是看也不看就直接丟棄。我也不說什麼,因爲我最珍貴的寶物莫過於他。
有時候,他甚至會哭着求我,讓他去死。
我就笑,你如果死了,我怎麼辦,我們是相愛的,怎麼能分開。
然後,他也笑了,林逐雲,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你這個瘋子,你這個自作多情的怪物。
我摟住他,箏,你知道嗎,我會如何對待我不愛的人。
我叫過宮人,讓他們把那些失寵的囧囧帶來,一刀一刀的在他面前切給他看。
他嚇住了,就會躲進我懷裡,又馬上推開我,拼命的嘔吐起來。
這時,我會摸着他的頭髮,輕聲的安慰,箏,想想你的孩子,他現在是我的東宮太子。如果沒有了你,你說我會怎麼對他呢?是把他切成一片一片,還是把他送去我十四歲以前待過的地方?這樣……你喜歡嗎?
他不做聲,只好我說話。
箏,你一點也不乖,要受到懲罰。
那以後的每天,我都會帶他去看行刑的囧囧,然後輕聲的對他說,你看,他們都是因爲你死的,漂亮的鮮血,都是因爲你而流的。
過了一段時間,他神志不清的尖叫着說,他會乖乖的,再不惹我生氣。
我還是摟着他,箏啊,已經晚了,停不下來了。
再後來,他只是麻木的看着,半夜驚叫的醒來。
我會安撫他,別怕,別怕,箏,我就在你身邊。
他吻我,躲在我懷裡。
像多年以前,我在二皇子府時躲在他懷裡一樣。
就這樣擁着他,我很幸福,淚會不斷的落下來。
箏,我在這兒,我在你身邊。
我們會這樣幸福下去的,我這樣堅定的想。
卻忘了,落下的楓葉,帶的,都是血的痕跡
(7)
那一天來的很快,讓我措手不及。
趙國的使者又送來了禮物,這兩年,大哥一直都進貢禮數週全,我也常在未央宮見他們,有什麼稀世珍寶,就直接送給我心愛的人,只盼他一個欣喜的笑顏。
而今天,他們送來的,是刺客。
我打開禮物盒子的一剎那,噴出的白煙迷傷了我的眼睛,接着是呼嘯而來的風聲和劍與血肉摩擦的聲音。
等我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什麼都結束了。
刺客已經被捉住,囧囧囧囧,已經倒在我的懷中。
血涌出了他的口中,落在他雪白的衣袍上是那麼刺目。
這件衣服,我今早我親手爲他挑選的。白色,那麼適合他,現在卻已經變成了血紅。
我把他抱在胸口,他全身抖的厲害,我撫着他的頭髮,“不要緊的,箏,不要緊的,太醫馬上就會來了,不要緊的。”
他看着我,嘴裡喃喃的說着什麼,我聽不清,可是,他卻笑了,那麼安詳,沒有一絲yin霾,像我初次見到他。
“不,不要這樣……”我感覺他抖的厲害,“箏,你不能有事,如果沒有了你,我要怎麼辦……我只剩下你了,我們是相愛的,沒有什麼人能把我們分開。箏,你說是不是?箏,你是愛我的,是不是……”
我問着,我求證着,希望我能給我肯定的答覆,可他卻只是笑,口中念着什麼。
我伏下身,隱約的聽見他說,“……謹書……信……”
“藍謹書?信?”我搖着他求證,他微笑的點頭,血在我暗紅的衣服上,看不出絲毫的痕跡。
慢慢的,他伸出手,想要撫上我的臉,卻在半路落了下去,被我緊緊的抓住重新覆上我的臉龐。
我凝視他臉上再也不會消失的笑容,也笑了,轉身看向已經趕來的藍謹書,他默默的遞上一封信。
撕開信,手幾乎拿不住信紙,我這才發覺其實一直是自己在發抖。
抽出信,我看着還在我懷中的人,原來這就是你要給我的信——一張白紙。
你甚至不恨我,因爲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無話可說。
原來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
那麼你又爲什麼要救我呢?爲什麼要把我推開,替我擋上那一劍。
因爲你想解脫,因爲你要以此來讓我放過你的孩子。
那好,我今晚就見他,我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望的。
我凝視着懷裡的人,想再次吻住那沒有血色的脣瓣,手上的重量卻突然變輕了,慢慢的我懷中的人,在我眼前化作了一顆明珠,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留下。
收緊手中的珠子,我冷冷的笑。
轉頭看綠色的太陽升上黑色的天空,赤紅的雲彩在天空蕩漾,幽藍的風摧折着灰色的花朵,我面前跪滿了妖魔。
不看跪在地上的衆多東西,我走出了未央宮,一步一步走向那曾經收集了了我所有幸福的地方。
在這裡,我們相知。
在這裡,我們放過風箏。
在這裡,你第一次說愛我。
……
可是,都是假的。
難道是我愛的不夠?
是不夠深?還是不夠重?
還是我做錯了什麼?
還是真的像你說的,我根本不值得被愛?
沒有眼淚,心已經乾涸,讓流不出的全爛在心中。
天地只剩下灰白。
如果有來生,你會愛我嗎?
來世,我寧願做瓶中曇花,傾世的芳華只爲你一個笑容。
不敢奢求你的真心,只要你的微笑,真心的一瞬,爲我所有。
這世間,從此再沒有了你。
我永遠失去了你。
或者說,我從來沒有得到過。
四年後
一個還帶童稚的聲音響起——
凌箏,你是知道藍謹書不會拿給雲,才把信交到他手中的吧。
天人,只因爲你是天人。
不過你放心,雲會忘了你,因爲有我在他的身邊。
火焰中,信化作了灰燼,被火舌慢慢的舔黑的紙上落着林逐雲永遠也看不到的字——
逐雲,今生至愛,唯有你。
神都歷224年
凌王林逐雲起兵滅許,七年後亡故,年僅三十三歲——
《殺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