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全掐住喉嚨說出那句話之後,高橋次郎一個箭步上前,蹲在慶全跟前,仔細查看着他的身體,又翻看他的眼睛,隨後起身道:“糟了。”
李雲帆問:“怎麼了?”
高橋次郎道:“先前你給他注射的針管呢?還有空的藥劑瓶呢?”
李雲帆指着地面道:“在這呢,扔了。”
高橋次郎撿起來聞了聞,又打開旁邊原本用來裝針管和針劑的鐵盒:“這不是嗎啡,絕對不是。”
李雲帆問:“不是嗎啡那還能是什麼?”
“一般嗎啡不會用這種鐵盒來裝,也不可能只有一瓶。”高橋次郎撿起那個空藥劑瓶,“還有,一般嗎啡劑量不會這麼多,正常人一旦注射這麼多,會當場死亡的。”
衆人互相對視着,不知道高橋次郎是什麼意思,而且他臉上除了擔憂之外,看向慶全的時候,還面露恐懼。
唐千林彷彿明白了:“你想說,注射進慶全體內的藥劑,就是關東軍防疫給水部隊研製出來的那種東西?火車上那些士兵注射過的?”
高橋次郎看着唐千林點了點頭。
唐千林深吸一口氣,看着在角落中已經神情恍惚,滿頭是汗的慶全:“你不是說,這種藥劑就算注射了,人還是可以控制的嗎?”
“沒錯,是可以,但你想想剛纔錢斯年的話。”高橋次郎扭頭看着慶全,“他那麼肯定我們死定了,這就說明,這種藥劑和我注射的那種不一樣。”
唐千林回憶起之前在上方,張大根還活着的時候,其中一次分組調查前,錢斯年曾經叮囑張大根要拿好揹包。
沒錯了,其實最早錢斯年是想把藥劑注射到張大根體內,利用張大根來殺死衆人。
但是有一點唐千林卻想不明白,這種藥劑是屬於關東軍防疫給水部隊研製的,關東軍是陸軍,錢斯年是海軍的奸細,海軍是得不到這種藥劑的,那麼藥劑是從哪兒來的?
這麼說,藥劑還是三宅恭次提供的,可他提供這個給錢斯年有什麼意義?他想做什麼?
唐千林剛想到這,高橋次郎拔出匕首,遞給他:“趁着藥效還沒有發作之前,動手吧,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裡,你也看到了那種藥的威力。”
唐千林當然知道那種藥劑的威力,他在舊僑民區見識過一次,又在火車上見識過第二次,不管哪一次,被注射藥物的人都像擁有不死之身一樣。
況且,錢斯年還炸燬了大家僅剩下的火器,現在只剩下冷兵器,光有匕首和刀怎麼對付即將發狂的慶全?
可唐千林等人根本沒想到的是,在慶全的事情還沒有商量出一個妥善方案來的時候,新的麻煩又出現了。
在慶全鮮血流進的那個孔中,一隻千足蜉探出頭來,用觸角滑動着地上彎曲的血液,隨後開始貪婪地吮吸着,緊接着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爬了出來,很快周圍的小孔內都鑽出了無數的千足蜉。
衆人見狀,立即聚成一團,唐千林看着痛苦中的慶全,咬牙道:“撤!”
倪小婉道:“慶全怎麼辦?”
高橋次郎焦急道:“我們救不了他的。”
唐千林忽然想到了什麼:“也許有救,你忘了嗎?你身上就是因爲寄生了千足蜉,注射了那種藥物纔沒發狂,也沒有死。”
高橋次郎道:“我都不知道這種東西是怎麼爬到我身上來的!現在又怎麼肯定這些玩意兒能救得了他?快走吧!”
唐千林正在遲疑不定的時候,原本走出很遠的喬銅又跑回來道:“走不了啦,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這裡好像是那種玩意兒的巢穴!”
唐千林舉起手電往四周一照,發現四處都爬滿了那種千足蜉,但此時所有千足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慶全的鮮血上,無暇顧及他們,甚至很多千足蜉爲了搶奪鮮血,竟然開始自相殘殺。
衆人隨着千足蜉的包圍,越靠越緊,最終縮成了一個小圈子。
喬銅咬牙道:“咱們衝出去吧,能跑出去一個算一個!”
唐千林顯得有些絕望:“一旦被千足蜉盯上,就跑不了的,更別說有這麼多了。”
“站着別動!”一個聲音從黑暗中響起,衆人一驚,覓着聲音看過去,看到兩個人影站在那,手持什麼東西朝着這邊扔過來。
當那些東西落在地面上之後,立即碎開,裡面流出的綠色液體濺了滿地,千足蜉在沾上那種液體後,立即翻身掙扎,沒幾下就不再動彈。
很快,那個聲音又喊道:“我給你們開路,往這邊來!快點!”
高橋次郎聽到這個聲音,尋思了一下,大喜道:“老師!是你嗎?老師!”
“高橋!往這邊來!”那個聲音喊着高橋次郎。
“我知道了!”高橋次郎立即沿着那人那種綠色液體開出的路,朝着洞穴深處跑去,其餘人也緊隨其後。
跑上先前棺材山的位置之後,唐千林纔看到兩個蓬頭亂髮,衣衫襤褸的男子,一個年紀較大,一個年過中年。
高橋次郎上前就抱住那個年紀較大的男子道:“老師,原來你沒死!太好了!”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第一次進洞勘探時失蹤的權千章和付倍學兩人。
權千章推開高橋次郎:“現在還廢什麼話,逃命要緊,趕緊的,跟我走!”
權千章和付倍學在前面領路,領着衆人朝着洞穴深處跑去。
可看到權千章的金古思卻是一愣,下意識朝着旁邊黑暗中一看,想了想,最終也跟了上去。
跑進那堆棺材之後,唐千林等人才發現洞穴深處還有一條路,雖然狹窄,但可以供兩人並排前進,若不是先前棺材山崩塌,他們繞過棺材山也就能發現這條路。
而且,在路口,他們還發現了另外一隻似乎死掉許久的腐液蜈蚣。
“別看了,那只是一副空殼。”付倍學在前面說,“抓緊,快點,進去之後,那些蟲子就不會跟來了。”
衆人跟着權千章和付倍學在彎彎曲曲的洞穴中走了大概十來分鐘,終於來到了另外一個四下都點着火盆,溫度也比外面高許多的洞穴之中。
洞穴正中間有一尊佛像,雖說是佛像,卻面目猙獰,身上也披着黑色的盔甲,手持一柄鬼頭大刀。
就在衆人站在洞口驚歎的同時,權千章和付倍學在洞穴口張望着,確定沒有問題之後,這才走過來。
高橋次郎環視周圍,問:“老師,這是什麼地方?”
“鬼地方。”權千章淡淡道,一屁股坐在佛像下方的臺階之上,又擡手指着頭頂那個洞穴道,“上次我們被氣流捲了進來,不知道怎麼就順着上面的洞穴掉了進來,差點沒把我們摔死。”
付倍學苦笑道:“雖然沒摔死,但我這條腿算是廢了。”
說着,付倍學朝着佛像下方走去,此時衆人才注意到付倍學的一條腿是瘸的。
高橋次郎道:“老師,這麼說,這麼久以來,你們就一直生活在這?”
“如你所見。”權千章轉身看着那佛像,“每天在這苟延殘喘的活着,研究這尊佛像,儘量不去想怎麼才能逃離這裡。”
權千章說完,付倍學又道:“你們也看到了,根本就逃不出去。”
唐千林上前問:“權教授,你爲什麼要研究這尊佛像呢?”
權千章看着唐千林道:“我們不研究這尊佛像,還能做什麼?沒其他事可以做,出也出不去,洞口外面就堵着一隻大蜈蚣,整日在那遊蕩,若不是那洞口小,我和倍學早就被他給吃了。”
唐千林和倪小婉上前查看佛像,卻發現佛像上面全都是文字,而且文字很古怪,雖然看似像漢字,卻全都是凌亂的偏旁部首。
李雲帆招呼其他人上前:“我們分頭找一下,看看有沒有別的什麼出路。”
剛說完,坐在那的權千章就說話了:“別費勁了,沒有別的出路,要出去,只有剛纔進來的那條路。”
衆人一聽就傻了,外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千足蜉,出去就是一個死字。
高橋次郎趁這個功夫,趕緊給權千章講了外面兵站的事情,想看看權千章有沒有什麼應對的辦法。
唐千林和倪小婉在研究佛像上文字的同時,喬銅拿着他的相機四下拍攝着,易陌塵則緊跟着唐千林和倪小婉,細心聽着兩人的對話分析。
李雲帆走向洞口,看着正在朝着外面看去的金古思:“那些千足蜉應該不會進來,否則的話,權教授和付教授兩人早就死了。”
金古思扭頭看了一眼坐在那與高橋次郎交談的權千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李雲帆看着他那奇怪的樣子,問:“你怎麼了?”
金古思搖頭,笑了笑道:“沒什麼,沒事。”
金古思說着往洞穴外看了一眼,尋思了半晌,又扭頭看着權千章。
李雲帆看着金古思,又看向權千章,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付倍學此時一瘸一拐地上前,問:“你們在看什麼呀?”
唐千林道:“付教授,這上面到底是什麼呀?像漢字,又不全。”
付倍學一聲不吭,轉身拿了自己的筆記本遞給唐千林:“全在上面了,你自己看吧。”
唐千林翻開那筆記本一看,才發現上面全都是研究佛像表面文字的記錄,還有將那些偏旁部首組合成文字的方式。
唐千林擡眼看着付倍學道:“付教授,這麼說,你們已經把上面的文字全都解讀出來了?”
付倍學語氣冰冷:“差不多吧,但還有不明白的地方。”
唐千林點頭,不再提問,坐在那翻看着筆記。
倪小婉則奇怪地看着面無表情的付倍學,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好像哪兒不對勁。